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見大爺 駿德說病
這一路上齊大嘴帶著陳駿德兄弟二人專挑小路走,生怕遇到什麼人似的。
陳駿德見狀,心裡略微踏實一些,這必定是得了大當家的吩咐,避開他人。這件事看來足已說明大當家的心中是有些相信自己的話了,這樣看來此事成功的幾率就更大了一些。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看來大當家的經過自己的一番挑撥,心裡邊已經有了懷疑,這樣就好辦多了,一會我只需要略加引導一下就可以了,剩下的事就都由他自己來補充就行了。語言上一定要把握好尺度,這幫亡命徒可是不講道理的,一言不對,或打或殺的,那就得不償失了。
一路上齊大嘴的嘴就沒閑著過,不停的囑咐陳駿德此次前去一定要把大爺的病治好,陳駿德當然是滿口答應。心裡不斷的設計起見到大當家的該如何將他的病給說明白了,刀是架在脖子上,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成敗在此一舉了。
馮天宇自己在後面踱步前行,滿面愁容,滿腦子都是在擔心會出現狀況,這次駿哥走了步險棋,一步錯則步步錯,真是讓人擔憂。可是自己又幫不到駿哥的忙,心裡也挺不是滋味的,以後看來得學點東西了,整日無所事事,東逛西走的沒有正事啊,一到關鍵時刻就得靠別人,回去之後我一定要改。如果這想法要是讓其父親知道,都得燒高香磕長頭感謝天上仙佛,這麼多年了,這孩子真是長大了。
不一會的功夫,一行三人就到了大當家的庭院門口了,齊大嘴上前通報一下,不一會,裡面出來了一個人。
「都進來吧」!
「都記著我說的話,跟著我進去」。齊大嘴在最後的關頭還是忍不住囑託一下,畢竟關乎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大爺,人帶來了」,齊大嘴畢恭畢敬的向屋裡說到。
回應他的卻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咳嗽聲,在門外等候的陳駿德細細的聽了聽大當家的聲音,可惜了啦,自己不是郎中,也聽不出什麼名堂來,但是聽這動靜,真真的驚天動地啊,看來這老小子真快不行了,為今之計,我就行一個拖字訣,等家裡來了人,我還哪管他一土匪的生死呢。
好一會,咳嗽聲止了,屋裡傳來一聲「都進來吧」,齊大嘴帶著這兄弟二人走進了大當家的裡屋。
大當家躺在床上,剛才這一陣咳嗽,自己又是咳出了血來,看來自己真是要不行了,今天即使治不了這病,也要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真的有人加害,老子臨死前也要拉你墊背。
大當家的坐直了身體,看著三人,開口問道:「許多郎中都看過說是風寒,哪一個說的我這是人禍的?我們兄弟出生入死,患難與共,又怎麼能有這種事發生,今日要是說不明白,老子就讓你三刀六洞,吹燈拔蠟」。
陳駿德低著頭四處留意觀察,猛然看到床下后這嘴角微微上揚,這下此計當成。
聞聽當大家的話,心中不以為然,切,這話嚇嚇小孩還行,你要是兄弟感情深,不相信我說的話早就弄死我了,還能背著人來見我,再說了,你們一群土匪又有什麼道德仁義,這話漫說是我,你自己說出來的,又能信多少?
馮天宇嚇得面無血色,這可如何是好哇,這還沒出手呢,就喊殺喊剮的,但事到如今也就期望駿哥能圓滿的成功吧。
「大爺,就是這小子說的,他還說能治好你呢,小子,快來見過大爺,大爺跟你說話呢」。
陳駿德抬起頭,拱了拱手:「大當家的,小子略通醫術,那日見你在堂上面色發青,而咳嗽時面露妖異紅光,不像是疾病所致,但問大當家的這病來的是不是十分突然,看大當家的也是練家子出身,身體康健,體態勻稱,本為長壽之相,但現在卻印堂發黑,恐命不久矣。想必大當家的也看過許多郎中,大體的都是風寒一說,敢問大當家的,這風寒之症老百姓都知道,身體好的幾碗薑湯下去,休息幾日便可痊癒,但猶如大當家這般身強體壯,每日湯藥不斷,卻一點不見好轉的風寒,誰可曾見過」?
