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絕望
山貓坐在那裡,懷裡只是抱著自己的那把槍,他把槍栓拉開,然後掏出自己口袋裡的那些子彈,然後默不作聲一發發將這些子彈壓進去。
自從曾經的小夥伴死的死傷的傷,山貓徹底的改變了,整天默不作聲,只是一個人在那裡做著一件事情,好像只有這樣,他才好受一點。
今天下午的炮擊爆炸聲到現在還在腦袋裡迴響,一遍一遍的不消停。自從看著曾經最親密的朋友在自己面前死後,山貓似乎就落下了病根,尤其是在面對生死的時候,他就變得異常敏感,而且這份敏感的副作用就是讓他頭疼的厲害,不由自主的想要暴躁,像緊箍咒一樣。
山貓覺得自己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
雖然知道自己活著,可是總感覺像個死人一樣,沒有了性格,沒有了脾氣,沒有了興趣和願望,整個人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總需要被動地做出反應選擇。
自從跟著他們來到這裡,山貓就後悔了,他覺得自己現在有點無法面對戰友在自己面前犧牲這種事情了,如果總是面對這種生離死別的事情,他覺得自己遲早會發瘋。
所以,山貓總是讓自己跟別人保持點距離,為的就是在事情發生后,自己的心裡會不那麼難受。
就在他沉默的時候,大黃牙打破了此刻的這份沉默:「山貓,你能不能說說,咱們這一次究竟能不能撐住三天?」
雖然山貓來到這裡剛剛一天時間,可是剛剛那種震撼炮擊中讓大傢伙脫險,令幾個人徹底把山貓當成了主心骨,就連一直不服氣的大個兒此刻也瞪著眼盯著山貓,他也在等待著山貓的話能帶來希望。
終於,山貓從麻木的思緒里稍稍恢復過來,他停下手裡的動作,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幾個人,搖搖頭說道:「難,很難,按照這種情況,我們很有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山貓的這句話就猶如一桶冰水當頭澆下來,直接讓在場的眾人從頭頂涼到了腳底。上午他們滅了一隊鬼子,下午挨了一通炮擊,儘管是重炮,可是還沒有其他徵兆出現。
要是山貓早上這麼說,沒人會相信,但是現在,沒人反駁。
面對幾個人從驚訝到一臉沮喪的表情,山貓就好像跟沒有看見一般,他依然坦然地說道:「那一小隊的鬼子,只是鬼子的試探,整整一天的時間,咱們眼前的這座城裡肯定已經有大幾千的鬼子準備出擊,我估摸著,他們肯定是想等到天黑,到時候鬼子兵分幾路,然後給我們來一個幾面合圍,到時候咱們只能被人家包了餃子。」
山貓的話再一次讓現場的氣氛變得沉悶下來,此時此刻,大家還能在說點什麼呢?這是戰場,不是過家家,敵人不可能仁慈地放走他們,可是他們真的不想死啊!
可不想死怎麼辦,他們武器不如人家,人數還沒有人家多,拿什麼跟人家相抗,再想想他們此次任務,就是掩護原來在這裡的部隊撤退,說白了,他們只是當做炮灰,最後被遺棄在這裡了。
最終,還是大個子最先忍不住了,他對著大黃牙說道:「排長,你看看,咱把貓哥的這番說法給上面報告一下,說不定上面就會讓咱們撤了。」
「你得了吧!你以為上面那幫王八蛋會想不到這個,人家肯定只關心大部隊撤退,咱們這點人死了就死了,人家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再說了,上峰的命令就是如此,就是咱們報告上去,毛用也沒有,你以為咱們營長會不顧上峰命令,讓咱們隨便撤退?」
這時候大個子還不死心,這小子一幅賊兮兮的樣子,稍稍壓低聲音說道:「排長,實在不行的話,咱們能不能偷偷跑了?」
其實大家早已經怕了,大個子這話一出頓時讓大家的心裡有了別樣的心思。
可那個半大小子卻傻的可愛,這小子一直幻想著當戰鬥英雄,一聽到大個子逃跑的話,這小子頓時瞪著眼叫道:「喂!我們為什麼要跑?這不是成了逃兵嗎?如果被別的排的人知道了,那咱們還不被羞死!」
大個子沒想到自己這小子敢嘲笑自己,頓時不樂意了,可他又不知道怎麼反駁,只能拿出自己大人的身份耍無賴。
可等他敢一瞪眼,還沒開口,一旁的大黃牙先瞪眼了,「都他媽給老子閉嘴,這話能隨便亂說嗎?大個子你小子就一張破嘴,就不怕被督戰處的人聽到一槍斃了你!」
「排長,我這不是給咱們幾個兄弟說說,再說了,我還不是為了大家。」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種時刻了,被已知的絕望命運壓迫得大個子終於忍不住自己的情緒,爆發出來,他現在也顧不上什麼督戰隊了,什麼話都敢往出說。
所以,他完全無視了大黃牙這個排長的斥責,轉臉就對著山貓說道:「他大爺的,你小子一來老子就看你不順眼,一個被上面打下來的皮官,看你那死人樣,要麼你他娘的別說話,老子就是糊裡糊塗死了也沒啥,可你他娘的說了半天,就是不想辦法,反正也是個死,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敢跟你拼了。」
「你他娘的趕緊夠了!」大黃牙真沒有想到這個大個子越來越不是東西,還好賴不分了,今個不拿出自己排長的威嚴是不行了,他眼睛一瞪,惡狠狠地盯著大個子怒斥道:「你他娘的給老子閉嘴,你小子再犯渾我就抽你信不信。」
大個子所有的話,全部砸進了山貓的耳朵里。也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還因為炮擊而造成的頭疼和耳鳴忽然消失了。
就連他原本死氣沉沉的心也起了漣漪,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跟驢子丑娃愣子他們在一起的時刻,回到了他們曾經的那些肆意瀟洒的日子裡……
咔嚓!
隨著一聲脆響,山貓手中的步槍乾淨利落地子彈上膛,然後在眾人目瞪口呆中,他就猶如一頭山林中兇猛的豹子竄出了壕溝,然後猛地一腳將自己面前罵的還暢快的大個子踹翻在地,緊接著,手中的那把步槍冰冷的槍口狠狠地頂在大個子的腦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