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為了這場婚宴,侯府可是下了重本,花園裡築了九座可供賓客休憩玩賞的雅緻涼亭,又栽植了各色名花,連三棟小樓都費心重新修葺,戲台也搭好了,請的是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曲橋連接兩頭的假山,踏上曲橋,眼前便是荷花盛開的風光,遠處是侯府高閣亭台錯落參差,已經有早到的賓客在散步賞花了。

「這裡又沒有別人,賓客都在湖的另一頭,怕什麼?」駱菲不以為意。

「隔牆有耳。」駱佟不輕不重的丟出這句話。

駱菲下巴朝眼前三個方向隨意點了點。「開闊得很,哪來的牆?」

假山的石隙里,人若藏在裡面,外頭誰也看不到,但卻可以清楚聽見外面的動靜。

此時,石隙里就藏著兩個年輕男子,把曲橋上駱佟和駱菲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果然!」張令昕一拍大腿,對身邊的談思璘說道:「聽聞駱四爺凡事沒有主見,連天冷加件外衣都要問伺候的嬤嬤丫鬟,到人多的地方還會心慌,甚至二太太安排通房丫鬟要教他通曉人事,他卻落荒而逃。」

聽到同樣的對話,談思璘與張令昕想的卻不同。

在這樣的地方還能想到隔牆有耳的姑娘肯定極為伶俐通透。

「聽起來沒什麼不好。」談思璘揚起他那魅惑人的嘴角直笑。「一柔一剛,駱四爺與寶琹公主倒是相配。」

想到寶琹公主的尊容,張令昕也拍案叫絕了,他手舞足蹈地說:「哈哈,說的也是,要是今夜駱四爺想逃,寶琹丫頭兩根手指就可以把他擒回來,然後將他過肩摔到床上,粗腿一蹬,再壓制住他,扒開他的衣裳,給他行刑……我是說行房……」

「我不想再聽了。」談思璘用看禽獸的眼光看著好友,假意鄙視道:「如此污穢,你這還是京城第一世家的子弟該有的思維嗎?」

「我污穢?你就高尚了?為了太后老祖宗的賞,就厚顏無恥說自己『臨終之前』想看寶琹丫頭嫁人的是誰?惹得那傻丫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承諾一定會在你『臨終之前』讓你看到她披嫁衣,就這麼匆匆忙忙的把自己嫁出去了。」

他們的祖母和太后是手帕交,同樣養在祖母身邊的兩人,時常跟著自己的祖母進宮陪太后聊天,而時常黏在太後身邊的寶琹公主就跟他們的親妹妹沒兩樣。

「我這不是在替老祖宗分憂嗎?」談思璘笑了一笑。「老祖宗年事已高,心頭最放不下的就是寶琹丫頭,可不管老祖宗怎麼威脅利誘,寶琹丫頭就是嚷著不嫁,要永遠陪在老祖宗身邊,我也是心疼老祖宗,這才勉為其難利用自己的身子弱點來讓寶琹丫頭出嫁。」

張令昕才不信。「你是心疼老祖宗真會把那座太湖奇石賞給太子吧?狗急跳牆,連自己身子骨弱都拿出來利用,真是夠卑鄙了。」

寧昌宮裡有座百年太湖奇石鑲制的屏風,價值連城不說,在這世上恐怕沒有第二座了,太子早就履次向太后表明喜歡那座太湖奇石屏風,太子的生辰又快到了,想來太後會大方的把太湖奇石送給太子當生辰禮。

思璘「立了大功」后,太后問他要什麼賞,他便直接了當的把那太湖奇石屏風要了去,氣得太子跳腳。

「我這也是為太子著想。」談思璘很親切地一笑。「太子根本不懂得欣賞那座太湖奇石,放在東宮裡也是礙眼罷了,不如放在我的明秀軒里,有人欣賞的東西才有靈性,保不定過些日子會生出幾顆小太湖石來。」

張令昕聞言瞪大了眼。

敢情思璘這是把太湖奇石屏風當雞了是吧?還生小太湖石咧。「我說你,你覺得太子會認為你在為他好?」

據聞太子得知太后將太湖奇石賞給了思璘的當日,一回到東宮便摔碎了好幾個貴重花瓶。

談思璘悠悠輕笑。「太子自然不會承我這個情。」

他就是要提前與太子交惡。

但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要如何不著痕迹的交惡也是門學問,於是他就利用了一下寶琹公主的同情心,不動聲色的把太湖奇石屏風搶走,惹惱了太子。

太子會發那麼大的火也是理所當然的,太子看中寧昌宮的太湖奇石屏風,老早就放出了風聲,宮裡上下誰不知道,他可是堂堂太子,斷不會有人不長眼敢動太子爺相中的東西,偏偏殺出了他這個病癆程咬金,讓太子氣得牙痒痒。

