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毀 滅

「這座地宮會永遠的沉入大地，你若想回到百里玄羿身邊，就得付出這些人的生命。如果你以自己的性命相抵，本座可以放他們出去！」

魔風微微傾著身子，嗓音低沉優雅，如同一位翩翩有禮的王子在跟他的情人說話，有著蠱惑人心的魅力。然而，杜文玫的身子卻瑟瑟發抖，她見過很多殺氣凌冽的人，但是面前這位卻讓她骨子裡顫抖著，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似暗夜裡魔鬼的眼睛偷覷，勾勾手指就能掏出她的心臟。她想起他之前跟自己說的話：因為你，小姐和雲璃都被雲霄重傷，你說，本座該怎麼處置你？

杜文玫從沒有現在這一刻想要活著，想要遠離這個人的視線。從他的眼神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千種折磨自己的法子。

「你，不騙我？」

她顫顫的問道，連『本宮』都不敢自稱了。

魔風不再看她，目光冷冷的掃過一眾人，頗為惋惜的說：「你們的夫人願意用你們來換自己的性命。」

「夫人！」

霸南天指著杜文玫憤然道：「這麼多年我們地宮兄弟為你和你皇宮的那位賣命，若非是你，地宮又何來此滅頂之災，如今你為了一己之私要讓我兩千弟子葬身地府，你如何對得起老宮主！」

所有人將希冀的目光投在幾位長老身上。

魔風拿走了匕首，杜文玫敢大聲說話了，她冷冷呵斥：「放肆！難道你們忘了建立地宮的目的是為了本宮？身為地宮弟子，與地宮一同葬身山腹，這便是你們宿命！你們不過是螻蟻賤命，能為本宮去死是你們的榮幸！」

「呃，忘了說，你們的死法跟裘天成一模一樣，只要引爆，轟——」

魔風緊接開口，陰森森的笑了幾聲，張開手臂，做了個誇張的姿勢。

所有人都嚇得後退幾步，緊緊靠在一起，每個出口立著兩個面具黑衣人，手中的烏金匕首發出陰森的幽光，沒有人敢擅自走出去。

作為冷血的殺手，他們能嗅到危險的味道，感覺得到出口等待的是什麼。

地宮已被包圍，他們今日插翅難飛。原本想好了一命相拼，可是夫人的一番話說的他們猛然乍醒。原來，他們在夫人眼裡只是螻蟻。

兩千人開始騷動了，有的開始謾罵，有的痛苦出聲，出任務的時候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可是被拋棄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何況裘天成的死沒有親眼所見也是聽到了，更何況還有獸潭。

「放我們出去，我們願意追隨顧公子！」

「對，我們願意為地宮為宮主殉葬，不願為那個毒婦死！」

人聲鼎沸，紛紛扔下手中的武器，跪下一片高聲喊道。

杜文玫眼前似乎是裘天成被大火吞噬的樣子，她顫抖著厲聲喊道：「風無痕，霸南天，今日就是雲浮屠在此，也會為了本夫人犧牲，你們竟敢違背誓言！」

風無痕仰頭望著歇斯底里怒罵的杜文玫，忽而苦笑，他不知道如果宮主真的站在這裡，是不是還會喜歡這個自私狠毒無情的女人。他對著霸南天澀澀一笑，雙手舉起倫月刀高聲道：「魔風統領，我等願意承受顧公子怒火與地宮共存亡，但這些弟子只是受命於我等的無辜人，還請魔風統領高抬貴手放過他們一條生路！」

霸南天也舉起流星錘。

「二長老，三長老……」

二人數百名護衛紛紛簇擁過來異口同聲道：「我們都願意跟著長老殉葬，但我們要她陪葬！」

「對，我們要她陪葬！」

又有數百名地宮弟子紛紛喊道。

「你們瘋了，你們瘋了，混蛋，該死，你們統統都該死！」

杜文玫瘋了似得咆哮，目露凶光，就像獸潭的鱷魚猙獰可怕。

二長老風無痕突然仰天大笑，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他卻淚流滿面，高呼道：「宮主，屬下無能，不能完成囑託，為了我地宮兩千無辜弟子，只能違背誓言！宮主，屬下以死謝罪啦！」

「長老——」

哐啷！

風無痕手中的短劍被擊落，兩名黑衣面具男抬著一頂軟椅從他們頭頂飄過輕輕落在祭壇上，魔風顯然一怔，隨即上前行禮：「小姐。」

壽王妃？

「沈傾歌！」杜文玫咬牙切齒道，若非被點了穴不能動，恨不得上前撕了她。

「本宮是無名的母親，你居然讓本宮跪你？」

沈傾歌微微傾身，魔風一隻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一隻手從後面攙著她，神情恭敬。

顧璃的屬下居然對沈傾歌態度如此恭敬，可見她在顧璃心中的位置。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去招惹沈傾歌。

