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若她就是顧璃

席間，皇后說了她有意封顧憐為郡主的意向，百里玄霽立即著人下旨。原本壓抑的皇宮用膳，有東方煜嘻嘻哈哈的說些軍中趣聞，一頓飯吃的還算輕鬆。百里玄霽聽到趙葉將瞧不起她的敵方猛將給生擒了，當即呵呵笑著道：「看來我天晟要出一位女將軍了。沐陽，不如朕做主給你賜婚娶了趙將軍如何？」

「咳咳咳——」東方煜一陣猛咳，可憐巴巴的望著百里玄霽哭著臉道：「皇兄這不是害臣弟么？娶那麼一個兇巴巴的老婆回來，臣弟還要不要活。不如——皇兄將這位文雅的佳人許配與臣弟！」

東方煜指著柳明妍一臉的笑。

柳明妍氣惱的瞥了眼開口道：「臣女年長，少將軍若是做弟弟亦可，婚配乃終身大事，怎可玩笑！」一句話說的不輕不重，卻道明心思，在她眼裡，東方煜就是個小弟弟。」

「這有什麼，古人說『女大三抱金磚』，我東方煜剛滿十八，佳人芳齡呢？」

「你——」

柳明妍沒想到當著皇帝的面，東方煜都如此輕浮，一時氣的臉頰微紅，沈傾歌將她攔下來，對百里玄霽道：「陛下，灼華有一事想求陛下做主成全。」

「但講無妨。」

沈傾歌走到百里玄霽面前雙膝跪地：「陛下，趙姐姐是北轅平王愛女安平郡主，與顧表哥是師兄妹關係，當日顧表哥發配，受灼華之託一路照顧護送至天晟，又請旨出征，為重情重義之人。灼華求陛下派使臣前往北轅替顧鴻下聘安平郡主！」

百里玄霽凝神注視著跪著的沈傾歌，她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這一刻，他終於有所動容。地宮被毀，明明她該是頭功，可是昏迷向來便遭休妻之事，怎麼還可以如此氣定神閑的為他人求旨。而起她選擇此時說，真的是心思聰慧呢！這一刻，百里玄霽忽然覺得，她比傳言中的沈傾歌更讓人著迷。難怪阿堯會為她痴迷。

這是里李敖也站起來稟道：「陛下，臣以為定王妃提議甚好。待兩位將軍凱旋而歸，陛下可為二人辦婚宴慶祝。一來是給趙副將的獎賞，二來亦可增進天晟北轅的姻親。」

沈傾歌聽到『定王妃』三個字詫異的抬頭看了眼李敖，又看向百里玄霽，見他也是眉頭輕輕擰著，皇后也是神色迥異。

原來，這件事還沒有被宣揚開。

百里玄霽聽著微微頷首，思索道：「以李卿看，派誰去？」

「請陛下准灼華前去！」

沈傾歌雙手疊握舉到額前說。

「這怎麼可以。灼華大病初癒，身子柔弱還在調理之中，北轅路途遙遠，本宮怎能放心！灼華，你不必著急，陛下定會選出合適的人選。」

皇后看了眼百里玄霽，委婉的說。

百里玄霽也點點頭道：「著你一人去確實不妥，此事容朕好好想想。灼華，起身吧。」

皇后，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想做什麼？

沈傾歌心中疑慮更甚，謝恩起身。

膳后，皇后體察人心的讓柳明妍出宮，一行人得了諸多賞賜，沈傾歌推說頭暈體虛辭了皇后出宮。東方煜還沒見到那個人，便笑眯眯的留下了，李敖送了沈傾歌出霽瑤宮。

二人在在前，其餘人遠遠跟著。

「驚鴻師兄可是有話要說。」

察覺到李敖深邃的目光在自己面上打量著，沈傾歌看著李敖笑吟吟的問了句。

李敖的身上已沒有了當日的落魄相和教書先生的質樸。他依然清瘦，但面相威嚴，自帶威儀，有著朝廷命官的不凡氣度，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深奧，自有運籌帷幄的睿智。

悄悄的，有些東西在變了。

沈傾歌打量李敖的同時李敖也在打量著沈傾歌，面前這個進退有度趨於弱勢的少女，真的是四年前那個眸光通透，睿智精明的小丫頭么？這些日子他一直想著和沈傾歌的第一次會面，後來發生的所有事，以及如今的天下局勢。

李敖捋著鬍鬚，緩緩道：「當年師妹認為陛下奇貨可居，可是如今這天下局勢，可在師妹當年的預料中？」

沈傾歌淺淺一笑：「雖不在預料之中，也不再預料之外。當年師兄隱於玉江城中，難道不也是沖著那把寶劍么？呵呵呵，師妹到底是一介商女，在商言商，有銀子能掙就好。」

「呵呵呵，如此說來，師妹要掙的是國難財！」

李敖笑不達眼底，注視著沈傾歌。

「師兄——」沈傾歌嘆了句，無奈的搖搖頭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世事難料，起初我也沒想到能遇到顧璃。所以說，現在的一切，已不是我所能掌控！」