「這不是廢話嗎?」張令昕疵牙裂嘴。「太子若是承情,那他就有病了他。」

「那現在證明他沒病,他要高興才是。」談思璘揚眉看著張令昕,眼神無辜又溫和。

張令昕舉雙手投降。「好好好,你辯才無礙,我說不過你。」

「好說。」談思璘一撩袍角,乾脆在石塊上坐下來。

張令昕有樣學樣也坐下,他興緻勃勃地繼續圍著寶琹公主的話題繞。「你說,今夜駱四爺掀了公主的蓋頭會是什麼表情?肯定很精采吧?好想去看啊,你向來主意多,不如你想個主意,咱們去看看。」

「令昕,咱們做人萬勿如此缺德。」談思璘說得一臉真誠。「你現在要關心的應該是你的未婚妻吧?硬拖著我來,不是來相看你的未婚妻嗎?待在這裡要如何看人?」

他們原在曲橋上,遠遠見到兩個打扮不像丫鬟的姑娘走過來,張令昕冷不防拉著他往假山裡鑽,令他啼笑皆非。

他們是什麼賊子嗎?何須要躲?

張令昕振振有詞地說,如果那兩個姑娘其中一個是他們要相看的駱芙,那他想偷偷看一看的目的不就達不成了,所以要躲。

只不過躲了老天半,聽到這裡,只知道橋上那兩個姑娘應該是駱子應的妹妹沒錯,但駱子應一共有七個妹妹,駱芙是二太太崔氏嫡出的,在寧遠侯府的姑娘里排第四,外面那兩個姑娘之中有沒有駱芙就不得而知了。

「我缺德?」張令昕猛翻白眼。「我還沒說咧,是誰讓我慫恿我那和駱四爺同是品蘭會成員的表弟力邀駱四爺在女兒節去游湖的,又是誰同日還讓我大姊邀寶琹公主也去同一處游湖呢,我打從心裡懷疑這一切根本是你謀划的!」

談思璘笑了一笑,並沒有否認。「公主都肯為了成全我的臨終心愿而成親,我自當為她安排對象,她蠻橫慣了,我看京城裡就數駱四爺與她最為匹配,不過是適時的推進一下罷了。」

公主是被他的苦肉計打動了沒錯,但若沒有嫁成,他也沒理由得太后的賞賜,他理所當然要為她安排一個對象。

張令昕髮指不已的瞪著談思璘。「你可總算承認了。」

其實這兩件事都透過了他安排,只不過他當時沒想到罷了,事後覺得略有蹊蹺也沒在意,沒想到皇上的賜婚聖旨就下來了。

談思璘笑得牲畜無害。「我沒否認過,是你沒問。」

居然給我裝無辜?張令昕為之氣結,正想跟談思璘鬧,不想卻是猛然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那理國公府的張二爺生得是什麼模樣?」洞外曲橋上的駱菲好奇地說道。

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張令昕嚇了一大跳,他不由自主的噤聲了,想聽聽那姑娘為何提到他。

「在說你呢。」談思璘眼裡滿是笑意。

「噓噓!」張令昕食指壓在唇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緊張,但忽然聽到兩個姑娘家在背地裡談論他,他心都提高了。

「你怎麼會想知道張二爺生得如何?不會是夢見了人家吧?」駱佟打趣問道。

「什麼夢啊!」駱菲嘟囔道:「還不是駱芙那死丫頭一直在顯擺,說她的未婚夫婿如何才高八斗又如何玉樹臨風,說得好似她見過一般,那個張二爺若真有她說的那麼英俊瀟洒豈不是老天沒眼?」

瞬間,張令昕臉漲得像茄子。

談思璘眼裡笑意更深了。「張公子,這個與你素未謀面的姑娘好像對你很不滿啊。」

張令昕兩道劍眉挑得老高,他忿忿不平的小聲道:「我怎麼就不能英俊瀟洒了?她為何這樣說?」

其實外面聽不見洞里的聲音,但也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就不敢太大聲。

談思璘笑著攤手,他怎麼知道?

「好了,何須不平?」外面的駱佟看著平靜無波的湖水輕輕說道:「就算張二爺真的英俊瀟洒,也不能保證夫妻就能和和美美,讓駱芙嫁給謫仙般的人物又如何?要懂得珍惜才有用,你想,駱芙是個會珍惜的人嗎?」

駱菲哼道:「也對,駱芙那性子,嫁給誰,誰倒霉,張二爺肯定上輩子沒燒好香才會娶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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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髮福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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