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重逢 含鑽石加更!
車行到了環城鎮的另一城門口停了下來,彼時的李空竹,正看著從準備齊全的車上小屜里拿出的雜記。
聽到動靜,將書放了下來,盯著那桌上精緻的琉璃罩燈盞嘲諷的輕勾了下嘴角。
車簾掀動,崔九一個大踏步的跳將了上來。
待坐穩后,其對外沉聲吩咐道:「開行!」
「是!」
話落,馬車開始就由原來的疾跑,改成了慢速的慢走著。
李空竹看著那著金絲暗紋紫袍的男子,扯著嘴皮子笑了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皇上就不怕了外人說道?」
「我倒是極喜嫂夫人崔九崔九的喚著,這樣當顯得貼切許多!」崔九整著衣擺,亦是笑看著她。
李空竹不動聲色的為他斟茶一盞,「往昔不知了皇上身份倒也罷了,如今可萬不能這般放肆的好。臣婦夫君現今還遠在邊界哩,還是懂點分寸為好!」
崔九聽沉眼看她,見她不卑不亢的抬眼與他對視。
終是有些心虛的輕咳了聲兒,「嫂夫人可想過此去的風險?」
「皇上可聽過生同衾死同穴的典故?」
見他張口,女人又恍然一下,「倒是忘了,皇上妃子眾多,雖未立皇后,想來也應是知道的才是!」
崔九暗了眼,眼中有著一絲惱怒閃過。
李空竹見此,卻並不具怕的勾起了一絲嘴角,手拿書本的再次看了起來。
崔九直視她良久,終是難咽吃憋的咬牙道:「你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語,可有想過你的家人?」
「家人?」女人自書中移眼,「我的家人除我夫君兒子外。別人的命與我無關……」
未說完,她似想起什麼,又不經意的道:「嘛,其實應該還是在乎的。」說完見他挑眉一副看吧他就知道的表情,就再次開口,「若這趟我與夫君毫髮無傷的話,我可能會在乎某一部分人的性命。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呵,我連著我的兒子,我都沒辦法顧及著,更何況了他人的性命?該是如何,以後各自聽天由命吧!」
崔九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直覺這女人瘋了。
拋棄好容易打下的大片家業不說,連著兒子也能拋棄了?在說出得罪他的話時,既是連著身邊的親人都能不管不顧?
這,該是說了她冷血呢?還是該表揚了她的用情至深?
李空竹見他死盯自已的,就再次埋頭看起書來。
她可是很在乎她兒子的,說這話,只不過就是心中氣不過罷了。近一年來,這王八蛋做下的那些事,她雖拿他沒了辦法,難不成還不能在口頭上逞強,討點利息回來?
想到這,她再次皺眉,「皇上若無事的話,還是請下車吧!您老身子金貴當不得顛簸,臣婦這趕著去送死的卻不然,要再晚上幾刻的話,臣婦可真真害怕要與了夫君天人永隔了呢!」
崔九聽得一噎。
面如豬肝般的只覺心頭梗得慌,要拿她問罪吧,可人根本就不在乎了他的問罪。人都要去赴死了,還怕他的問罪么?
想了想,終是想不到辦法的崔九,突然冷哼了聲的轉頭衝車外大喝,「桂仁!」
「哎!皇上!」
「把朕的東西交上來!」
「是!」
話落,窗口處立時一個小匣子遞了進來。
崔九拿過那匣子就是一個用力一甩,「拿去吧!」
李空竹抬眼,盯著那桌上的金絲楠木盒看了一眼,只一眼又轉了眼,「毒藥么?」
「君李氏!」崔九徹底抓狂,「你若再口出狂言當心朕……」
「抄九族么?那正好,全抄了吧,省得極品一堆,我還費神的!」女人翻書一頁,學著男人面癱的不咸不淡著。
「你……」崔九指她半響,終是氣極的冷哼了聲。甩著衣袖,極為不願的說道:「這裡面是華老寫與君逸之的信件,你既要去了邊界,就將這些統統帶去吧!」統統去揭露了出來吧。
介時君逸之那小子若要報復他,就讓他報復吧。反正現下也都治不好了,也不知了會是個怎樣的情況,與其介時走得不明不白的,不若讓其找個發泄口的好。
李空竹看著他幾欲抓狂的模樣,想著去歲時他在自家與華老的容洽相處。
或許,曾經年少的他說不定是位活潑,心智不咋成熟的逗逼少年。成長成如今這樣,怕是也有著極其無奈的經歷吧。
可即便是這樣,李空竹也不想同情了他去。
將盒子推了過去。「既然皇上都截下了,那便留著吧,如今再交出來也沒啥用了。你放心,我去后不會馬上相告的。要真是快天人永隔的話,到那時,我自然會全盤脫出的說將出來的,到那時,皇上儘管放心,他沒有那個能力來報復你了。」
所以,這是想讓他背一輩子的良心債?