「顧璃。」李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突然笑道：「師妹什麼時候可以引見顧公子與我見面？」

「嗯——顧兄來信說已經從西洋啟程了，如果順利十幾天就能到了。」

這時後面的人已經跟了上來，沈傾歌伸手讓小桃攙扶著道：「師兄留步！」

李敖拱拱手：「師妹走好！」

走出了百米，小桃一回頭，見李敖還站在遠處目送，凝眉轉過頭，總覺得這個驚鴻先生說不出的怪異。

李敖注視著漸行漸遠的身影，眼前似乎出現了笑吟吟的少女，閃爍著慧黠的眸光，沾了水輕輕寫下『慕容、百里』四個字。

當年她收留青雀，難道也是早知曉了青雀的身份？她能窺察到自己的心思，又能被寒溪先生收留，救下史大勇五人，南陽王的家破人亡到他的謀反……結盟的三國瞬間烽煙起，北轅的內亂……，這些日子他細細想了一遍，似乎每一步都是精細的算計。而這一切，都是沈傾歌來到玉江后發生的……如果，自己的猜測不錯，沈傾歌就是顧璃……李敖深吸了口氣，這個女子，太可怕了！

李敖想起了自己的宏圖大志，想起師傅眼中對韓崇山的喜愛之色，對自己恨鐵不成鋼的嘆息。那一年，他與師門決裂毅然獨自離開，走南闖北歷練之時所遭的白眼，生計的貧困……背在身後的雙手握成了拳頭，抬起頭望著初春湛藍的天空，眼前掠過一隻輕巧的燕子，輕輕冷哼一聲。

雀鳥的天空，怎能與蒼鷹的天空相比？

御書房，百里玄霽啪的一拍桌子，打斷了李敖的話，目光沉凝，冷斥道：「李敖，阿堯對沈傾歌的心思你我都知，就算阿堯走了，朕絕不動她絲毫！」相反，他答應過阿堯，只要他活著一天，就會照顧她和顧家。

李敖無懼百里玄霽的怒氣，沉聲道：「倘若，沈傾歌就是顧璃呢？」

什麼？百里玄霽盯著李敖緩緩起身，雙掌撐在龍案上，犀利寒芒直射向李敖。

李敖苦笑一下道：「陛下，臣之所以會來天晟，是因為——沈傾歌在和慕容景鑠中選了陛下！」

「哈——哈哈哈哈……」百里玄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半響劍眉一挑，盡顯威儀冷煞，身子微微前傾，注視著李敖，聲音猶如夜煞般陰沉：「你的意思，朕今日登上皇位，是因著沈傾歌和你李敖的助推！嗯？」

撲通一聲，李敖跪在龍案前，但脊背挺得筆直，高亢道：「陛下，臣絕非此意。當年沈傾歌說要做一筆天下的大買賣，寫出兩個名字讓臣看看誰會是將來的天下雄主，臣原本有心於輔佐陛下，無奈無人引薦難以登大堂。沈傾歌剛好能助臣擇雄主，於是臣配合她。陛下，沈傾歌每走一步絕對有著她的計算。陛下，無論如何，沈傾歌絕不能跟慕容景鑠在一起！」

「所以，你要朕背信棄義讓她進宮為妃？既然她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又怎會任憑擺布？」百里玄霽冷笑道。

「顧家，是她的軟肋！」李敖沉聲說，眼中劃過一道暗光。

百里玄霽盯著李敖，半響緩緩轉過身，靠著龍案閉上眼睛，腦海中是大哥偉岸飄逸的身影，還有王嫂溫暖的笑容，她總喜歡摸自己的頭。她們既然都還活著，說不定自己的有生之年還能再見。

「李敖，你錯了，後來的事都是阿堯和沈傾歌共同部署，包括李森，包括你。記住，朕這一生，唯獨不願算計的便是百里堯！派李森、沈傾卓、東方煒出使北轅，聘禮有禮部準備！」

李敖痛苦的垂下頭，良久沉悶的回應：「臣——領旨！」

他終究是，低估了帝王心。

沈傾歌看著矗立在馬車旁的筆直身影，想起在桃花盛開的那日，和他們的第一次相遇，相處，眼睛有些酸澀。

真正是物是人非啊！

「屬下參見小姐！」

天五早已將眼淚逼回去，單膝跪地行禮，聲音夾著一絲沉沉的鼻音。

「起來吧，以後不許再行大禮。」

沈傾歌親手將他扶起來，側目望了眼幽幽宮禁，傷感的說：「我與他既然盟約毀，你也不必再留下！」

天五猛地抬起頭，目光堅定的望進沈傾歌的眼中：「小姐說天五是從主子那兒買來的，這一生一世，天五生死追隨小姐！」

沈傾歌幽幽地望著天五，淚花漂浮，突然掩唇一笑，眼波微轉，輕笑道：「你呀，還是榆木疙瘩一個。你怎麼不說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呢！」

小，小姐——天五對於沈傾歌突然的調侃窘迫的不知所以。

「呵呵呵，小姐，還真是難得見天五害羞！走啦！」

小桃笑著替天五解圍，推了他一下，攙沈傾歌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