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剛才看你們聊得很開心。」項東權的音調極為冷靜,但燈光下的那隻眼睛直盯著她,嚴重影響她的呼吸。
「那是因為……」他果然誤會了!
房晴朵突然意識過來,他一定聽見酒吧里鬧著玩的對話,然後又看見老闆送她回來,他一定會把這些事全部串在一起想。
「要開始解釋了?」項東權皮笑肉不笑,冷冰冰眯細眼睛,下顎緊繃,從牙縫裡擠出字句。「其實你不需要跟我解釋什麼,我是你的誰?我只是一個你急著撇清關係的僱主!」
「不是這樣。」她的心不斷下沉,往他身前跨近一步,沒想到他迅速往後退。
他不要她靠近?
她瑟縮一下,愣在原地。
「我早該猜到,從一開始你就不願放棄酒吧的工作,聽見我對你的告白,是不是覺得很困擾?」他話里充滿嘲弄。
房晴朵驚愕瞪大雙眼。他完全誤會了!
「不完全是這樣……」她深吸口氣,努力思考該怎麼跟他表明,腳步不自覺往後退了一小步。
她對他也有相同的感覺,只是被過去的陰影蒙蔽,遲遲沒有給他回應,現在她想通了。
「不完全是這樣?那是怎樣?嗯?」察覺她閃避的舉動,項東權往前一步,盛怒的臉龐映入她眼帘。
他的雙手緊扣在她肩上,咬牙低哼,「不樂意我去接你回家,卻讓他送你回來,我不是笨蛋,晴朵,乾脆一點,直接拒絕我不是比較省事?」
這幾天她一直閃躲他,他原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耐心,可以等她願意開口時,再給他答覆。
但那通該死的電話,還有那個該死的男人,他不想再等了,他現在就要知道答案,這種感覺太……折磨人。
他為什麼這樣跟她說話?房晴朵覺得胸腔里的怒火越燒越大。今晚她發生了什麼事,他根本毫不知情,她也沒有一面拒絕他,一面投向老闆懷裡。
「項東權,不要說話諷刺我!」她抬起雙手,想要掙脫他抓著她肩膀的雙掌。
不料右肩傳來一陣刺痛,她痛得皺緊眉頭。右半邊身體是不是全都擦傷了?好痛!
「我諷刺你?」項東權抓著她不放鬆,雙眼炯炯盯著她。「我諷刺的是我自己!」
房晴朵痛得僵住身體,不再掙扎。
察覺她不再亂動,他鬆開手,沉沉開口——
「我該死的以為只要待在你身邊,不管你對我有多冷漠,遲早有一天能夠接受我,直到今天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你的心根本永遠不可能屬於我。」原來這些日子以來,兩人之間那些小默契以及甜蜜的互動,只是出於他個人幻想,多殘酷。
「冷漠算什麼?小時候你根本無視於我的存在,眼睜睜看著別人羞辱我,給我難堪,你只是轉身就走。」說完,趁他戒備較松,房晴朵肩膀一扭,差點可以成功從他眼皮子底下逃開。
可惜項東權在她一有動作時,馬上張開雙臂,壓上她身後的落地窗,輕鬆將她困在落地窗跟他之間。
「你都記得?」他想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她低著頭,雙臂擋在彼此之間,避免兩人身體直接碰觸。
「跟你一樣。」她別過臉不看他,卻能察覺自己被他高大身軀包住,整個人都在他陰影下。「對,我都記得,所以李愛薇那天說的話,讓我覺得……覺得很不舒服。」
「你因為那樣而故意疏遠我?」他一直在猜她這幾天的疏遠,是因為他的表態,還是因為李愛薇那些蠢話?
「對我來說,那是當場狠狠甩我一巴掌。」房晴朵胸口起伏越來越大,氣憤看著他。
眼前昏暗景象、窗外狂風暴雨,枝葉凌亂搖晃的暗影投射在兩人身上,她感到有些茫然,小時候的記億和此時重迭在一起。
架在兩人之間的手,緊緊揪住他的襯衫,將平整的衣料捏出皺摺,一如她心底巨大的兩方勢力——接受他,還是推開他?