舅爺是這樣,她也是這樣?
如今他們怎就一個個都這般去急著赴了死?急著跟他劃清了界線?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他是皇上啊!
崔九皺眉,想以著皇權壓人的沖她威脅道:「你當真不要!」
女人看他,拿著桌上的茶碗就是一摔。
「咔喳!」的聲響,嚇得車行立時止步。
一眾護衛當即緊張的快速圍攏了過來,大叫著,「皇上,皇上!」
「滾!」裡面的崔九白著一張臉的大喝出聲,「車行自繼。」
外面眾人聽罷,當即又四散開的繼續走將起來。
而馬車裡的兩人,崔九在轉頭喝完那聲后,又立時一臉驚恐的轉頭向著女人看去。
只見女人,手拿碎掉的茶瓷片,一臉淡然的仰著脖子,將瓷片抵在了那白皙的脖頸處,沖他笑著,「皇上,應該這樣才對,你繼續問罪吧!」
崔九看著她,已經震驚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了,極力的忍著有些氣得發抖的手,指著她道:「瘋了,瘋了!你既如此執意尋死,那便去吧。停車!」
車停,只見他是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大掀了那刻絲軟簾,快速的跳了下去,「給朕加大腳力,定要在十天之內將這瘋婦給朕送達到地方,可有聽到?」
「是!」
齊齊震耳的高喝,令著車裡的李空竹得意的挑起了一邊的嘴角。
還不待她笑意下去呢,卻又聽得一聲高喝傳來,「給朕馬上出發,現在就出發!」
「是!」話落,那趕車的侍衛當即就是一個響鞭甩起,只聽好似馬兒吃痛般,大嘶了聲后,車突然就如了離弦的箭般向前沖跑了起來。
裡面的李空竹被這慣性拉得向後一仰,好在她及時的扶穩了桌角,快速的適應了來。
待看到了桌上那還留著的那個小木匣子時,女人輕哼了聲,當即就將之給抱了起來,沖著車窗外就扔了出去,「皇上,你的楠木匣子別忘了領回去!」
女人聲音極大,大得讓後面已經離她極遠的崔九與一干眾將聽了個清清楚楚。
崔九當即就黑了臉,冷哼著轉了身,跳上那專屬於他的坐駕時,本想一個怒喝讓車行走掉不管不顧。
可最終卻是在將要下令時,又極不情願的轉身沖身邊的太監總管喝著,「桂仁,去給朕將那匣子撿了回來!」
「是!」
……
李空竹所在的車隊,在得了崔九的命令后,是白天夜裡沒日沒夜不停的跑著。
其間,在路過的驛站中,更是接連更替換馬不下了五次。
而車上的李空竹,每天吃住都在了車上。除了極為不方便之時,馬車會稍停一會兒,其它時侯,就算馬車再顛簸,她身上再痛,也緊咬著牙一聲不吭著。
如今已經八月初了,若她再不快點,待八月十五過後,霜降下來,那她所要的東西可就要沒有了。
再加上靖國的冬天下雪要比變國早上那麼半個月,也就是說,在氣侯方面,靖國要冷得更早來。
那麼下霜呢?
一路上李空竹心情都沉甸甸的。幾天下來,那原本紅潤的臉蛋,也因著思慮過多加上疲憊奔波,變得瘦尖了不少。
在第七天時,車行,終於進入了大靖邊界。
李空竹問著那趕車的侍衛,「還有多久能到?」
「再有兩天就能到達君將軍他們所在的營地了!」
李空竹點頭,掀著車窗帘看著外面還青著的草皮。
忽然,其眼尖的看到了一塊長著野草的地皮上,有好些她所要用到的熟悉植株。
「停車!」
李空竹大喚。
那趕車之人聽罷,當即就將馬給勒停了來。
四下看了看,見都是些平地與雜草,隨又有些尷尬的對著裡面之人道:「君夫人,能否換一地方?」如此開闊之地,實在沒有掩身之所啊!
