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往昔情痴

沈傾歌微微笑著，對魔風道：「魔風，我還不想見到那個瘋女人。而且，從現在開始，不許她再靠近阿璃一步！」

魔風領命，可是一想到沈傾歌的身體，擔憂的望向她。

「無妨，鳶姨都能讓湯藥滾沸，何況我呢？放心好了，我們很快就談完了。」

「小心。」魔風簡短說了兩個字，臨走時警告的眼神掃了一眼蓮妃，原本一直隱藏著煞氣畢現，蓮妃竟感覺到了一陣冷寒之氣，她想用玄力，卻在他深邃冷酷的眼神中使不出一份力氣。

待他走出幾米遠，壓抑的感覺方消失。

此人好強大的內力！在雲族，她雖然沒有靈源，但玄力的修為卻也是雲族名列前茅。想不到他竟生生扼住了自己的玄力。

「沈傾歌，你與屬下的關係真親密！」

蓮妃冷哼道，沈傾歌莞爾一笑，她就知道保守的蓮妃一定看不慣自己隨意的靠在一個男人胸膛，她望著蓮妃，眼神單純而又真摯，聲音柔柔的說：「他不是我的屬下，是我沈傾歌的家人、朋友、兄弟！」

走出洞外的魔風悉數聽到耳中，右手伸到心臟的位置。適才，這裡很溫暖，很溫暖。

蓮妃聞言一怔，不由得重新打量著沈傾歌，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做到？她想著有關沈傾歌的一切傳言，初見她時安靜怡人的樣子，後來又鬼精靈的狡猾樣，想要毀掉地宮的決心，對宮主的關切之情……忽然，她露出一抹苦笑，也只有這樣內斂聰慧，風姿多彩的女子能讓宮主入了心。只是，宮主遇到她，到底是福還是禍？

「你是怎麼猜出我的身份？」

蓮妃裹著黑布的手放在自己旁邊一塊岩石，片刻后讓沈傾歌坐下。

沈傾歌摸了摸岩石，在凍得渾身打顫的時候突然觸摸到暖暖的石頭，她像個小孩子似得一下子跳上去，脫下靴子盤坐著，舒服的嘆息著：「你們雲族人真好，永遠不怕天寒地凍。」

呵呵呵……

蓮妃不由得笑出聲，想不到沈傾歌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真舒服！呃，蓮姨適才問我怎麼猜出你的身份是吧？」蓮妃點點頭。沈傾歌繼續道：「我也是得知華妃就是暗殺百里堯之後才開始命人挖地三尺的調查，因為我大哥受百毒聖醫之令尋找曾被自己逐出師門的徒弟，見過華妃，呃，應該是杜文玫的畫像，後來見到瑞澤王妃的畫像，便猜到華妃就是杜文玫。一個人再怎麼改變，她的眼神是不會改變的。況且，她以劉玫的身份進宮后，娘家陸續出事，最後家破人亡。也正因為劉氏外戚薄弱，天晟帝才會放心百里玄羿的勢力日漸雄厚。至於蓮姨你，只知道你曾是華妃的婢女，後來打入冷宮的蓮妃，但是適才見到你手中冒著熱氣的湯藥，便想到你定是會玄力，還有你對阿璃的照顧，地宮上下對你的尊敬，我便想到你一定就是當年雲族中容貌僅次於聖女的鳶兒——與天才雲浮屠一起長大的婢女。」

「容貌僅次於聖女的鳶兒么？」蓮妃突然苦澀的笑了，抬手將自己臉上一層層的遮布去掉，露出精緻小巧的下巴，皮膚白凈——沈傾歌吸了口氣，看著幾乎毀掉的大半張臉，輕輕道：「沒想到，你是真正將自己的臉划傷了，我以為那只是你故意弄了個假象。」

「是女人，怎麼會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只是，有些時候，為了某些事，某個人，不得不做出犧牲。」

「那個人，是百里玄羿么？」

蓮妃神情一變，驚愕的盯著沈傾歌，看著她望著自己的眼睛，慌忙轉過臉，漠然道：「沈傾歌，你果然想象力豐富，我勸你還是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很想知道瑞澤王夫婦與杜文玫之間的恩怨是么？」

「蓮姨——」

沈傾歌突然輕輕地喚了一聲。

嗯？

蓮妃詫異的抬頭看向沈傾歌，只見她目光清澈見底，真摯而又憂傷，雙臂抱著自己的膝蓋輕聲說：「有時候，父母為兒女的安排都是對的嗎？父母為兒女的犧牲真的值得么？就像百里堯，阿璃，百里玄羿……雖然我不像他們，我自小失去母親，被父親仇恨，被人誣陷，可是後來祖父接納我，開始為我籌備，計劃。而那一切不是我需要的。我只想做自己。百里玄羿，沒有華妃一半的陰險，他不太會掩飾自己的眼神，跟你很像。蓮姨，如果一開始他養在你身邊，相信他不會有今天的結局。二十三年前，華妃用一個死嬰換了你的兒子，而將自己生的孩子偷偷送進了地宮。她用百里玄羿威脅你讓你死心塌地的效忠她，因為你跟百里玄羿長的太想，所以才會毀了自己的臉。蓮姨，其實，你愛的那個人是雲前輩，對嗎？呵呵呵，還真是複雜啊！讓我腦補一下，杜文玫愛著瑞澤王，雲前輩愛著杜文玫，而你又愛著雲前輩，嘖嘖嘖，真是亂的可以。哎，情之一字，有幾人能『悟』得呢？雲前輩雖然對杜文玫死心塌地的愛著，可是我想他臨走時一定曉得你的心，或許，他曾後悔過沒有珍惜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個人。」沈傾歌想起自己那一世卑微的愛著趙睿軒，卻始終對自己不離不棄的無名從沒有珍惜過。