大當家的面無表情的看著陳駿德,毫無反應。陳駿德這是知道,他還在等著呢,這點理由不足以讓他相信這手下的兄弟會加害與他。如今陳駿德要做的就是讓他相信自己,給他理由就是了。
「大當家的醫學藥理的事我就不在多言,我得給你診診脈,看一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是猜測得來,料想你們兄弟情深的,估計也是那些庸醫誤診罷了」。
說完,陳駿德走到床邊,搭上大當家的手腕,低著頭微閉雙眼。外人看來像是在搖頭晃腦的把脈,其實駿德心裡邊也在打鼓,我哪會診脈啊,也就是掛羊頭賣狗肉,裝裝相罷了。眼睛看了看床下,用鼻子使勁的聞了聞。
把完了脈,又看了看大當家的舌頭,五官,對著大當家拱了拱手,滿面沉重的說到:「大當家的,我已經看明白了,你這根本就不是病,風寒之症實乃無稽之談,應該就是近三四個月的事,你是不是剛開始時感覺頭昏耳鳴,渾身乏力,皮膚不紅不腫無故瘙癢,食欲不振,夜不能寐」?
大當家的一聽點了點頭,最近這幾個月渾身痒痒,吃不下飯,覺也睡不好,真讓這小子說對了。
「之後便是口,喉干痛,胸部沉悶疼痛,每到天黑每日上吐下瀉,嘔吐伴隨著血絲,隨著時間到現在,大當家的每次嘔吐都會有許多血塊嘔出吧」?
「恩,卻是如此」,大當家的點了點頭,臉上也不像剛開始那麼猙獰了。
「大當家的咳嗽之症就是許多郎中將你說成風寒的原因了,你是肺腑有創,喉嚨乾裂所致,根本就不是風寒。你上吐下瀉乃是胃所致,胸口氣短沉悶乃是心所致,咳嗽帶血乃是肺所致,頭昏耳鳴乃是肝所致,試問大當家的這世上有什麼風寒能如此多的病症,全身上下五臟六腑皆有損傷?我看這是慢性中毒,毒入五臟之症。還有一點疑問,如若證實,則可知大當家的中的是何毒,你近半個月是不是太陽穴偶爾會有如針扎般的刺痛感,疼痛來臨時,鑽心般的疼痛難以忍耐,而且最近發作越來越頻繁」?
大當家的瞪著牛眼,死死看著陳駿德,心中如翻江倒海,這小子說的都對,尤其右耳疼痛的事,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知道,最近也沒找過郎中,本來自己都放棄了,沒想到老天爺睜眼了,既然能看出我的病情,就一定能治得好。但心中也明白了,手下的人有人動了手腳,想我正直壯年,怎麼一個小小的風寒就差點去見了閻王呢。。
「你怎麼知道的,卻是如此,我這是中了何毒」?
陳駿德心裡長長的舒了口氣,唉,終於搞定他了,之後的事就由他自己發揮想象力了,小爺就等著回家嘍。「根據大當家的癥狀,尤其太陽穴劇痛,應該是砒霜無疑」。
大當家頓時咬牙切齒的罵道:「是哪個王八蛋啊,讓老子找出來,必將他碎屍萬段!你趕快安排一下兩位小哥的住處,以後每噸飯菜必要酒肉伺候,要是不滿意,老子就弄死你」。
「是,大爺」,齊大嘴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心中不禁慶幸不已,哈哈,這次算賭對了,日後我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大當家的滿臉的渴望看得陳駿德心裡直發毛,這老頭子什麼意思,有話就說,何必搞得這麼含情脈脈的?我靠,不是要非禮我吧,據說這幫天殺的土匪,總抓一些男童為自己玩樂。
大當家的踟躕一陣才開口說道:「兩位小哥真是不好意思,先前都是手下不懂事,衝撞了你了,這個不要放在心上啊,以後你就是我平頂山的貴客,對了,小哥如何稱呼啊」?