李空竹知他誤會了,卻並不想多做解釋的掀了帘子。
那趕車的侍衛見狀,趕緊跳下了車椽,拿著凳子給搭在了地上。
等李空竹踩凳下去,他又趕緊吩咐著那跟著保護的一眾侍衛,「爾等速速背過身去,且行到半里開外!」
「不用!」不待眾人行動,李空竹揮手止了他們來。
那侍衛聽得一噎,當即臉如煮熟的蝦子般,對著女人低聲結巴喚到,「君,君,君夫人,這,這不太好吧!」
李空竹別了他一眼。
那年輕的小夥子,嚇得當即就一個紅臉低了頭去,「屬下該死!」
李空竹沒有理會,只淡聲吩咐著,「你們且都隨了我來!」
隨了她去?
眾人面面相覷,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立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空竹也不理會,率先的行到那草皮那,拔下一棵長得極高的青蒿來。
「我需要這個,你們且都來幫忙扯,扯得越多越好!」
眾人聽著這話,當即心下吁了口氣,不過片刻又疑惑不已的看著她手中的雜草。
趕車侍衛當即就開口問出了聲,「君夫人,你要拔這雜草作何?如今離著營地不遠了,且皇上有令,可是必須得十天趕到呢。耽誤不得!」
李空竹又連著拔了幾棵,「不是再二天就到了么?一會拔完,在到下個目地的后,你留出一半人來,替我拔著,其餘的我們繼續趕路,不會耽誤的!」
侍衛聽她如此說了,倒是不好再辯駁了去,想了想,回頭沖後面的眾侍衛揮了揮手。
眾人領會,當即就快速的跟了過來,照著女人拿給他們看的雜草拔了起來。
一邊拔女人一邊囑咐道:「都看仔細了拔,這葉子是兩面都是青色的,萬不能拔錯了,像這種葉底泛白的是陳艾。兩者很相似,卻又明顯不同,明白嗎?」
眾人見她一臉凝重肅嚴,當即也跟著認了真來。點了點頭,齊齊回道:「知道了!」
李空竹嗯了一聲。
待跟著將她發現的那片地帶的青蒿扯完后,眾人又用草編了繩的將其打捆好,扔馬上的扔馬上,塞車上的塞車上。
李空竹吩咐走了車,坐在車裡,將那捆著的青蒿打散開一點,隨又掀了車簾通著風。這樣一來,倒是能防止捆得過久,發燒,燒爛草葉了。
按著李空竹所說,在經過下一個有青蒿之地時。當即就留了一半人來,而她與著另一半的人則用著馬、並馬車,駝著先前採的繼續北上。
在又經過了一天一夜的趕路,在第三天的早上,也就是李空竹離環城鎮第九天的早上。他們終是到了趙君逸所安營紮寨的地方。
彼時他們馬車才將一靠近營地半里處時,就被巡邏的士兵給攔了下來。
待到那趕車侍衛亮了令牌,說明來意后,那巡邏士兵當即就令著同伴快速奔回營地去通報。
而他則親自過來牽馬,領了他們向營地所在之地走去。
車裡的李空竹偷偷的掀起了一角車簾,看著外面廣闊無邊的沙礫地帶,想著,這便是男人所安營的地方?
聽著馬蹄聲聲,慢慢地離著那如開著白色小花的營帳之地越來越近之時,李空竹的心頭,卻猛的就是一緊來。
想著一會要見了面的男人。也不知了他究竟會以了怎樣的形象站在她的面前。是瘦了,還是黑了?還是被風霜戰火洗禮的又多了幾分沉著與老練?
李空竹心下越跳越快,想著華老走在她的前面,也知了她會來,那他是不是告訴了男人她會來?
可若是告訴的話,憑著男人身邊的人手,他怎就不安排著早幾步來接了她呢?
還是說,華老根本就沒有告訴他?
