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劉玄德迫降祖郎

漢獻帝興平二年（公元195年）六月二十一日子夜，祖郎與朱治並麾下焦己、金奇、毛甘、尤突還有一萬五千餘兵馬對外宣稱五萬浩浩蕩蕩，高舉火把前行至珩琅山腳。本來朱治希望祖郎能夠秘密行軍至蕪湖，內外夾擊劉備的中軍大營，但是祖郎卻以威震敵膽，鼓舞友軍為名，大張旗鼓援助孫策。朱治無法，退而求其次，希望祖郎能夠趁著氣勢連夜進兵蕪湖。祖郎沉吟了一會兒，還是照顧了友軍將領的面子：畢竟，救兵如救火，自己的援兵會給蕪湖城內的孫策兵馬極大的振奮，那麼城外的劉備也就需要掂量掂量，那時，祖某再派人前去議和，或許不動刀兵，就能退卻劉備的大軍，雖然自己的人馬不善行軍，就讓弟兄們辛苦辛苦。計定之後，狂妄自大的祖郎也就沒有讓自己麾下的兵馬紮營休息。

祖郎在進兵的時候，蕪湖城外的劉備也沒有閑著：一方面，他已經派人給徐州的孔融送信，讓他挑選大學宮的人才來丹陽郡擔任椽、令、長之職；另一方面留下徐庶總攬蕪湖城外圍城大軍的所有軍務，自己帶著管亥並五千步卒，同時調丹陽城高順並五千步卒前往珩琅山設伏，與關羽一道前後夾擊祖郎。除卻關平、呂鳳偷襲周瑜那次戰役的僅僅是兵力上的懸殊外，劉備所部參與的其他戰役基本上都是以強凌弱、以多打少，這是徐庶對劉備的建議：徐州新軍甫成就出兵江東，必須連戰連捷，鼓舞軍隊士氣，同時威懾徐州北、西、西南三面的強敵。因此即使是伏擊祖郎這一萬五千餘人馬，劉備還是集結了步騎兩萬餘，力求一擊必勝。

珩琅山山腰，關羽冷笑著俯瞰山腳下長長的火龍隊伍，抬頭看見周倉右手舉著青龍偃月刀，左手牽著赤兔馬侍立在自己身後，關羽輕聲道：「回營，今晚必生擒祖郎！」

祖郎的前軍大將焦己還在申斥那些緩慢行軍、雜亂無章的丁壯時候，突然聽到了前面金鼓齊鳴，聲勢震天。祖郎麾下的那些丁壯聽到這樣的鼓聲，不少人已經是腿腳發軟，癱倒在地上。焦己看著這些丁壯，罵道：「廢物，那些王八蛋從來都是撐面子。老子一會兒領著你們衝上去，你們就會知道，那些王八蛋也就只能幹擂鼓奏樂這些兔兒相公的破事！」焦己一面派人通知後面的祖郎，一面開始列陣。

劉備親率的伏擊祖郎的那一萬人馬亮相后，震天的金鼓聲也傳到了蕪湖城，孫策當即明白這是自己現實情況下的唯一機會，馬上命韓當、陳寶領兩千挑選的步卒死士，開蕪湖東門，直撲樊能、裴元紹的中軍大帳，雖然孫策的斥候在蕪湖城外吃了不少苦頭，但還是得到了劉備各營的守備情況，孫策和城內眾將認為東城的劉備軍隊實力最弱，僅僅因為主將是手下敗將樊能。儘管韓當所部極力掩蓋行軍痕迹，一波接一波的強攻硬弩還是從樊能的大營飛了過來，瞬間響起無數士卒的悲號聲。韓當知道自己的目的就是把樊能的大營擾亂，引誘南城劉備軍圍城主力前來救援，為孫策率主力襲擊劉備的中軍大帳爭取勝算，為此，韓當、陳寶根本就不計較傷亡，以刀牌兵沖前，弓弩手其後，長槍、大斧兵再后，向樊能、裴元紹的大營繼續挺進。樊能、裴元紹早得到徐庶的通報，今夜孫策必來襲營，因此麾下的五千兵馬根本就是人不解甲，馬不卸鞍，一直就在等待蕪湖城內來的偷襲大軍。眼見敵人入彀，營中人人大喜，看著弓弩手的歡喜勁，都攥緊了手中的兵刃，等著衝殺的號令，先前劉備對各處立功將士那幾萬兩黃金的賞賜已經傳遍全軍，人人可都在等著立功受賞。韓當、陳寶二人損失了將近五百人後，終於沖入了樊能、裴元紹的大營和劉備軍馬短兵相接，絞殺在一起。