「小子姓陳,名駿德,這位是我的兄弟馮天宇」,說完拉了拉天宇,馮天宇剛才都傻了,看著駿哥在那胡說八道,心裡時刻擔心那個地方說錯了,就會被推出去給砍了,沒想到竟來了一個大逆轉,這下放心多了,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很帥氣的笑容,殊不知表情極不自然,笑的比哭還難看呢。
陳駿德心中一想就知道,這土匪頭子是要求他解毒啊,可是我這也不會啊,他到底是病了還是中毒其實自己心中也不清楚,看來還得走一步看一步,轉移他的視線才好,要不然自己可就慘了。
「哦,陳小兄弟,你看我這現在該如何解毒啊,你得多費點心啊」。
「大當家的,你這多虧遇到了我,要不然在過些時日,可就仙神難救了,但你現在的身體,虛不受補,任何藥物都難以見效,我觀你的癥狀,是慢性砒霜中毒,應先找到毒緣,然後這幾日你不要喝酒吃肉,喝點小米粥就好,正午時分要出來曬一個時辰太陽,之後喝一碗鹽水,中毒之症當可控制,我也要琢磨琢磨,想想藥方,你放心吧,有我在絕沒問題,明日我在來看看」。
大當家的點了點頭,「一切就依陳小哥所言就是」,言罷臉上陰森恐怖,頭上青筋盡露,「老子對自己兄弟可是真心實意,沒想到竟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這是要置我於死地,可是我這毒又是如何來的呢」?
「大當家的俗語講病從口入,你這是應該在飯食中做的手腳,說來也奇怪,我看這廝用毒甚有用意,是分數次下毒,觀大當家的情況,這是他刻意為之的,好像在等什麼,並且這幾個月當中,來來回回這麼多郎中,就算是有個把庸醫,沒有瞧出來,但是這麼多郎中都說是風寒,這就不太正常了。大當家你想一下,在你食物中下毒,能不被人察覺的有幾人?而控制郎中謊報病情的又有幾人?說句不該說的話,大當家若是因病故去,在這山寨當中誰得利最大呢」?陳駿德慢條斯理的對著躺在床上的大當家的說到。小爺今天必須讓他將注意力轉向反骨仔身上,要不然成天讓我給解毒,我也不會啊。
劉大當家的腦海中回想著,能做成這件事的並且獲利最大的就是這山寨當中的幾個當家的了,看來我還得驗證一下,此事還有待斟酌啊,但不管怎麼樣,這個小子還算是有點用處,說得也有鼻子有眼的,姑且好生招待幾日,等家人來了就讓他下山去吧。遂吩咐人帶著陳駿德兄弟兩人去休息去了。
然後著人偷偷下山請郎中過來,隨便去趟娘子山請自己的四妹帶人來這,關鍵時刻還得自己的妹子。如若真是有人暗害,這麼久的謀划準備,想必已經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這東風應該就是我的死吧。此事沒有四妹怕是難以圓滿。這事自己一定要弄得清楚明白,看來這飲食也得注意,好在就是小米粥,誰都會做,讓自己信得過的兄弟去弄吧。想了一會,劉大當家的也乏了,便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屋裡不時的傳齣劇烈的咳嗽聲。
這下馮天宇可算安心了,看著屋裡一應傢具,躺在床上不住的唏噓,唉,這才是生活啊,厚厚的被褥真是舒服。昨夜也沒怎麼睡覺,不一會就睡著了。
陳駿德看著熟睡的馮天宇,心裡也算鬆了口氣,我們被安排在了大當家的隔壁,看來第一關算過了,他肯定還要去找郎中確診,但是這鐵嶺衛的郎中他是不會找了,去瀋陽來回得有個幾日,等那個時候,我與大宇就回家了,這幫土匪心裡有了芥蒂,日後必火併不斷,在以大宇家的勢力,以後這平頂山將再無土匪了。
晚飯的時候,看著滿桌的魚肉,馮天宇淚流滿面,用手指了指飯菜,激動地難以言語,不吃苦不知道肉香酒甜。這頓飯吃的場面相當的壯觀,兩人昨日就吃了一個窩頭,駿德好些,平時也是吃窩頭餅子,沒覺得有什麼,整個窩頭都吃了下去。但馮天宇就吃了一口,這下如魚得水,吃的是滿桌狼藉,酒足飯飽之後,兄弟兩人躺在床上大口喘氣,吃的有些撐,正消化食呢。
「駿哥,你真看出來那老土匪是中毒了」?
