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有了妻兒,就忘了外祖父?
張守義微微挑眉,只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嚷嚷,皆為利往。www.那些個武林敗類,死到臨頭,逼問一句,他們為活命,自然會如實相告,而且死在在下刀下的,無一例外。怎麼,衛將軍不信?」
衛良和深眸緊凝,只覺奇怪,「不是不信,只不過以衛某對長公主的了解,她的城府不至這般淺顯。」
張守義微微一怔,不知在想些什麼,避開他的眼睛,只道,「衛將軍莫不是久經沙場,才這般疑神疑鬼?」
男人淡笑,「興許吧。」
二人正說著,卻見山洞那廂有了動靜,衛良和惦記著賀樁,心不在焉地敷衍著。
張守義也瞧出來了,笑道。「衛將軍還是速速過去陪嫂夫人吧。」
衛良和面色沉穩,倒不覺局促,「如此,良和先行一步。」
張守義望著他堅挺的背影,深深吐出一口氣,忽而轉身,對著空氣道,「一切按計劃進行,你回去告訴主子。請她放心!」
衛良和回到山洞,正見馮熙來正給沉睡的賀樁把脈。
賀樁體內還有些殘血,馮熙來正給她清血,聽到賀樁並不大礙,衛良和這才放下心來。
他待在山洞裡瞧著兩個皺巴巴的孩子,心裡一暖,陪著孩子待了好一會兒,男人想著還有事,便把孟夫人叫了出來。
孟夫人自打曉得賀樁的真是身份,便當她是生身嫡女,賀樁此番受了這麼大委屈,孟夫人自是要替她討個說法的,「小樁被長公主逼得逃到山上,她還不肯罷休。衛將軍不打算為小樁討個公道么?」
男人面色如常,但深眸里透著恨意,「良和請孟夫人出來,便是為了此事。」
孟夫人語氣好了一些,「哦。將軍打算如何做?」
衛良和手握長劍,語氣沉冷,「她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她既敢請江湖殺手追殺樁兒,咱們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孟夫人對江湖豪傑熟絡,也深諳陰謀之道,此事便交由您全權負責!」
他那般光明磊落之人,卻肯為了賀樁,不惜命她背地裡干一些苟且之事,想來也是氣急。
孟夫人一聽,點頭道,「屬下定不辱使命!」
兩人正說著話,卻遠遠聽到外頭傳來馬蹄的轟響。
何輔他們顯然也聽見了,紛紛站起身。卓青一下躍上一塊巨石,把手遮在眉峰上眺望了好一會兒,才道,「將軍,是敬南王來了。」
原來梁老將軍聽聞賀樁誕下一對孿生子,且嫡外孫也回來了,高興得忘了形,不顧古稀高齡,非要跑來瞧過才安心。
他這一來可不得了,衣裳補品裝了好幾車,連著乳娘侍女也帶來了五十餘人,任賀樁挑選。
衛良和遠遠瞧著他那陣勢,只覺頭疼,在百丈之外就給攔住了,「樁兒身子弱,這會兒才睡著。」
梁老將軍一聽他這般護妻,笑道,「你小子,有了妻兒,就忘了外祖父了?」
衛良和淡淡道,「豈敢?外祖想看孩子,下馬移步便是,但您手下的人得原地待命。」
梁老將軍高興,大手一揮,索性隨了他的意。
見了孩子,梁老越發高興,他左右瞧了瞧那黑漆漆的山洞,皺眉道,「你媳婦身子骨弱,住在這地方可不行。外祖命人在附近辟塊空地,支幾頂軍帳,你看如何?」
既是為了樁兒。男人自然沒有推脫的道理,躬身行禮道,「全憑外祖安排。」
梁老樂滋滋地去忙活了,他非但支起了軍帳,還引了水,砌了石灶,沒多久便青煙裊裊。
等賀樁起來,外頭已是一派人煙,張守義瞧著,高興道,「在下那賊窩倒燒的真是時候,否則怎敢勞煩梁老將軍興師動眾?」