珩琅山山下，祖朗帶著朱治、金奇、毛甘正打馬沖向前軍，一路上祖郎都在思考：劉備既然早已在自己的行軍路線上埋伏，為何不直接弓弩相加，然後引大軍衝殺，如此則自己必敗，緣何要亮身相見，給自己整頓兵馬的時間，這可不是用兵之道。當他帶著滿腦袋的疑惑趕到前軍的時候，看見己方陣外兩箭之地處站立著三騎。

突然對方有一人喝道：「我家主公，請祖郎將軍答話！」

聽見對方的喊話，祖郎帶著朱治、焦己迎了上去。

「對面可是劉皇叔?祖某在此！」

「祖將軍，你部已被我軍圍住，但為將軍計，將軍何不歸順朝廷，輔佐漢室江山，立千秋功業？」劉備勸道。

「皇叔此言差矣！皇叔乃當世英雄，已經擁有青徐七郡，緣何要引兵過江，方今天下諸雄並起，難道我等英雄就不能有立錐之地嗎？」朱治不等祖郎反應，搶先回答。

「江東乃漢室之地，玄德身為漢室宗親，當匡扶朝廷綱紀，眼見大漢百姓陷於戰禍，焉能不理不問？」劉備正聲回答。

「皇叔，你亮身相見，已失卻伏兵先機，此其一敗！祖某觀你的兵馬不過萬餘，我部有五萬餘驍銳，力量懸殊，此其二敗！祖某若領兵衝殺，斬將奪旗，或未可知？」祖郎覺得沒有必要牽扯這些狗屁大義，還是眼下的戰事最重要。

「祖將軍是涇縣人，雖然控有宛陵、涇縣、宣城三縣，不過常備兵馬不過六千，足見將軍撫恤自己的父老鄉親，今番前來求援孫策，徵召了三縣兩萬丁壯，目前在此的兵馬不過一萬五千餘人，將軍口中的五萬，不過是虛言！至於為何放棄伏兵先機，一則感念將軍愛護自己的父老鄉親，雖然抗拒朝廷，但是沒有擾民，二則將軍麾下多為三縣普通百姓，乃我大漢子民，玄德不忍伏殺！」劉備回道。

就在這時，從蕪湖城外傳來了喊殺之聲，劉備不動聲色，但是祖郎旁邊的朱治急不可耐道：「劉玄德，我家主公已經率軍衝殺你的後方，此刻爾等處於我方聯軍圍殺之下，爾等自保尚且難料，居然在此大言不慚，妄論歸降？欺天下無英雄乎？」

「君理，孫策在蕪湖城中不過萬餘殘兵敗將，且大部為江東降兵，玄德若揮軍攻城，旦日可下；即使圍困蕪湖，城中有百姓六萬口，而糧食不過十五萬石，如何能堅持到秋收，就算能堅持到秋收，你們如何出城收割？玄德既然能提前在此埋伏，自然留有應對孫郎出城之策！你等稍安勿躁，待會兒自有分曉！」劉備冷聲回道。

「笑話，兵貴神速，祖某緣何要等你！」祖郎厲聲回答。

「祖將軍，能否回頭看看你的后軍？」劉備微笑問道。此時劉備身後的軍陣中一支火焰箭飛向了天空，接著所有人聽到了從祖朗後方傳來的喊殺之聲，祖郎所部無不動容。

「祖將軍，我已令二弟關羽率軍一萬埋伏於你身後，若要衝殺，恐怕失利的還是將軍你！」劉備微笑說道。

片刻之後，但見毛甘急沖衝過來：「大哥，後面來了一支打著關字旗號的軍隊，我們被包圍了！」

「慌什麼！我早就知道了！」祖郎喝道，同時回身給了毛甘一馬鞭。根據當下的形勢，祖郎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希望，不過自己好歹也是江東豪傑，當下對劉備喊道：「皇叔，祖郎歸順不難，不過皇叔要依我三個條件？」

