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娥皇女英

九嶷山畔，曾經繁華無比，擁有數百萬人的大城市，此刻屍橫遍野，哀嚎哭泣之聲不絕於耳。

而在這城市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坡上，沐玥婷看著跪在地上顫抖無比的蔡雅雯，秀眉緊蹙。在進入舜帝陵后，她就從蔡雅雯身上感覺到一些不尋常的東西，以前只是會點拳腳功夫的蔡雅雯竟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言行舉止奇怪了許多，甚至沐玥婷還親眼看到她一指之下擊殺了一頭黑鱗怪物。

這種極其詭異的事情，讓沐玥婷警戒萬分，只是因為之前情況危急和多變，她並沒有將這事情說出來怕影響到師弟的心境，後來她們被小白帶到這裡，蔡雅雯更是直接縮在地上，身體里像是發生了奇怪的變化。之後饕餮追到這裡，小白與江子真他們前去迎戰，甚至是瓏竹也突然消失，沐玥婷本也想跟過去助戰的，但這時候的蔡雅雯身上竟冒出黑色氣息，這種詭異的事情讓她一時間也不敢離開，生怕蔡雅雯會出現什麼可怕的異變。

「蔡……蔡姐姐，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沐玥婷小心接近，她手中握著轉魄劍，劍身閃耀著雪白的光芒。

然而回應她的竟是一聲如同野獸般的低吼，緊接著，蔡雅雯抬起低下的頭顱，原本精緻的五官已經深深的皺在了一起，嘴巴長的老大，一雙眼睛里更是紅光爆閃，那模樣簡直像極了一頭嗜血的猛獸。

沐玥婷一顫，她從那雙眼睛中感覺到了深深的憎惡與仇恨。

蔡雅雯從地上站起來，向著沐玥婷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她身上的黑色氣息就濃郁一分。

「為什麼？為什麼在他的心中，永遠都只有你！我陪著他戰鬥在四野八荒，陪著他歷經所有的磨難與險阻，我給予他最大的幫助！我願意將我所有的一切都獻給他！但為什麼他的眼中永遠都只有你，哪怕是我和你一起嫁給了他，他也從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我一眼。我為他生下了商均，我為他誕下了皇嗣，但是只因為你說了一句『天下立賢不立親』，所以他就將天下給了禹……呵呵呵……為什麼在他的耳中，我哪怕說上千百句話也抵不過你的一聲輕言細語。就因為你比我先遇見了他，所以他這一生愛的就是你！」

「吼……我不甘，他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

說話的並不像是蔡雅雯平日的聲音，反倒是像兩個女人同時在吶喊，在咆哮，裡面充滿著濃濃的恨意以及一種名為貪婪的慾望。而隨著蔡雅雯話音的落下，她全身都被黑氣裹成了一團，天空原本散去的烏雲再次聚集了起來。

沐玥婷雙眼大睜，蔡雅雯話中的內容有許多她聽不懂，但是看著眼前這個被黑氣包裹的女人，她隱隱間明白了什麼。

「這是鬼附身？」

沐玥婷臉若寒霜，猜測在進入舜帝陵后這隻女鬼就上了蔡雅雯的身，而且還讓眾人都沒有發現，雖然有因為被饕餮事件吸引了注意力的緣故，但也說明這上身的女鬼實力極為的恐怖。

但當沐玥婷手中握住一張驅鬼符的時候，異變陡生，蔡雅雯身上的衣衫瞬間爆裂，一塊塊黑色的鱗甲從她的皮膚下鑽了出來，雙眸更是紅的透亮，懾人心魂。

「只要殺了你，他就是我的了！只要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人來和我爭，他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尖利的聲音從蔡雅雯口中說出。