梁老將軍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想著曾外孫那紅撲撲的小臉,笑著湊到衛良和身旁,問,「良和,孩子起名了么?」
孩子的名字,他本打算由祖母或者外祖父定奪的,不過想到涼州大義凜然的岳父,他斂著眉,正色道,「岳父曾給孩子起了個乳名,叫允闊。不過岳父既是因我而去,允闊是我名下的嫡長子,便該承著岳父大人的遺志,良和想著,允闊就是他的大名了,不知外祖意下如何?」
梁老將軍也是聽聞賀煒一事,嘆了口氣道,「賀先生當初既肯為了大義,甘願捨去一身功名利祿,涼州一戰又肯為了大盛而捐軀,老夫佩服!」
衛良和聽他應允了,薄唇揚起一抹笑意,「還請外祖為女兒賜名。」
梁老將軍想了想,「那孩子來的委實叫人意外。恍若上蒼給予的恩賜,不若就叫尚恩吧?」
「尚恩?」男人低低念著,想著女兒長大了,長成樁兒那般國色天香,若真到了出嫁那日,還不知得心疼成什麼樣兒,面色不由怪怪的。
梁老將軍一見他臉色臭得跟什麼似的,瞪著眼問,「怎麼,你不樂意了?你的名字還是老夫起的!」
衛良和忙賠著笑,道,「良和不敢!您老消消氣!」
賀樁是被餓醒的,鼻子嗅到噴香的飯菜,她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此時男人已換了乾淨的一身,他聽覺極為靈敏,自然是聽到了,不過他也沒拆穿她,起身走過去坐到她身旁,理了理她鬢角的碎發,把火盆移過去一些,只道,「餓不餓?」
賀樁張望著沒見著孩子,不答反問,「孩子呢?」
「在外頭歇著呢。」見她一急,心知她擔心什麼,忙握住她的小手,道,「放心,外頭支了軍帳,只待你醒了,便送你過去。」
「他們好不好?是不是餓了?」賀樁想著她身上沒什麼奶水,在山上孩子還能吃什麼呀?
男人忙摁著她,柔聲道,「放心,外祖送了幾個乳娘來,那倆小傢伙吃飽喝足正睡著呢。只不過尚恩……咱們兒子的大名就叫允闊,女兒……外祖起了名見尚恩,你喜歡么?」
「喜歡。」賀樁展顏一笑,又問,「尚恩怎麼了?」
衛良和親了親她的手,道,「女兒隨她娘,身子弱了些,不過並無大礙。來,先穿好衣裳,我抱你過去。」
孩子沒事就好,賀樁放下心來,不過想到男人身上也有傷,蹙眉道,「你叫人抬我過去就好,你好好養傷。」
男人粗礪的拇指在她手背細細摩挲著,笑道,「抱你的力氣,還是有的。」
衛氏夫婦在山上住了三日。衛良和悉心照顧著她,事必躬親,賀樁身子雖弱,不過年輕,恢復還算好的。
山上雖不缺吃穿,不過到底寒氣重,衛良和思慮一番,還是打算帶著賀樁回敬南王府。
這幾日他寸步不離地陪在她身邊,根本不過問朝堂之事,賀樁瞧著也覺奇怪。
是夜,她倚在夫君懷裡,整個人慵懶溫軟,柔順的青絲散在枕衿上,美得不似人間所有。
她攪著他的衣袖,低聲問道,「相公,咱們不回京都了么?」
男人正盯著睡熟的孩子,聞言回眸,「樁兒想回去?」
賀樁搖頭,「相公在哪兒,我便在哪兒。不過聖上才解了宸王兄的幽禁,你不打算回去匡扶他么?」
男人笑笑,躺回榻上,摟著她的腰身,淡淡道,「樁兒不必擔心,宸王兄沉澱八載,深謀遠慮已遠超當年。若他這點小風小浪也挺不過去,就當我看錯他了。」
其實他沒說,聖上早知宸王秘密奔赴戰場,此番,他主動上交虎符,又退居西南銘城,聖上若再不知趣地允宸王涉政,那他們唯有使出最後一招了。
京都朝政那蹚渾水,賀樁不想再去涉足,可當初既然回去,想要全身而退談何容易?
