第六十六章 容嬪的匣子
晚間,瀾姐兒在金華殿附近一處無人居住的宮殿中歇息,這座宮殿本是前朝一個太妃的居所,太妃薨逝以後,宮殿便空閑了下來,不過宮殿中乾淨整潔,倒也符合瀾姐兒的心意。
瀾姐兒勞累了一日,待雪綉素錦給自己卸妝寬衣之後,準備入睡,宮殿的角門出傳來輕微的敲門聲音。
瀾姐兒命雪綉出去看看是誰這麼晚了過來,不一時,雪綉帶著王昭儀走了進來。
瀾姐心想,這王昭儀深夜來訪,有走的角門,必然是有隱秘的事情,果然,王昭儀落座之後,就急忙問道:「陵王妃今日可否惹怒了皇后?」
瀾姐兒笑道:「昭儀心細,居然知道此事了。」
王昭儀假意斥道:「合宮上下都知道了,還說我心細,你怎麼無緣無故去招惹她?」
瀾姐兒笑道:「昭儀娘娘對妾身如此,真是宮裡對我第一個真心的人,既然合宮都知道,就昭儀娘娘這麼晚跑來告訴妾身,妾身實在感激,而且聽皇后說,妾身母妃靈妃一直有昭儀娘娘照顧,妾身替陵王對娘娘感激不盡。」說著便要行大禮。
王昭儀急忙攔住瀾姐兒道:「萬萬不可,陵王妃對六皇子有救命之恩,這點小事算什麼,再說,靈妃的事情是皇上的意思,也是我與靈妃性情相投的緣故。」
「如此甚好。」瀾姐兒又關切的問道:「皇后說靈妃娘娘病入膏肓,是真的嗎?」
王昭儀沉吟片刻,道:「卻是如此,靈妃娘娘這些年心思多慮,飲食甚少,夜裡思緒不寧,心脈俱損,只是有陵王在,她才吊著一口氣。」
瀾姐兒心中升起陣陣悲涼,卻沒有忘記王昭儀這麼晚前來,定是還有別的事情,便問起緣故。
王昭儀道:「今日聽說你是想去看寧王,才遭到皇后刁難,才與她發生爭執的,我素知容嬪是皇后的人,你有與孟貴妃走的近些,何故要去看寧王?」
瀾姐兒心知這王昭儀是個善良之人,卻是不忍心隱瞞她,就把容嬪臨終所託之事告訴王昭儀,一併說了皇后今日對慕容皓的羞辱之詞。
王昭儀雖然膽小怕是,可是宮中的事情,倒是很有經驗,她熟知,不僅是皇后看不起陵王,宮中沒有幾個人對陵王客氣,一個個都是諂媚之輩,看著皇上的心思行事,只是不明白何故容嬪將寧王託付給瀾姐兒?
「容嬪為了皇后,半輩子為其出謀劃策,沒想到最終落得如此下場?」王昭儀一陣嘆息。
瀾姐兒道:「這次奪嫡之爭,連寧王這麼小都被牽扯到,妾身覺得,王昭儀以後對六皇子要更加小心照顧才好,眼下信王和端王怎麼能容忍寧王被皇后扶植起來,如果寧王有個閃失,怕是皇後會對六皇子下手/。」
王昭儀聽此言驚得一身冷汗,道:「若是皇后如此,本宮拚死也要將皇后一番爭鬥。」
瀾姐兒安撫道:「娘娘不必如此驚慌,眼下皇后對寧王如此的看守周全,短期內應該不會有事情。」
王昭儀這才鬆了一口氣,繼而話鋒一轉,道:「只顧與你說話,差點忘了正事,我這麼晚來找你,是有東西給你。」說著,王昭儀從袖中掏出一個匣子,遞給瀾姐兒。
「這是什麼?」瀾姐兒不解其實。
「只因我今日聽說你與皇後有衝突,料想必然有事情,後來一打聽知道你想見寧王,便找了個借口,言說六皇子與寧王關係要好,六皇子想見寧王,就去了皇後宮中,這是寧王讓我帶給你的。」
瀾姐兒心知,在皇后的宮中帶出來這個匣子,王昭儀定時花了不少心思,頓時萌生到一份感激。問道:「寧王可好?」
王昭儀嘆道:「沒有母親的孩子如何能好到哪裡?傷筋動骨一百天,可憐寧王這麼小的年紀,居然承受這樣的苦楚。」
瀾姐兒勸導:「身在帝王家,能如何?前朝的周王,肇王,武王,陵王,那個有的好,縱容現在信王端王風光,可是誰又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娘娘只需保護好六皇子,其他事情不要多想,還煩勞娘娘對妾身的母妃多多照顧。」
王昭儀默默聽著瀾姐的話,也不做回應,只是點點頭,之後言說天色不早,就要離去,瀾姐兒卻是拉著王昭儀在她耳邊悄悄說了一番,王昭儀頓時臉色大變,驚道:「你這是何苦?」
瀾姐兒一本正經的道:「務必請娘娘幫我。」
王昭儀嘆道:「也罷,就依你,不過你的小心。」
王昭儀在雪繡的護送下離去之後,瀾姐兒才仔細看著那個匣子,是紫檀木做的一個長方形的匣子,巴掌大小,匣子的蓋子上面雕刻著精美繁雜的紋飾。
打開匣子,只見裡面放著一疊發黃的書信,瀾姐兒仔細看那書信,都是無佞侯與皇后之間的書信。閱讀了內容,也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瀾姐兒覺得甚是奇怪,容嬪何故讓寧王將這些書信留給自己?容嬪為何要收藏這些書信?瀾姐兒一時半刻也想不出來原由,就讓素錦收拾好書信。