蓮妃早已淚流滿面，喃喃道：「會嗎？他會有那麼一刻對我心動么？」

「會的。」沈傾歌握住蓮妃的手堅定的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我相信當年的鳶兒，心性容貌都是蓮花般聖潔的。否則，雲前輩怎會讓地宮上下尊稱你一聲『姑姑』，又怎會託孤與你？因為他信任你。蓮姨，也許你不明白，信任一個人需要多大的勇氣。」

蓮妃咬著唇淚如雨下，突然哭出聲，似乎要將二十多年的壓抑都哭出來……

「杜文玫與聖女是姨表，每年都會到雲城住上些時日。我，主紫與她們自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有一天，聖女偷偷跑來找主子，她下山時救了一個受了重傷的男子。為了遮人眼目，掩去了那人的容貌告訴大家，他是杜文玫的侍從，護送杜文玫上山時遇到山賊了。就這樣過了三個多月，那個男人離開了，後來，聖女也偷偷下山了……我們只聽說聖女跟一個男人私奔了，卻沒想到杜文玫也愛上了那個男人。再後來，聖女獨自上山，說出了那個男人的身份，還說已經懷了他的孩子。按族規，聖女只能嫁給未來族長，倘若族長是本族之人，也只能嫁給雲族男人，絕不能外嫁。那一日聖女靈源被廢，玄力盡失，生命垂危，主子用靈氣護住她的心脈，保住了她腹中胎兒，讓杜文玫照顧她。可是在瑞澤王率人攻上雲山時聖女小產命在旦夕，杜文玫便自告奮勇願帶他們去百毒谷。後來，聽說杜文玫被逐出師門，再後來，她以『劉玫』的身份進宮當了華妃……」

隨著蓮妃的敘說，沈傾歌眼前似乎出現了當年的一幕幕。

雲浮屠為了杜文玫建立地宮，鳶兒為了雲浮屠甘願做杜文玫的婢女，幫自己愛著的男人守護他所愛的人。杜文玫設局雲浮屠和已成為太子妃的聖女，而自己欲跟瑞澤王成好事，是何等的狠毒陰險。卻不想鳶兒成全了雲浮屠，又幫聖女和瑞澤王逃過一劫。

「……得知自己懷了主子的孩子，她瘋了似得要打胎，主子便狠下話倘若她敢打掉孩子，他便毀了地宮與她情意絕。有了地宮她才有對付瑞澤王的資本，可惜主子總是被她時冷時暖的態度迷惑了心智，直到後來聖女產後毒發身亡，才得知當如她的設局。主子對聖女的死自責不已，又心灰意冷，便將自己的靈源傳於百里堯護住他的心脈，後來瑞澤王死後，主子便偷偷的做了百里堯的師傅，直到有一天，主子親自執行一個任務受了重創，因為沒有靈源護體，主子的身體原本就快速的衰竭，而她只有質問，主子騙他說將自己的靈源都傳給了宮中……」蓮妃說道這裡忽然笑了，如同秋日裡陽光下的一枚枯葉，蕭瑟的凄美。

「主子要我們發誓對她永遠的效忠。但是臨走之際又將我和大長老，二長老和還是分舵主的霸南天叫道跟前，將宮主親自託付給我們。虎毒不食子，每次任務失敗她都會用蛇鞭痛打宮主，過後又會抱著宮主痛苦，我們都以為她是為了鞭策宮主努力上進。後來我們看不下去，她便拿母子身份，宮主的遺言壓著。」

沈傾歌疼惜的撫摸著雲璃的臉頰，溫柔的說：「這麼多年阿璃為她賣命，早已償還了生之恩。就算阿璃會為她報仇殺了我，我沈傾歌決不讓她還苟活於世！蓮妃——」

突然改了稱呼，蓮妃怔了怔。沈傾歌清冷的說：「我沈傾歌是生意人，懂得互惠互利。所以，我會留百里玄羿一條命，但是，倘若你還舉棋不定，我不會因為你照顧過阿璃而手下留情！」

蓮妃抹了眼淚，苦笑著，似自言自語：「我愛著主子，卻不恨和不愛的人所生的孩子。我一直以為默默的愛著他們才是對的，到頭來才發現自己有多怯弱。沈傾歌，你要我做什麼？」

她望著沈傾歌，滿目蒼夷。

「我摧毀地宮的決定不會變。至於地宮弟子的命運，交給你和風無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