風無痕頹然垂首，心死如灰。

天要亡我地宮啊！

沈傾歌臉色蒼白，披著紅色的裘衣，如一朵嬌艷的玫瑰花，她的聲音如潺潺流水般清涼。

「無名的母親？呵呵呵，敢問華妃，哪有母親罰自己兒子去寒冰潭？哪有母親天天將兒子打成內傷？哪有母親將兒子賣給顧璃當奴以換取烏金兵器？哪有母親給自己的兒子下血蠱？哪有母親唆使他人給兒子下情毒？」沈傾歌越說心中越是恨，恨老天不公給阿璃這樣一個狠毒的母親。可是阿璃，是那般單純的孩子——阿璃。沈傾歌強忍著淚意，兩隻手緊緊攥著，心中滿是對雲璃的憐愛。

「咳咳咳……」

沈傾歌一口氣說完，劇烈的咳嗽了幾聲，繼續道：「杜文玫，虎毒不食子，天下哪有你這般母親？你懷胎九月，他給你賣命十六年，若非本妃相救，已死了兩回，所以，他不欠你了！」

什麼？

地宮弟子沸騰了，他們是知道杜文玫對宮主嚴厲，可是血蠱之類的事他們都不知道。聽沈傾歌這麼一說，個個渾身發冷，是呀，這天下有這樣惡毒的母親嗎？

因著沈傾歌和宮主的關係，風無痕原本並不擔心，可是現在，聽得他膽戰心驚，上前一步突然跪下，愴然問出聲：「壽王妃，不知宮主現在如何？」

沈傾歌聽到問話看向風無痕，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樣子，可是今日卻像是老了十幾歲似的。她冷凝的目光微微平和一些，淡然道：「送他去了雲族，是死是活，只能看他的造化了。倒是你們二位長老，難道要為了杜文玫棄宮主於不顧？若如此，你們有何臉面去見雲前輩。因著雲前輩早已看透杜文玫的脾性，才會托遺骨，讓你們照顧阿璃。」

風無痕和霸南天聽得愣怔了。雙雙抬起頭注視著那個蒼白依然不失嬌艷的女子，如暗夜裡盛開的雪蓮花。

「如果你們願意生死追隨阿璃，本妃既往不咎！」

霸南天面色一喜，他沒有風無痕那麼一根筋，他對杜文玫不滿已不是一日兩日了，立刻道謝：「屬下願生死追隨宮主，只是……還求王妃念在宮主的面上放過這些弟子！」

沈傾歌聞言目光淡淡的掃過那些惶恐不安的地宮弟子，前世她便得知，地宮的入門弟子必須是十歲以下兒童，三年後就會讓他們出任務，所以這些弟子中，大多都是不滿二十歲的少年。

「你們可跟隨二位長老，亦可得自由之身，當然，也可跟隨她——去百里玄羿的軍隊，說不定還可以立下軍功當將軍呢！」

「沈傾歌，你當真放我走！」

杜文玫急急的問道。

「小姐，他們都該死！」

魔風陰寒的出聲，躬著身子直直盯著沈傾歌。

沈傾歌沒有回答魔風，一隻手輕輕放在他的手背安撫他稍安勿躁，她的眼神告訴他：殺一個人很容易，但她要的是杜文玫生不如死！

沈傾歌回過頭居高臨下望著杜文玫，突然綻開一抹纖柔的笑，空靈的聲音款款道：「與你有血海深仇的是百里堯，又不是本妃，為何要殺你？再說了，你不是一直懷疑福澤王夫婦還活著么？那麼，本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們的確活著。」

「他們還活著，雲淺秋那個賤人還活著？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們一定還活著，一定活著……」杜文玫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喃喃自語著。

「廢了她的功力，送給百里玄羿！」

沈傾歌似乎累了，躺了下來，閉上眼睛，一串清淚滾落下來。

小姐。

魔風心中默念著，替她攏好裘衣，動作輕柔。

「聽小姐命令執行！」

說完抱起沈傾歌飛下祭壇。

地宮對面的連雲峰，沈傾歌靠著魔風站著，是她倔強的站起來，她要親眼看著地宮葬身火海深埋於地下。

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冬日霧霾中染紅了半邊天，整座山峰似乎變成了地獄里的大熔爐，頃刻間倒塌，夷為平地。

「留下這些人的命，希望能換得阿璃此後的幸福。」

沈傾歌喃喃著，身子軟了下去。

地宮兩千多人一直看著他們曾經的家，曾經的人生化為塵土，心中莫名的有了輕鬆的感覺。沒有人怨恨沈傾歌炸毀了地宮。

這一天，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葬身火海震驚中原內外。

緊接著，在鬧市上一個中年男子和少女上演春宮戲，有人認出他們是梅凌峰和雲城聖女，天晟帝親封的雲霄公主。又有人看到從梅凌峰身上掉下來的『禁書』。

天下久合必分，久分必合。

火雲卷天，百姓罹難，終生無望。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方正天坤地乾。

喋血天斬，開闢鴻蒙，盛世開陽。

傳記中說四十八字喋血開篇，可是記載的古籍中沒有最後一句，而這本禁書自然是真實的了，因為梅凌峰的身世也曝光了。聽說梅凌峰原來就是當年公主姓梅的侍衛，公主死後由梅家世代承襲守護，後來散落旁系。

與此同時江湖六大門派聯合各小門派攻進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