過了一會而,雪綉回來,告知瀾姐兒王昭儀已經平安回去,並且將一包東西交給瀾姐兒,瀾姐兒收好,打算安歇。
雪綉卻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是遲遲沒有開口,瀾姐兒笑道:「你這丫頭,今天怎麼如此,有什麼話就直說。」
雪綉道:「奴婢把王昭儀送回去,回來時候發現宮殿外面有兩個太監鬼鬼祟祟,奴婢偷偷觀察了那兩名太監,竟然是孟貴妃的人,奴婢心想,小姐殫精竭慮幫助孟貴妃,卻還被孟貴妃見識,怕說出來小姐心情不好。」
瀾姐兒嘆道:「宮中女子那個不多疑,何況是孟貴妃,她雖然信我,但是未必是真心的,眼下她只當我是一個工具,我們何嘗不是藉助他的手做事,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在意的。」
雪綉又道:「奴婢還發現了另外另個太監,也在附近,看起來和孟貴妃的太太監不是一夥的,奴婢悄悄跟了他們一段路程,發現竟然是去皇後宮中的地方。」
「現在孟貴妃,皇后都這樣對我,下一步慕容靖天說不定也會懷疑我,看來我的儘快幫助陵王建立勢力,我這就寫一份家書,你明日像辦法送個陵王,讓他快馬加鞭送給明將軍。」
瀾姐兒揮毫寫了書信,交予雪綉,方才休息。
明日,就會有好戲看了。
二日,瀾姐兒依舊忙碌的不行,幸好有淑和公主陪著自己料理,什麼事情都神順利。
諸事安排妥當,二人在瀾姐兒的居所歇息飲茶。
那淑和公主一個勁的讚歎瀾姐兒能幹,瀾姐兒抿嘴笑道:「這還不是託了公主的福,我一個前朝的王妃,內務府的人怎肯實心實意聽我的話,怎肯勞心儘力的做事情。」
淑和公主思索片刻,道:「這道也是,皓弟弟這些年的處境我何嘗不知,也是苦了陵王妃。」
瀾姐兒笑道:「承蒙公主挂念,倒是我家王爺的福氣。」
淑和公主蹙眉道:「這帝王家的兒女,倒是皓弟弟最有福氣,能有你這麼一個賢德的王妃,端王弟弟的王妃懦弱,信王弟弟的王妃跋扈,寧王和六弟還不知道以後怎麼樣?」
瀾姐兒道:「寧王和六皇子各有各的福氣,淑和公主切勿掛心。」
瀾姐兒知道淑和公主已經遠嫁五六載,不甚了解現在的情形,就把當下的局勢說了一遍。
淑和公主神色黯淡,嘆道:「十年前的帝都血流成河,我親眼看到周王皇兄,肇王皇兄身遭不測,他們都是最疼愛我的哥哥,十年後,端王弟弟,信王弟弟又要重演這樣的故事。皇家的子弟,永遠都逃不脫自相殘殺的結局。」
瀾姐兒輕輕撫了撫淑和公主的手,寒冬的天氣里,她的手越發的冰涼。「公主真是一個善良的,幸虧公主不是男兒,不然也怕會捲入紛爭。」
淑和公主輕輕笑著,眉梢卻是湧上一抹愁苦,道:「女兒家又如何?十年前父王為了奪取皇位,把長公主嫁與南詔,接取南蠻勢力,贏得天下,後來,長公主病死,我再次被送到南蠻通婚,女子不過是皇權交換的工具。」
瀾姐兒看著這個沒有比自己大多少的女子,眼角已經明顯有了細細額皺紋,不由得心生一股憐憫,輕輕問道:「公主在南詔過的可好?女子若是嫁的如意郎君,也算是好的。」
淑和公主眉梢的愁苦愈發的凝重起來,她輕輕道:「蠻荒之地,遠離父母的庇護,能有什麼好?」
瀾姐兒猛然想起來,前日聽到一個宮女說,那南蠻王已經六十左右,和當今的皇上慕容靖天差不多,頓時後悔不該問這個。
淑和公主看出瀾姐兒的悔意,笑道:「你我都是一樣命苦的女子,南蠻王不僅有我大楚的公主,還有很多部落和小國的公主,他一把年紀卻是後宮女人眾多,都是他炫耀的資本,這些女子都不過是滿足他的虛榮心,一個個都是深宮守寡。」
瀾姐實在沒有想到這淑和公主和自己一樣的命運,那淑和公主繼續道:「好在妹妹比我樂觀開朗,我在南詔如同坐牢一般,這次回來,我是真不想再回南蠻,可是,我的苦,不能告訴母妃和父皇,那樣他們會覺得我不孝。」
「那就留下來!」瀾姐兒突然堅定的說道:「我們雖然是女子,可是我們也有選擇自己幸福的權利。」
「談何容易?」淑和公主嘆道。
瀾姐兒的心中越發的難受起來,仔細回想起來自己嫁到陵王府的前後,似乎自己少了很多的血性,難道是和慕容皓之間的感情消磨了自己當初一心想報仇的心思?
此刻,淑和公主的遭遇,讓瀾姐兒心中的豪氣再次升騰起來,她緊緊握住淑和公主的手道:「我說可以的,你信嗎?」
淑和公主微微綻開一絲笑容道:「我信你會的。」
「不,我也信你會的。」瀾姐兒的語氣更加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