只見她已被鱗甲覆蓋的雙腿在地上猛地一躍，身子就如同一道箭矢般飛了過來。

「這……這是那種怪物，饕餮的緣故？」

沐玥婷大驚，連忙舉劍格擋，她本可以揮劍迎戰，但是卻怕傷到蔡雅雯。結果因為她這短暫的心軟，電光火石間，已經化作了怪物的蔡雅雯，一爪就將轉魄劍打飛，另一隻利爪則是捏住了沐玥婷的脖子將其制住，尖利的指甲劃破白皙嬌嫩的肌膚，殷紅的血水一滴滴流落，只需要蔡雅雯用力一捏，就能將手中的女子扭斷腦袋，從此香消玉殞。

「蔡……蔡姐姐，不要……被這厲鬼給……控制了。」沐玥婷聲音艱難，想要喚醒蔡雅雯本身的意識。

蔡雅雯死死的看著手中的女人，一張嘴巴張的很大，用那種混合的聲音說道：「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徹底的擁有他……桀桀桀桀……」

但就在這時，身後的樹林中突然傳出一道女人的聲音：「女英……這就是你一直的心愿嗎？」

一個身體略顯虛幻的美婦人站立在不遠處，一身粗布麻衣，但卻掩不住那種高貴典雅的氣質。只是，此刻的她，看著蔡雅雯化作的黑鱗怪物，淚水潸然而下，神色凄涼。

啪！

獸爪鬆開，沐玥婷掉落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而黑鱗怪物卻是顫抖著回身看去，當她看到娥皇的身影時，一雙眼睛里更是紅芒暴漲。

娥皇看著她，雖然神色凄然，但眼神中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她輕輕地說道：「你錯了，帝君若是心中沒有你，當年就不會將你一起娶過去。他也經常在我身前念著你的好，若是他心中無你，也不會讓你誕下商均。」

「可是他把天下給了禹，而不是商均！商均，可是他唯一的兒子！」女英神色猙獰，一說到自己的孩子，心裡就有一種怒火生出。

娥皇凄然而笑：「當年父親也不是沒將帝位傳給哥哥，反倒是將他流放嗎？」

女英愣在當場，眼中的紅光減弱了許多。

「不，你騙我！只有你消失了，他才是我的！」女英大吼，臉上黑光繚繞，捲動天上烏雲。

娥皇看著她，突然間慘然笑道：「四千年來，你還是這般想么。縱是我消失了，帝君也不會再回來，他……早已陪著整個上古時代走了……」

天地驀然間寂靜無聲，女英愣在當場，眼中紅光徹底熄滅，嘴中喃喃著：「他……已經死了……永遠都不屬於我……」

「四千年，太久了。那個孩子得到了帝君的傳承，那個道士將會打開天門拯救這個世界。我也不該再留下，我早已死去，只因執念而殘存，如今也是我該走的時候了。」

娥皇原本虛幻的身子竟然開始了崩潰，無數光點從她的身上開始飄向四周。數千年前，舜帝突然死在九嶷山中，她們姐妹身在中原最終也沒有見到舜帝最後一面，兩人趕來后得知帝陵已封，幽怨之餘竟哭死在九嶷山下，因執念太深，魂魄不散，她們化作鬼魂在九嶷山日夜哭泣，守護數千年，也成為了流傳千古的湘妃傳說。而之前娥皇從陳勝之與雪兒口中知道了上古的真相，也知道舜帝所做的事情，執念消散，便當回歸輪迴之中。

「姐姐！」

女英大哭，她已從黑鱗怪物的體內走出，虛幻著身子看向正化作光雨的娥皇，她身上的黑氣漸漸退去，露出原本秀雅的面容，上面也是淚流滿面。

「他屬於天下人……而不只是我們……」

娥皇輕聲呢喃，看著天空中急速奔來的那道金光，她突然笑了。

那道金光中似乎有一個粗布麻衫的男人正在田中勞作，他放下手中的農具，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看過來，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那雙眸子，蘊藏著數不盡的溫柔。

「娥皇！」

淚水止不住的流下，她閉上眼，輕輕的喚道：「重華。」

重華，也就是舜帝的名字，曾經深深印在她心中的名字。

光雨潰散，她帶著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