「我哪裡知道啊,我你還不知道啊,我立志功名,哪有行醫看病之能啊,醫術都不曾看過,都是瞎說的」。
「那你咋說的他相信了呢,我看你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胡說八道呢,病症都說的他點頭不已,尤其是說他太陽穴的事,他都驚呆了,你肯定是看出來了啊」。馮天宇不信的搖了搖頭。這要是胡說,那都能當郎中了,關鍵是病人自己都相信了。
「哈哈,但凡身體有病之人癥狀都差不多,我見到他兩回,他都是時不時的撓著,不癢如何會撓。渾身無力,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就更是正常了,你又看哪個病人能吃能睡啊。其他的胸悶氣短,最是正常不過,每日在房間里躺著,就是一好人也得悶出病來」。
馮天宇聽完傻眼了,這也行,「你還說他上吐下瀉呢,還有太陽穴的事我咋就沒看出來呢」。
「這個就更簡單了,你進屋之後有沒有看到床底有馬桶,還有一小盆,在我給他診脈的時候我注意看到盆中有些塊狀東西,用鼻子一聞,一股血腥子味撲鼻,這才推斷他是有吐血的癥狀的,太陽穴的事其實是最好解釋的,漫說是他,就是一正常人每日沒黑沒白的咳嗽,這太陽穴也會疼的啊,隨著咳嗽的時間長,疼痛就越演越烈唄」。
「這,這,駿哥,你真乃神人是也,這你都想得到啊,小弟我佩服的五體投地」。馮天宇這下徹底沒了脾氣,「那你說他山寨里的人有要害他的也是假的唄」?
「這個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你想一常年練武之人,身強體壯的,怎麼會如此輕易的得上這種病症,練武之人得小病要麼幾日便痊癒,得大病要麼幾日就死去,哪有這麼長時間藕斷絲連的?而且你有沒有發現咱們進山一來,這個寨子已然分成了幾個派別,這山寨分崩離析就在此時,最好等咱們走了之後再出狀況,要不然他們神仙打架,殃及魚池,你我遭這無妄之災啊」。
馮天宇很是認真的看了看陳駿德,看的駿德渾身起雞皮疙瘩,「大宇,你要幹什麼,怎麼這種眼神看著我啊,有事你說話,你這噁心人可不成」。
「駿哥,你說你的腦子怎麼長得呢,什麼事你都能弄出花樣來,唉,我要是有你一半,我父親也不會總責罵我了」。
「大宇,不是我的腦子多好使,只是你缺乏一雙能看見規律的眼睛,什麼事都有其發展的規律,孔聖人曰之為仁,韓非子謂之為法,老子說其為道,佛家說之為智。我管這個叫做知行合一」。腦海中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師,那位傳他心學的恩師張學正了。
馮天宇不解的看著陷入沉思的陳駿德,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他了,心中駿哥的形象也是越來越高大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