女人胡思亂想著的時侯,車行已經進了營地。
彼時聽到了來報的華老,當即就從軍醫棚快步的步了過來。
待車停在營門口,侍衛掀簾,李空竹從車裡出來時。
老者當即面上就是一喜,「丫頭,你還真來了?」
此時的李空竹正站在車椽上,高高在上的她。眼睛朝著眾多圍攏過來朝這看的將士群中一一掃過!
預期中的人影沒有看到,李空竹眼中不由得失落了幾分。
聽到華老如此問,她又輕笑了一嘴,「對啊!我不放心,帶了點東西過來!」
老者搖頭,回頭沖一群眼發綠,嘻笑滿滿的眾士兵喝道:「去去去,都一邊去,一個個眼珠子都瞪得這般大的作啥?再看,當心眼珠子給你們挖了下來。」
眾將士們聽罷,也不害怕,有那臉皮厚的當即就嘻笑的高聲喝問,「那個華軍醫,這位漂亮的小姐姐,當真是咱將軍的夫人么?」
「是啊!小姐姐看著可比將軍小不少呢。看著不像呢!」
李空竹聽著眾人的哄鬧,倒是頗爽朗一笑,「倒是謝謝各位壯士的誇讚了,我雖看著面像極小,可年歲卻不小了。在鄉下像我這般大年歲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呢!」
「當真?」
「當真!」
李空竹點頭,那邊華老過來接了她下車,看著她笑意滿滿,倒是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見一幫子壯漢圍攏過來還爭相看著的,就對著極近的一小年輕小將士,當即就是一個暴栗敲去,「你小子擠這般近幹啥,他娘的要想媳婦,就趕緊好好練身子骨去,待這事兒過後,拿下靖都,立了功,你想討幾房都可以!」
「還有你們,都別擠了。要嚇著了丫頭,當心你們將軍回來,一個個的拔下你們一層皮來!」
眾人在聽他說立功這事兒時,就有些低了心情。再一聽他說將軍后,又都嘻笑的哄鬧著,「將軍才不會亂用了刑罰!」
「對!將軍雖看著極冷極嚴,卻實實在在的是位了不得的好將軍!」
「是啊是啊!俺們只是想看看將軍夫人長啥樣罷了!可沒有得罪之心哩!」
「對哩!漂亮小姐姐,你可別計恨了我們啊!」
「對啊,對啊!可別計恨了我們!」
眾人附合后,當即就鬨笑了起來。
那哈哈大笑的聲音,震得人耳膜嗡嗡直響。
這般肆無忌憚的調侃,要是換著一般臉皮薄的大家閨秀的話。怕早有些挨不住的要跺了腳,羞愧至死了。
可李空竹卻聽得親和的笑了笑,「不怪哩!若行的話,大家往後可不可以不要叫了我小姐姐?或是將軍夫人?」
「那要叫啥?」
「叫我嫂子吧!」女人爽快一笑,「夫君與眾位征戰沙場,皆是生死兄弟,他為領頭大哥,我是了他的婆娘,當一聲嫂子該是當得的吧!」
這群軍人,大多都是農家出身,平日里訓練本就是大嗓門子,再加上糙老爺們一個,若說話文唧唧的,倒是會令了他們多有不喜,倒不如隨了他們的喜性。與他們打成一片來。
李空竹這樣想著的如此一說,果然就令了在場眾將聽得當即就愣了一下,下一秒,既是響起雷鳴般的歡呼聲,「這話老子愛聽,小嫂子若不嫌棄的話,那從今後,咱們就叫你嫂子了?你可不許嫌了我們是大老粗才行!」
「當然!」李空竹點頭。
在眾將哄鬧聲中一步步的向著將軍營帳而去。
待來到位於將軍的營棚,眾將便開始停了腳步。
李空竹立在門帳那裡也不急著進去,只微笑道:「我這有一小小請求,便是一會你們將軍回來,可否暫時隱了我到來的消息?」
眾人聽她這般說,頓時一陣心領神會來。
有那大老粗當即就拍著胸口,大嗓門的叫道:「小嫂子放心,俺們保證將這事兒捂得密密實實的。你就瞧好了吧!」
「哎,謝謝這位大兄弟了!」
李空竹笑,在眾人的哄鬧聲中,開始掀簾與華老步了進去。
一進去,放眼的案桌與沙盤不期然的就撞進了女人的眼底。
李空竹四下環視了一圈,見營帳雖大,卻極其簡陋。
整個營帳除了那張桌案與演練沙盤外。再就是個營布掛的屏風,上面掛著的是一副行軍地圖。
李空竹對地圖沒多大興趣,轉了步子,繞過屏風,就見到了後面一張簡易的單人行軍床。
上面放著一床薄薄的棉被,一個頭大的小枕頭。
床被女人用手摸一下,既還能感覺到上面有不少的沙礫。
外面的勤務兵端了茶水進來。
李空竹與華老又繞到了前面去。
