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九章 絕不能眼看著他被毀了
進屋以後,傅遙只叫崔景沉自己招呼自己,便開始忙著翻找要托崔景沉捎給六皇子的東西。
「阿遙要叫六弟背什麼書?《本草綱目》?」崔景沉問。
「《本草綱目》還用不上,先把《湯頭歌》和《藥性賦》都背熟了再說。」
「《湯頭歌》?《藥性賦》?」
「是,就是類似於孩子們開蒙時學的《聲律啟蒙》,這兩本書算是醫術類的《聲律啟蒙》。」
「原來如此,那我回頭也念念。」
「你念來做什麼?」傅遙笑問。
「你喜歡醫術,我便跟著喜歡,要不你把我與六弟一起收作徒弟得了。」崔景沉說。
「我哪敢收閣下這樣的徒弟,只怕徒弟太厲害,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傅遙玩笑說。
「有徒弟供養師傅,師傅何必擔心生計?」
「成了,你就別打趣我了。」傅遙邊說邊從一摞紙中飛快的揀選著什麼,「《湯頭歌》和《藥性賦》在我不識字的時候,就跟著外祖母背過了,所以家裡沒有這兩本書。這些是我前陣子練字時默寫下來的,字還算清晰,就叫小六先湊合著看,等我回頭再默寫兩份好的,製成冊子給他。」
「小六?」
「是啊,六殿下告訴我,你私下裡都喊他小六,便叫我也喊他小六。」
崔景沉目光清和,溫然一笑,「看來那孩子是真的很喜歡你。」
傅遙也不謙虛,「我向來都很招孩子們喜歡,從前在永安坊的時候,小寶就成日里追著我喊姐姐,比待冷香這個親姐姐還親呢。」
一說到冷香和冷業,傅遙心裡就怪難受的。
自打她回來京都以後,不知託人往幽州捎了多少信,卻從來沒收到幽州那邊的回信。
當初,蘇芩剛到京都城的時候,聽蘇芩講過,冷香已經出嫁了。
想來,冷香如今也該有了自己的孩子吧。
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
若是女孩,一定得長的像冷香那樣圓圓的臉盤才有福氣。
小寶今年已有七歲了,也該開蒙念書了。
聽說,冷香的婆家就是開私塾的,小寶沒準兒就在那間私塾里念書呢。
可冷香和小寶都走了,冷坊長怎麼辦。
日子一定很寂寞吧。
若坊長夫人還健在就好了。
「阿遙,你想念那個地方了?」
傅遙搖頭,「我就是想念那裡那些對我好的人。」
「你若真的想念他們,我可以想法子把他們都接來。」
「不要,都是生在幽州長在幽州的人,也都是些老實本分的人,只有紮根在那裡,他們心裡才會覺得踏實。我怎麼能自私到叫他們拋家舍業,背井離鄉的遷來這裡。我只是想找到他們,並盡我所能的報答他們往日對我的好。」傅遙說。
「阿遙的心意我明白了。我會專程派人去幽州尋訪他們。」
「幽州與京都城遠隔千里,倘若專程派人前去卻尋不到人,豈不是叫大家白奔波了。若是可以,我只想要一條可靠的通信門路,只要信能順利的遞到永安坊,再從永安坊拿到回信送回來就好。」
崔景沉微微點頭,「這不是難事,阿遙只管放心的把信交給我。」
「真的可以?」傅遙欣喜。
「你早該把信給我了。」
「你是當今太子,一國儲君,有太多事等著你去過問去料理,我不想給你添煩擾叫你分心。」傅遙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你交代的事怎麼會是麻煩,可知只要能為你做點兒什麼,無論是什麼,我心裡都高興。」
崔景沉的話聽的傅遙心裡軟軟麻麻的,她淡淡一笑,也沒接這話茬,便將要托崔景沉帶給六皇子的東西,遞到了崔景沉的手上。
「字兒是比以前精進了不少。」崔景沉誇道。
「勉強能看吧。」傅遙這並非謙虛,是真心覺得自己這筆字上不了檯面。
從前小的時候,她多半心思都用在隨外祖母學醫上了。
閑暇就擺弄草藥,除了師傅交代的功課,幾乎不會主動碰紙筆。
加之,她爹爹和娘親又是過於溫柔的人,從來都不逼她練字念書。
再後來,她家破人亡,縱使想練字,也沒機會練了。
其實,傅遙不光字練的少,書也念的不多。
她如今的博聞廣識,全仰仗從涼州回京都那一路上,太子爺天天逼她給他念書,還常常問她的心得。
否則,她也沒機會念那麼多書,更不會變的像眼下這麼愛念書。
「順序我都排好了,可別拿亂了。」傅遙叮囑說。
「阿遙放心,我一定會把東西原樣送到六弟手上。」崔景沉柔聲說,「你對六弟真好。」
「那孩子懂事,惹人疼。怎麼,你不喜歡我對小六好?」
「我家阿遙如此善良,我歡喜還來不及,怎麼會不喜歡。如你所說,六弟那個孩子很懂事,重孝悌,否則我也不會著意關照他。我慶幸那孩子是從福曦宮李昭儀那兒挪出來了,否則在李昭儀和李元徽的荼毒下,六弟只怕也會變的殘暴不仁,利欲熏心。」
太子爺的話,惹得傅遙好生感慨,「可惜小六是李家一邊的人,否則倒是可以好好教導,來日必成大器。」
「倘若六弟真是個明辨是非的孩子,他便應該明白站在哪一邊才是對的。」崔景沉說。
「說到站邊,我今日與小六一番淺談,從他的話語間可明顯聽出,小六與李府的人並不親。他親口跟我說,他信不過李元徽,但他信我。我與小六不過數面之緣,他卻說信我不信李元徽。這話聽起來有些荒唐,但我瞧小六並不像在說謊哄我。小六伶俐,應該是能分辨忠奸的。」
「所以,我才不忍心叫這樣一個孩子落到李元徽手裡。我一定要好好栽培六弟,絕不能由得李元徽把他給毀了。」
傅遙點頭,「是,我如今已經是小六的師傅了。我會幫你一起把小六往好處教。」
「小六有你這個師傅,我放心。」
傅遙莞爾,「你等一下,我去找張包袱皮,將這些東西包起來,這樣帶著方便也不容易散落遺失。」
崔景沉點頭,趁著傅遙去找包袱皮的工夫,饒有興緻的看起了傅遙默寫的《湯頭歌》和《藥性賦》。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傅遙拿著包袱皮走過來。
「什麼?」
「我今兒在丞相府,單獨見了唐意一面。」
聞言,崔景沉神色一凜。
原本清朗的目光,立刻變的有些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