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尋路返回
那人身穿警服,臉朝下趴在地板上,一動不動。在他身下有一大灘已經開始凝固了的血跡。魏繚挨近了,使勁一撥拉,把那人扳了過來。
他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嘔吐了起來。地上那人早已經是面目全非了。血肉模糊的臉上,滿是傷疤,像是被生生地剝去了一層麵皮一般,極為恐怖。身上的衣服被劃得破破爛爛的,胸前的衣服更是少了一大塊,露出了內里的防彈背心。
魏繚緩了許久,才把心裡的不適感勉強壓了下去。他感到自己極為虛弱,勉強支起身子,坐在地上,背靠在一個座椅旁邊,有氣無力地喘著粗氣。
他背靠著座椅的腿,左右打量了一下。這才發現,在那人的身邊不遠處,扔著一個防毒面具。面具上血肉模糊的,好像還殘留著一張面部的人皮。
魏繚胃裡又是一陣翻騰,趕忙移開了視線,恰好看到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也有一張防毒面具。他忙爬了過去,拿起那個面具細細地看了看。
面具的鏡面上,有一些綠色的汁液,聞著有一股清新的草木氣息。魏繚略聞了聞,卻又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趕忙用袖子把面具擦拭了一下,放到了一邊。
眼下的情況讓他極為疑惑。他不知道怎麼會到了這裡的,更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死得這麼恐怖,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一凡的心思,他此時已是心知肚明,換做自己,恐怕當時也會那樣做吧。只是可惜了這些人,他們都是真英雄啊。但是,眼下來看,趙一凡必定是隱瞞了什麼。之前自己刨根問底地追問他,他都沒有給出任何具體的回答,總是說得不清不楚的。
「這個該死的趙一凡,這個固執的榆木疙瘩,你不全部說出來,別人要怎麼防備啊?」
魏繚背靠著座椅,心裡又是難過、又是惱怒。那些如趙一凡一般,不顧自己安危的人,在這場莫名其妙的災難中,為了能拯救更多的人,而獻出了自己生命。那些人的犧牲,讓魏繚的心裡難過不已。在他這份難過中,既有感動、亦有敬意。
但是如趙一凡這樣,明明知道很多內幕消息,甚至可能知道全部事情的固執分子,實在是讓他惱怒不已。
「趙一凡啊趙一凡,你個榆木疙瘩,你告訴我一下,你會死嗎?」魏繚在心裡暗罵。但一想到「死」這個字,他的眼前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了,趙一凡那淡然面對死亡時的笑容:
那個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軍裝,淡淡一笑,極為自然地說道:「我當然是留下來點火了。」
魏繚在被那雙大手重重地砍在後脖頸上的時候,心裡就如明鏡一般地知道了,對方是為了把生的希望留給自己啊。
他痛苦地閉起雙眼,潸然淚下,任由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衣襟。「咕嚕、咕嚕」肚子飢餓的叫聲,在此時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魏繚這才發覺自己肚皮癟癟地,似乎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難怪一醒過來就感到頭暈眼花的,一定是餓狠了。」他心裡嘀咕著,爬起身,打算出去找點吃的東西。眼睛瞥見地上那個死人的時候,突然頓了一下。
「我們當時並沒有戴著防毒面具啊,為什麼這裡會有兩個面具呢?」魏繚仔細想了一想,彎腰撿起了那個乾淨一些的防毒面具,帶在了身邊。
他摸了摸腰間,發現那把沒有劍身的劍柄還在,忙又從地上死去的那個警員身上,摸出了槍支彈藥,裝在了身上。這才緩慢走到密室牆壁跟前,細細地打量了起來。
這牆面嚴絲合縫,根本沒有開啟的地方。魏繚上上下下摸索了個遍,也沒找到開啟的方法。正自發愁的時候,突然想起趙一凡在那間裝氫氣罐的密室前,所做的那些事情,腦中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瞬間通透了。
他趕忙在自己身上細細地搜了一下,期待能發現趙一凡的身份卡。「既然你把生的希望都留給了我,那身份卡這樣的東西,你總該也記得留給我吧,電影里都是這樣的。」魏繚心裡這樣想著,連鞋襪都脫了下來,細細地查找。
沒有,什麼都沒有。
魏繚光著腳,懊惱地坐倒在地上,垂頭喪氣地望著那堵牆,氣不打一處來。沒被炸死,也沒被植物殺死,卻要被這樣活活地餓死,真是死得夠窩囊了。
「可惡!」他舉起鞋子,狠狠地朝著前面扔了過去。卻不想,自己手上沒什麼力氣,鞋子脫手而飛,直直地朝著頭頂上方甩了過去。
「啪」一聲,鞋子重重地砸在天花板上,復又朝下砸了下來。魏繚狼狽地在地上一滾,躲了過去。爬起來正要罵上幾句,出口惡氣。眼睛一抬,「咦」,他輕咦了一聲,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上一個被砸開的暗門,心中大喜。