她倒抽口氣,眼神堅定地盯著他。「因為那些話疏遠你?對,你的袖手旁觀、他們野蠻的搶我的東西,還刻意說那些話貶低我跟我媽,我討厭你們,討厭你們的自以為是、討厭你們自以為高人一等!」
「你討厭我?」項東權愣住,神情茫然,緩慢重複一次,彷佛正在弄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見他古怪的表情,房晴朵心底緊縮。
他突然詭異的仰頭大笑。「原來你討厭我?」
「對,如果不是為了賺錢,我根本不想來這裡工作,如果不是我媽開口,我根本不想單獨面對你。」房晴朵朝他大吼,把長時間積壓在心裡的話,一古腦兒統統宣洩出來。
她想把心裡那些想法統統告訴他,包括明知道要離他越遠越好,結果卻依然深深受他吸引。
「原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還以為……那些默契都是真的……難怪我說想跟你認真交往後,你就一直躲我。」項東權強迫雙手離開窗戶,整個人往後退。「讓你覺得為難,我很抱歉,我收回先前說過的那些話,以後我們就單純點。」
這樣她應該能夠自在一點。
「單純點?」她怔住。
「對,單純點。」他拋給她一個極力掩飾痛苦的微笑。「你是我父親找來的人,我則是坐享其成的少爺。」
「你要我把你當成少爺?」而不是生活夥伴。
房晴朵懵了,傻傻地轉過臉,滿臉震驚看著他。
在她想要把心底的感情告訴他時,他居然要單純點?要求她把他當成少爺看?
「如果這樣能讓你好……」過一點。話沒說完,項東權赫然驚見她額頭上的傷,瞪大雙眼,表情驚駭。「你受傷了!」
他居然是認真的?房晴朵只覺一股冰涼竄過全身!她現在在幹嘛,對一個高高在上的少爺告白?
「不關你的事。」她冷冷看著他,全身止不住發抖,故意卑微喊他一聲:「少爺。」
項東權沒理會她說了些什麼,濃眉倒豎,雙掌捧起她想閃避的臉,用力固定住,仔細打量她額頭上的傷。
該死的她怎麼會受傷?
「放開我!少爺。」房晴朵不知道他幹嘛突然發神經抓著她不放,還用那麼恐怖的表情瞪著她……的額頭?
噢,被他發現了。
「啪」的一聲,項東權打開所有的燈,視線快速掃過她全身。
該死!她額頭、手臂有多處擦傷,這還是露在外面的部分,天曉得衣服底下還有沒有別的傷。
「這些傷是怎麼來的?」他一顆心擰緊,炯目緊盯著她身上的傷。
耐住性子等了兩秒鐘,沒聽見她的回答,他猛然抬頭,一眼望進她眼底,瞪大眼低吼:「說話啊!」
房晴朵感覺胃縮了一下,但她挺直背脊,鎮定看著他。「我沒必要跟「少爺」報告這些瑣事,這只是小傷,我可以自己處理。」
項東權氣得全身發抖,死命瞪著她。
她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要逞強,鬼扯什麼可以自己處理?她要把他逼到什麼地步,才願意稍微仁慈一點?
「走!」二話不說,他緊緊扣住她手腕,要送她去醫院處理傷口。
「你幹嘛?」房晴朵被他強勢往前拖,走了幾步后,急忙用沒被抓住的手握住他的手,使力想要掰開,大喊:「放開我!」
「去醫院。」他察覺她的反抗,停下腳步,扭頭看她。
「我不去。」房晴朵挺直腰桿,重申一次。
項東權冷眼盯著她,神情暴怒,咬牙大吼:「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不去醫院。」她一個字、一個字強調,雙眼盈滿堅決。
項東權緊緊盯著她,表情挫敗、陰暗。
突然,他彎下腰,像扛布袋似的,一把抱起她,圓翹臀部在他肩頭上,右手臂緊緊抱住她的大腿,快步往車庫移動。
房晴朵只感覺一陣暈眩,努力回過神后,發現他像個野蠻人一樣把她扛上肩頭?
「項、東、權,放我下來!」她大吼。
他瘋了嗎?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項東權不理,沉默不語,快步走向車庫。
眼見就要走進車庫,看來不說不行,她投降,連忙喊道:「我只是在回來的途中,不小心被車擦撞了一下。」
房晴朵察覺她說到「被車擦撞」時,他終於停下腳步,全身肌肉繃緊,依然不發一語。
這是要她繼續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