長公主會輕易放過她么,還有知道她身世的太子?
她總覺背後還有什麼陰謀,依偎在他懷裡,道,「長公主和太子已經查到我的身世了,他們怕是不會輕易罷休的!況且,西北的兵力若是落到太子手裡,那你和宸王兄不就功虧一簣么?」
「那咱們就更不必回去了。」男人笑笑。他深知賀樁容易想太多,索性也不瞞著她,坦言道,「你只管安心地養好身子,這些事我自有分寸。西北軍是我和宸王當年一起帶出來的,便是由太子管轄,也無妨!退一萬步講,他們當真被太子策反了,這兒不是還有銘軍么?你想想。若真逼宮,禁軍有一半由何輔統領,何輔在領兵這一塊的才能並不輸於我。太子未必贏得了。即便禁軍勢均力敵,你想想,西北和西南,哪一邊離京都更近?」
賀樁一下驚愕,她根本沒料到他走的是這一步棋,雖說明面上像是吃了虧,可若是牢牢抓住了西南這一方的勢力,聖上非但奈何不了他,他們的小日子也過得清靜。
她不由向他豎起大拇指,難得主動地湊上去獻吻,這一吻淺嘗輒止,男人哪裡覺得夠?
小兩口自打滄州分別,男人便一直壓抑著他體內的情愫,這會兒軟玉在懷,清香縈繞鼻息之間,方才那香香軟軟的觸覺還停留在唇角,他恍若嘗著甜絲絲的淡酒,很淡很淡,卻叫他蟄伏已久的情慾破殼而出……
男人大掌控著她的後腦,逐開顏笑,「闖了禍這會兒還想跑?」
正說著,他卻也不敢真的用力,卧房裡亮著一盞燈,燈光昏黃,光線所及之處朦朧而曖昧。男人背光立在小榻之上,他的面孔隱沒在陰影里,輪廓柔和,瞳孔黑暗幽深,賀樁一時竟不知動彈。
男人的動作並不急促,陰沉的目光始終落在賀樁柔美的容顏,男人的目光如釘子一般,在他目光的籠罩下,賀樁連挪動一下手指都覺羞赧。
男人的身體高大。寬厚,光裸的上身交橫著舊疤,心口處還纏著繃帶,但似乎蘊含著巨大的力量,不過賀樁仍舊不敢伸手推開他,生怕傷到他。
男人與她十指相扣,不厭其煩地柔柔地描摹著她的唇瓣,不在乎她緊閉的牙關,不停的在她的唇上。直到她的粉唇終於鬆開緊咬的牙關,口腔內的每一顆牙齒,舌頭都被洗禮了一遍,被迫著與他唇齒糾纏,……這樣不知過去多久,轉而在她清亮的眸子上流連。
脖頸處,胸部,腰的兩側……男人越吻越動情,如野獸一樣在她身上留下專屬的印記,最後埋頭逗弄著她身子最柔軟之處。
賀樁只覺疼痛中的歡愉,兇猛而尖銳,隱秘的輕呼終於破喉而出。
那聲輕微的呼喊似乎終於滿足了男人,他起身重新覆蓋上賀樁的身體上方,盯著身下女人的目光強悍專註的如在烙印,身體里針扎一樣的疼痛讓賀樁綳直了身體。
她身上的男人像山一樣牢牢的禁錮著她,唯有可轉動的脖子被拉出一條脆弱的弧線。
仰頭間與男人的目光對上,強大的不容抗拒的氣場被她全部接受到,那一刻如同被蓋了章。被打了烙印精神和身體都僵硬著,男人卻突然抱著她的身子不動了。
賀樁被他壓得有些難受,輕輕悶哼著動了一下,卻被他小聲訓斥了一句,「別亂動!」不過壓在她身上的力道卻是輕了……
男人頭一回覺得,女子坐月子竟是這般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