這會兒外面哄鬧的將士們,早已各自散開了去,整個營帳里,能時不時聽到巡邏士兵的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華老見她看得差不多了,就請她坐到案桌后的惟一一張椅子上。
這個時侯,李空竹也不想矯情讓坐,實在是這一路的顛簸疲憊已令她累得不行。
道了聲謝后,就坐了下去。
「我已經派人去稟他了。那小子如今為著讓眾將士們人心康健,大河的水源,他是每天親自上陣的監督著,生怕再一個走眼,被人再尋機的放了死屍!」
這條大河,還有靖國的百姓飲用。這得時疫一事,除他們變國軍隊外,這靖國連著這條河源邊上的十幾個農莊也都相繼的皆染上了時疫。
可以說靖國的皇帝,為著滅他們,連著自已的本國百姓都不管不顧了來,當真是狠絕如斯。
李空竹點著頭,再喝了口茶水后,不經意的吐出了口濁氣。
華老見狀,笑道:「你既是比著我晚到不過兩天,想來一路上也是疾行而來吧!」馬車的苦他也受過,便是墊再厚的墊子,那身子骨照樣能給顛散了架來。
想來這,老者放了杯盞,「你且到後面去歇將一會吧!」
李空竹早有此意,笑了笑,起身沖他有禮一福。
華老點頭,轉身便向著營外走去。
行到門口,他似想到什麼般,「對了!家中之事,我並未告知那小子!」
李空竹挑眉,是想等她親自說?
「我知了!」女人點頭。張口想說另外一事,可見其在說完就掀簾大步出了營帳,便收了口。
「想來他也不會信了才是!」無奈一笑,女人捶著酸痛到了極致的肩膀,轉身向後面的行軍床而去。
待爬上那床,女人打開被子,立時一股熟悉的味道加雜著熏天的汗臭沖鼻而來。
皺了眉,雖覺不好聞,但累極的女人還是勉強的蓋好,一個仰倒就躺了下去。
不過兩個彈指間,女人便再沒了知覺的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的女人覺著有些不大舒服的輕嗯了一聲,模模糊糊中,只覺有什麼東西在盯著她似的,令她極度不爽的翻了個身。
不想。卻在她翻身瞬間,一雙用力的大掌,鐵嵌般的又將她給搬了回去。那討人眼的東西,又開始盯得她不舒服了來。
嚶嚀著睜了眼,見剛剛還大亮的營帳,這會兒既是黑黑麻麻了起來。
伸直手的伸了下懶腰,正要打呵欠之際,那迫人的視線又傳了過來。
女人皺眉,轉頭看去,只一瞬就愣在了當場。
這會兒雖說視野有些暗,可男人那雙極亮的鳳眼與那清俊無雙的輪廓,早已烙在了她的腦中,清晰無比著。
驚了一下,當即就起了身。
一起身,正好與坐在床頭的他面對面的距離不到了十公分。
女人愣愣的與他對視著,男人亦是一臉面無表情,雙眼晶亮一錯不錯的看著她。
半響,當兩人同時說出,「你……」時,不覺又同時住了聲。
女人伸手去摸他的俊臉,男人亦是用著大掌為她順著睡亂的鬢髮。
「你瘦了!」入手的俊顏稜角越發突出了來,由於暗著的天色,女人看不出他底黑沒黑,伸了手,將他正在給她勾發的手握住了來。
入手的粗礫與虎口割人的溝壑,令著女人鼻子一酸,「連手都不細刷了!」去年的時侯,他的手還修長白皙骨節分明著,這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既是粗成了這般模樣。
男人聽得輕嗯了聲。
想著自已被華老派的人找回的時侯,雖並不知了她的到來,卻莫名的心下慌亂了一陣。再加上回營,一些將士更是對他擠眉弄眼的,害得他以為是出了啥大事呢。
無聲的勾動了下嘴角,他本來打算親去華老那問問的,卻被一眾將士給硬推著進了營帳。
還記得剛一進營帳的那一刻,他立時就感覺到了營帳里還有了另一個人的呼吸。
這一發現,令他當即就眯了眼來,手握配刀,悄無聲息的向著那處發聲極輕的呼吸尋去。
卻在繞過那布屏風的一瞬間,當場傻了眼來。
彼時的他,在不可思議的看到行軍床上的女人時,心下的驚亥加思念就如了那洪水一般,不停的衝擊著他一慣沉著的心臟。
慢步向前走動,看著那壓在心間某處。曾回想了多遍的熟悉小臉。
雖依然白皙漂亮著,可那已經起皮的紅潤雙唇,與女人眉宇間的疲憊不難看出,這一路的舟車勞動,定是讓她吃了不少的苦頭。
心疼的漫步到了床邊,坐將下去,不堪重量的床發出了一聲極響的嘎吱聲。便是這般響亮的聲音,也未令女人清醒一分。
可見,是累得很了!