「砸出一條生路,此天不絕我也!」魏繚急急忙忙地撿回鞋子,匆忙地穿好鞋襪,爬上座椅,伸長了脖子仔細看那暗門裡面。
暗門裡就一個紅色按鈕,按鈕旁邊的金屬板上寫著「緊急出口」幾個小字。
魏繚試著摁了一下那個紅色按鈕。整個電梯密室突然顫動了一下,緊接著,就好像一個被敲開的雞蛋一樣,緩緩地從中間向兩邊分開,打開了一道門戶。
但還未等魏繚高興,鋪天蓋地的粉塵迅速朝他撲了過去。他趕忙戴上防毒面具,還未來得及躲閃,就被粉塵壓了個正著。
他滿身都是粉塵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打了半天,才算稍微乾淨了點。他抹了抹防毒面具的鏡面,透過有些模糊的鏡面,朝外望去。
電梯密室外的世界,一片狼藉,他已經分不清這是哪個房間了。只見到處是斷牆殘瓦,燈光一會有一會沒的,忽亮忽暗。地上滿是殘破的金屬板和碎石頭。有一道很長的血痕,從遠處一直通到了他所在的這個電梯密室前。
「這到底是怎麼了?」魏繚疑惑著,緩緩地走出了密室。一步一步地朝著房間外走去。
地上的血痕忽而大忽而小,聯想到電梯里的那個人,魏繚的心裡一陣陣地發堵。
他蹣跚地走了一陣子,發現所到之處都是銹跡斑斑,好像經過了漫長歲月的侵蝕一般,極為破敗。他走了一陣才發現,自己方才呆的那個密室並不是交通樞紐里的那種密室。
在通道拐角的一個指示牌上,他看到「緊急避難室」幾個大字,一個箭頭直直地指向他的身後。
但此時的魏繚餓得頭暈眼花的,感覺腳下的地都是軟塌塌地,一點也不像是走在金屬地面上。他無心去研究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現在當務之急,是先解決肚子的溫飽問題。
「餓的連腿都軟了,得趕緊找點東西吃才行。」魏繚嘀咕著,扶著牆壁一步接一步艱難地往遠處走去。
他找遍了一間又一間房子,總算是在其中一間房子里,找到了食品儲藏櫃。豆子、麵粉、餅乾、還有幾大箱水。瞧著眼前的這些食品,魏繚頓覺得肚裡越發地飢餓難耐了。
他小心翼翼地脫下防毒面具,輕輕地嗅了嗅。待確定沒有什麼危險之後,扔下防毒面具,三下五除二地吃掉了幾包餅乾,又咕咚咕咚地喝掉了幾瓶水。這才心滿意足地靠坐在牆邊,長長地噓出了一口氣。
「吃飽了的感覺真好。」他抬頭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到,「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爸媽他們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緩了一陣之後,就立刻起身去找了個包裹出來。胡亂地往裡塞了幾瓶水和幾大包餅乾,背上包裹,就立刻走出了房間。
此時也不知究竟身在何處,分不清東西南北,只能沿著一個固定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他一路走著,越走越是心驚。通道里已經開始斷斷續續地出現一些藤蔓枝條了。借著忽明忽暗的燈光,他發現這些藤蔓顏色略深,已經綠得有些發黑了。在這些藤蔓的表明,都有一層密密麻麻的尖刺。
正走著,他一個不小心碰到了這些藤蔓,只是瞬間,這些原本靜靜不動的藤蔓,就突然活了起來,一起向他所在的位置纏繞了過來。
幸好他剛剛吃飽喝足,精神也算充足,腳下迅速行動,堪堪避開了這場襲擊,這才避免了被藤蔓纏繞住的危險。
望著不遠處,糾纏在一起,成了一個球狀的無數藤條。魏繚的心裡越發沉重了。那些呆在集聚地的人們,不知究竟如何了,還有他的父母雙親。他心急如焚,卻又不敢大意,只能越發小心謹慎地往前走去。
終於,他走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當他又拐過一個拐角的時候,赫然看到了那個封鎖西北區域的門禁。大門頂端的上「西北」兩個大字,清晰地展現在那裡。
魏繚趕忙緊跑了幾步,穿過了洞開的門禁,往著來路跑去。他沿著記憶中的路線,一路跑到了交通樞紐處。然而,讓他失望的是,電力系統的不穩定狀況,讓這個交通樞紐根本無法運作。
看著顯示屏上不斷閃現的「電壓不穩,無法運行」這一行字,魏繚緊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片刻之後,他迅速地點開了整個交通樞紐的運行圖,細細地查看了起來。
「得讓電力重新穩定下來。」魏繚似是自言自語地低語了一聲。他點了點顯示屏上的一個紅色圓點,轉身就跑了出去。
他一路跑進了電力控制室,細細地查看了起來。控制室內的燈光略為有些昏暗,地上零星的分佈著一些纖細的藤蔓。這些藤蔓都是從控制室深處的一個通道里長出來的。
魏繚踮起腳尖,盡量不觸碰到這些藤蔓,小心翼翼地走入到了那個通道里。沒走多遠,整條通道就開始一路盤旋著往地下而去。
待他走完這段螺旋下降的台階,一腳踏出通道大門的時候,幾乎要被眼前的狀況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