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 我終將你遺忘
曾經擁有的幸福時光難道都是假得么，葉臣不敢相信，不願意相信夏曉雯會那麼狠心，狠心拿掉她們的親骨肉。
「如果不是你步步緊逼，不肯離婚，曉雯不至於做出這麼殘忍的抉擇。」李文宇盯著葉臣，「你以為就你痛苦，就你難過。曉雯不難過么？姓葉的，偷來的幸福長久不了，你抓得越緊，曉雯就越想離開你。」
葉臣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痛苦地眯了眯眼睛，伸手扶住門框，嗓子眼裡擠出兩個字，「讓開。」
李文宇這次沒有再阻攔他，嘲諷地笑道：「好，你去問曉雯，她會告訴你為了跟你離婚，為了離開你，她到底付出了什麼。」
葉臣走進手術室，空蕩蕩的房間里到處瀰漫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他的心驀地揪緊，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夏曉雯躺在手術台上，身上蓋著藍色的消毒布，眼睛是睜著的，聽到腳步聲，頭微微動了下，看向他，目光是筆直的，沒有任何溫度。
葉臣一步步朝手術台走來，眼睛看著她，目光彷彿醫生手裡的柳葉刀，鋒利無比。兩人之間短短几米的距離，他好像走了一輩子那麼長，每一步都踩在鮮血直流的心口上，疼，真得很疼。
他佇立在她面前，目光從她蒼白的臉上緩緩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攥緊的眉梢，許久散不開，宛如濃得化不開的傷痛凝聚在一起。
良久，葉臣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是不是真得？」
「……是。」夏曉雯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眼底發黑，眼睛卻水亮得彷彿夜空最璀璨的星星。
葉臣后槽牙緊緊咬著，兩腮生硬地鼓起，他用盡所有的力量和勇氣，冷冷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想離開你。」夏曉雯剛從麻醉中清醒過來，渾身乏力，連說話都氣若遊絲，整個人隨時都會昏厥過去。即便如此虛弱的情況下，她依舊把每一個字說得清清楚楚。
葉臣重重地閉上了眼睛，有溫熱的液體潤濕了他密緻的睫毛。他抬手捂住眼睛，從嗓子眼裡發出一聲低沉壓抑的笑聲，像哭，深深彎起的嘴角卻是笑著的。
「夏曉雯，從愛上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輸了。」
夏曉雯努力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曾經在一篇文章中看到，想哭時努力瞪大眼睛，淚水就不會流出來了。她以前不信，現在她在努力驗證書上說得是不是真得。
夏曉雯不知道葉臣什麼時候走出去的，她一直睜大眼睛望著空蕩蕩的屋頂。她突然覺著慘白的屋頂就像攝像機的鏡頭，偷偷記錄下了她人生中最可悲荒誕的一幕。
葉臣走到手術室門口時，田醫生叫住了葉臣，「葉總，作為病人家屬，還得麻煩您過來見證一下。」
葉臣不明所以，木訥地跟在醫生身後走回手術室。手術室角落裡是個洗手台，洗手台上放著各種器皿。
醫生端起其中一個器皿，指給葉臣看，壓低聲音說：「這是您的孩子，妊娠期整八十天，已經成人型了，您看小胳膊小腿都有了，真是太可惜啊……」
葉臣在看到白色器皿里血肉模糊的一團時，強烈地視覺刺激讓他胃部痙攣地乾嘔起來，捂在心口上的手不停地顫抖。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手術室的，眼前一片赤紅，彷彿殷紅渲染得夕陽。
為了離婚，為了離開他，夏曉雯不惜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斬斷與他所有的聯繫，她到底是有多恨他？！
他感覺自己突然墜入浩瀚的大海，深藍色海水不知何時變成了嗜血的紅色，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他每一根神經。他驚恐地奮力往上游，越游越深，始終無法到達海面，再也看不到燦爛的陽光。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終於還是輸了，輸給了夏曉雯。他疲憊不堪，放棄了掙扎，緩緩閉上眼睛，在一片血水裡緩緩墜入不見天日的海底。
「愛我，你就輸了。」
櫻桃樹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夏曉雯，回頭傲慢地看他一眼，轉身離開，越走越遠，終於徹底消失在他視線里。
————
醫生建議夏曉雯住院觀察幾天，李文宇為她辦好了住院手續。
孟清顏一言不發地陪伴在夏曉雯身邊，直到李文宇離開病房。她看著夏曉雯蒼白憔悴的臉，紅腫的眼睛，心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曉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夏曉雯任孟清顏握著手，卸去偽裝的堅強和冷漠，流露出最柔弱的內心。
孟清顏拿紙巾為夏曉雯擦掉臉上的淚水，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想哭就哭吧。」
真正的朋友會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守護在你身邊，默默傾聽你的嘮叨和發泄，如果你需要哭泣的肩膀，她會不問任何原因地讓你靠一靠。
待夏曉雯睡著后，孟清顏走出病房，看見坐在走道靠椅上的李文宇。
她心裡始終有些疑惑沒弄明白，跟夏曉雯生活在一起這麼久，她從來沒聽夏曉雯說過不要這個孩子。她所看到得，全都是一個母親對孩子全心全意的呵護和期待，懷著忐忑又激動的心情期待一個小生命的到來。
夏曉雯怎麼會忍心主動流掉自己的孩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孟清顏站在葉臣面前，提出自己的疑問。
李文宇抬眼看向她，說：「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孟清顏煩躁地嘆息一聲，坐下來，想了想總覺著哪裡不對勁兒。
她知道夏曉雯一直想跟葉臣離婚，可總不至於拿孩子當賭注吧。她突然想到電影節宴會上，夏曉雯說肚子有些不舒服去了洗手間，後來說要來醫院做檢查的，怎麼就變成做人.流了？！
孟清顏自言自語道：「這次流產是不是在宴會上吃了什麼東西導致的？」
李文宇側首看向孟清顏，眉宇間一片冰冷，「孟小姐，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吧。宴會上的食物大家都吃了，沒有聽說食物中毒的。而且你一直跟曉雯在一起，她吃了什麼你最清楚，很多東西你跟她吃得一樣，你身體出現什麼癥狀了嗎？」
「可是……曉雯說肚子不舒服，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已經是流產的先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