抬了手,男人輕輕的撫去她額間的一縷亂髮,鳳眼極深的發現,近一年不見的時間裡,女人似乎有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可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心頓時沉了下去,眉宇間緊皺的不滿與懊惱,令他十分的不爽了來。
坐在那裡,一錯不錯的盯著那看似熟悉卻又有些變化了的臉蛋,男人開始極執拗的想從那上面看出點什麼來。
這一看,便一直看到天將黑,直盯得女人不爽的睜了眼,才作了罷。
自回憶里回神,男人盯著女人還交握的大掌,一個反手將她的縴手給包裹在了大掌里,聲音低沉淡然好聽,「如何想著來這的?」
如今這裡正危險著,她為何就這般不顧了自身安全?
男人想著的同時,看她的眼裡有了幾分不贊同。
女人卻聽得耍懶般的向著他的身上靠去,感覺他瞬間僵了一下的身子,就滿意的掙脫他握著的縴手,張開手臂抱住了他精壯腰身,「想你!」
三百多個的日子,她雖一直逼著自已忙碌著,即使懷孕生子也未表露半分嬌弱的,可心底某處,每一個夜深人靜的時侯,她還是會情不自禁的想了他,雖很討厭他的不聞不問,可相思這種事,誰能壓得住呢?
男人反手將她摟進懷裡,下巴抵著她軟軟的發頂,心下沉沉,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便是想,也不該這個時侯來,你該是知了……」
「我當然知了,我來與你生同衾死同穴啊!」
「胡鬧!」對於她的調侃,男人沉臉。對於這話,他極為不願聽了去,將她拉出懷抱,眼下深著,「明日我便著了馬車,將你送將回去!你且安心回去等我便可!」
「我若說不呢?」
「不可胡鬧!」
「若我要呢?」女人似跟他杠上般,抬眼極認真的看著他。
卻見男人亦是不容置疑的看著她,出聲的聲音極冷,「不行!」
女人聳肩,「不行也得行!」
男人眯眼,女人則快速過去摟著了他的脖子,撒嬌道:「好容易重縫回,你捨得我走?」
男人喉結滾動了一下。
女人見有效,就趕緊繼續軟聲攻擊,「你可知了。你走這般久里,沒有寫上半封平安信不說,既是連著當初應允了我的事情都忘了。你明知了我是怎樣的一人,你怎就這般狠心的不聞不問?還是說,我在你心裡,永遠也排不上號?」
男人被問得無言以對,哽著喉頭想說些什麼,可終究覺著再說亦是錯,半響,只聽他道:「對不住!」
女人搖頭,「你沒有對不住我!」對不住她的是崔九與了他兩個人。
她會讓男人去收拾崔九的,那小子只要還有點良心,她就不信憑著她如今的立功,再加以後男人的立功,不能好好的搬回一城的挫挫他的傲氣?
至於男人懲罰,也混合在了崔九的懲罰里!
女人咬牙想著,摟著男人的脖子又開始擠出眼淚,「讓我留這吧,我,我帶了個偏方來,我想幫你!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