「請祖將軍講！」劉備心中暗喜。

「其一，朱治是孫策派來的使者，我部歸順后，請允其自行離開？」祖郎令人意料地開出了第一個條件。

「可以，玄德還有口信請君理帶回給孫策。」劉備點頭同意。

「其二，我的這些兄弟，請皇叔妥善安排，願意為官的，請皇叔接納！」祖郎開出了意料之中的條件。

「可以，玄德拜將軍為校尉，麾下兄弟願意從軍者，依然歸將軍節制！」劉備再次點頭同意。

「其三，我部本為營救孫策而來，如果皇叔攻破蕪湖城，需放孫策及其麾下將士一條生路！」祖郎再次讓人頗感意外。

「祖校尉，不愧為江東豪傑，玄德答應！」劉備頷首大聲同意。

「主公在上，請受祖郎一拜！」祖郎扔掉手上的兵器，翻身下馬，走到劉備馬前，當即跪拜。

看見自己的大哥都如此，祖郎的兄弟們一起下跪，高呼：「跪拜主公！」

劉備急忙下馬，上前扶起祖郎，連聲喊道：「諸位請起，諸位請起！」祖郎、焦己、毛甘起身後，突然之間，祖郎身後的丁壯全部歡呼起來！畢竟一場對自己的圍殺消失了。祖郎當下請令，自己單身回涇縣讓族弟祖山歸順，金奇回宛陵讓費棧獻城歸順，尤突回宣城讓陳仆獻城歸順，然後告訴劉備，當初江東混亂時，因為自己的實力最強，所以被其他兩縣的首領費棧、陳仆奉為盟主，議定每遇戰事，互相馳援，服從他的號令。然而，劉備的決定讓祖郎大吃一驚，劉備讓他們率本部人馬各自返回安排歸順事宜，然後讓管亥領伍千兵馬前往陵陽，自己帶著關羽、高順並朱治和一萬伍千兵馬趕回蕪湖城外大營。

徐庶沒有算到韓當、陳寶居然能衝過東城大營的弓弩陣，直接與樊能、裴元紹絞殺在一起，當下命令呂鳳、曹性率騎軍五百援助東城大營。就在呂鳳、曹性領兵加入南城大營的混戰之時，孫策、宋謙立即率領伍千步騎直撲徐庶的中軍大營。孫策一馬當先，率領一千騎兵旋風般衝擊徐庶的大營北門。得到徐庶下令攻擊的南城大營那一千弓弩手立即以箭陣狙殺蕪湖城內的來犯之敵。小霸王孫策，被壓抑了幾天後，終於把自己的一肚子怨氣全部撒了出來，猛不可擋，麾下步騎在主帥的感召下，迅速破壞了徐庶的大營北門，和徐庶的軍隊絞殺在一起。關平領著五百騎卒連忙狙擊，小將軍關平只和孫策交手了一個回合，就知道自己不是孫策手下的十合之將，立時險象環生，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西城主將陳到拍馬殺到，高呼：「孫策，汝南陳到在此！」上前迎住了孫策，擋住了孫策的前沖勢頭。孫策與陳到交手之後大驚，沒想到這名不見經傳的陳到，其武勇與自己卻在伯仲之間，更可惡的是，陳到不但截殺自己，而且還高呼「建國，衝擊孫策的步卒，協助凌操奪城！」如此圍魏救趙之法，居然被他用在了自己身上，當下連喊宋謙，讓他截住關平，同時抖擻精神，誓要斬殺陳到。全身戎裝的徐庶看著孫策的衝擊，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死生之地、瞬時可變，計策再好，也需要勇武之人全力執行，否則誘敵就會變成困己，心裡也是悔恨，當初主公讓管亥留在自己身邊護衛，自己沒有答應，認為匹夫之勇不足以成大事，沒想到孫策的匹夫之勇差點兒改變戰局，幸好陳到提前領西城大營的一千步卒來援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自己派出的求援信使才剛剛出去，陳到就立馬殺到，只能是主公提前安排的，還是主公有先見之明！

蕪湖城外雙方交手了一個時辰后，劉備帶著關羽、朱治還有百餘親衛趕回到了蕪湖城外己軍的南城大營。朱治看到孫策被劉備的一員將領纏住，當即高呼：「主公快退回蕪湖，祖郎已歸順劉備，劉備後續大軍即將包圍上來！」孫策聽到朱治的聲音，以手中大刀壓住陳到的兵刃，遠遠看著聲淚俱下得朱治，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當下悻悻命令吹號收兵回城。此戰孫策的兩處出城兵馬僅有五千餘人生還，而安東將軍劉備也折損了近兩千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