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心大了
屋子裡靜默的出奇，人們臉上神色各異。
大多都是對蘇母的不屑。
堂堂四品巡撫不算什麼？這蘇桂蓮也太傲氣了，是誰給她這樣的自信？
這時蘇鵬空尷尬的笑道：「六妹莫生氣，嫂子就那脾性。以前我們東躲西藏的受了不少苦，突然的好起來的，總是虛榮作祟。」
沈傾歌神色安然看不出是否氣惱，只是點點頭說：「其實，二嫂說得也對，拿一個王妃來比，巡撫的確不算什麼？大朗，只要你願意，這事兒就能成了！」
「那怎麼成？」
馮岩嗖的站起來脫口而出，他適才就差忍不住了。
六妹是什麼人，若非當年的機緣，他們這些人能算什麼？又不是什麼落魄的貴族，如今發達了就忘了自己是幹什麼的。
史大勇立即咳嗽了一聲，扯他落座，責備道：「六妹問話大郎，你插嘴做什麼？」
馮岩向來敬重史大勇，心中忿忿不平，臉色漲紅的瞪著大郎。心中卻在想，倘若這大郎跟他娘一樣為難六妹，他自要狠狠揍一頓。
大郎一直很安靜，就是聽到沈傾歌的問話，面上不驚不喜，對上馮岩憤怒的目光拱手道：「小叔不要生氣，大郎不才，還是有自知之明。」說完又回答沈傾歌：「謝謝小姑姑對我們子侄輩的厚愛。大郎擔任管事職務時間不長，深感力不從心，還請小姑姑准許大郎跟隨馮老學習。」
沈傾歌對此要求顯然意外，問史大勇和蘇鵬空怎麼看。
二人並不意外，這兩年大郎跟著他們好學上進，管理賬目謹慎細緻，為人處事也懂得變通，倘若跟著馮老，過些時日，自然是一把好手。
沒人看到沈傾歌悄悄的歇了口氣，答應了大郎的請求。
原本好好的會面，被蘇母這麼一鬧，眾人頗感尷尬。史大勇招呼自己兩個孩子過來跟沈傾歌辭別：「明日大婚，六妹還是早點兒休息吧！」
沈傾歌笑道無妨。順著史大勇的話題埋怨道：「大哥將這丫頭當兒子養了這麼多年，怎麼捨得換過來了？當初在沙陀國，我還說讓大嫂給你生個小棉襖呢！對了，大嫂有了身子，你著實不該丟下她一個人跑來。」
史大勇被說得臉一紅，訕訕說：「是你大嫂非要我過來，還說無以為報，就讓這丫頭跟著小妹，也算圓了她的心意。」
「這怎麼可以，我家石小妹如今是我顧家的小姐了！」
沈傾歌倒是喜歡石小妹，這孩子跟她娘，有著江南女子的玲瓏，透著一股子靈氣。
石小妹不敢抓著沈傾歌，只是小心的央求道：「求小姑姑留下我吧，小姐有什麼好當的，都要悶死了。我還是喜歡跟著小姑姑。」
這時一聲不響的賈長生突然說話：「六妹就讓這孩子跟著你吧，你待她好，日後自然也會有個好結局。大嫂祖上也是書香門第，不過最後落魄了，但那股柔婉執著的性情還是有的，既然是她決定了的，就不要拂了她的好意。」
「『石小妹』是她的乳名，她娘來前兒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念恩。」
念恩？
沈傾歌莞爾一笑。
四哥說得對，書香門第之後，還有著文人骨氣。史大嫂這是要一家人永遠記得她的恩情。如果自己再拒絕，反而是冷了他們的心。
「好。以後念恩就跟著我。小桃，你帶念恩下去，給她準備些衣飾。」
眾人又說了些生意上的事，轉眼過了兩個多時辰，賈長生提議沈傾歌早些休息，其餘的事日後再說。沈傾歌想想也是，日後她的大本營就在天晟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的。
沈傾雲留在最後，有些語重心長的說：「夭兒，我知道你在意這些人，拿一家人來看，但人是有私慾的，何況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有些事你還是早拿主意，該斷則斷，否則感情深了反而傷害愈烈。」
「我又何嘗不知。」
沈傾歌淡淡的回了句上前挽著沈傾雲的胳膊道：「大哥，時間還早，我們去看看祖父祖母。」
賈長生住在寧瑞苑，他從史大勇和蘇鵬空他們所處的清漪苑返回來，見院子里站著蘇大郎。看到自己，扯起一抹苦惱的笑問道：「四叔可是去勸我娘了？」
賈長生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二人一同進了屋子。
「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娘性子犟，認準的事兒很難拉回來。你爹又是個不會說話的人，還得你多勸勸。」
蘇大郎搖搖頭，望著賈長生問：「四叔，適才倘若我適才允了與巡撫的婚事，會如何？」
賈長生一愣，看到蘇大郎目光幽沉，似天上的啟明星，亮晶晶的等待自己的回答。
「呵」的輕笑一聲：「大郎，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懂得自己的價值，更沒有貪婪私慾，你已經度過考驗了。其實，你娘根本不用著急，她想要的日子，身份，日後一定會有的。」
蘇大郎知道賈長生一向是個心思聰穎的人，雖然他盡量說的委婉，但還是猜中了其中的意思。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想起自己剛開始的一絲猶豫，蘇大郎感到一陣后怕。
他不怕小姐的試探，也不怕不當管事，他唯獨怕冷了小姐的心，失去信任。他跟著爹和叔叔們死裡逃生，過著默默無聞的生活，倘若不是小姐，蘇家的手藝再好，敢用真名實姓么？倘若不是小姐，或許爹和叔叔們早已成為刀下鬼，而他們這些小輩們將永遠的隱沒，哪裡還會有今日的體面。
「四叔，我娘不僅僅高傲了，她的心，大了。我就是怕她做出什麼對不住小姐的事兒來。」
賈長生默然，原來這才是大郎來找自己的目的。
他也看出來了，二嫂對六妹已經沒有敬畏或者敬重了，她認為自己提的要求都不過分，都是應該的。或許，她認為顧璃有今日的發展，離不開她們蘇氏木工。
他一向知道二哥心靈手巧，二郎對機關巧簧更具天賦。
「放心吧，我會勸二哥將你娘帶回沙陀國。只要在哪兒，就算叫嚷著，也不會有什麼事兒！」
但願吧！
別了賈長生，蘇大郎心事重重的往客院走去，想起自己娘說的那些話，心情愈發沉重了。
從顧老將軍院子出來，沈傾雲突然說：「夭兒，慕容景鑠昨日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