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你想不想逃出去
我的反抗並沒有起到什麼效果,反而逼急了王叔叔,這個星期五良娣姐姐回來的時候,王叔叔在飯桌上很突然的就宣布了一個決定,「找村頭的王婆子選個好日子,把鍾然娶進門!」
良娣姐姐當時就急了,站起來把飯碗掀翻,指著我的鼻子對王叔叔說,「讓我叫這個小賤人媽媽!這輩子都不要想!」
說完用力的將我從椅子上推下去,然後轉身跑了出去。王叔叔假笑著將我從地上扶起來,拍拍我身上的土。我嚇得躲了一下,王叔叔的臉色沉了一下,讓我乖一點。我身上的傷本來都還沒好,怕他再打我,就站在原地沒動。
「來,坐在我腿上!」
我抬頭看了看王叔叔,他的眼神很冷,就像是冬天的冰。我站著沒有動,他就拉了我一把,讓我坐在他的腿上。我以為王叔叔又要對我做什麼,但他竟然是對我好言相勸!
「明天我就去找王婆子,鍾然啊,人都是有命數的,你命定來了我們王家村,就是要給我王喜子做媳婦兒生兒子的,良娣她媽死的早,沒給我老王家傳后,其實我當年也不想把你買回來,你歲數太小了,但是我家全部也就三萬塊錢,那些歲數正好的姑娘都貴,我才選了你的。王叔不為難你,你給王叔生個兒子,王叔肯定對你好,王叔也不打你了。好嗎?」
我看看王叔叔的臉,其實王叔叔的歲數也不大,他二十歲的時候生了良娣姐姐,良娣姐姐比我大一歲,王叔叔今年也就三十多歲,生良娣姐姐的時候,他老婆難產死了。在這個封閉的村子里,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王叔叔見生下來的是個女兒就覺得生了個賠錢貨,所以一直想著買個媳婦兒生個兒子,但是他對良娣姐姐也挺一般的,只是因為是自己的女兒,所以肯定是比對我要好一些。
王叔叔知道我最怕挨打,他覺得我為了不挨打一定會答應的,但他真的太低估一個十二歲孩子的心也是很堅強的,我要找到我的爸爸媽媽,我一定要走出這個大山林子,我不能嫁給王叔叔,更不能為他生孩子,我不想一輩子困在這裡!
「我不願意!」
這一次不同於他打我時候我微弱的反抗,我鼓起自己所有的勇氣,毫無畏懼的看向王叔叔,我想反抗最多就是迎來一頓通打,我已經被打了這麼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但是嫁給王叔叔,我就再也不能見到媽媽了,我絕對不要這樣!
沒想到王叔叔並沒有打我,而是冷笑一聲說,「鍾然,我不是和你商量,我是告訴你,你年紀到了,該嫁人就要嫁人,從你賣給我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經是我王喜子的媳婦兒了,但你原來不能下蛋,現在能了,就別他媽的在這個家吃白飯!」
從那一天開始,我就被王叔叔關在我的房裡,王叔怕我跑了,還專門問二狗子家借了把他們家的看門狗借來拴在我門口,家裡沒人的時候就把我鎖起來,連窗戶也釘死,就是不讓我出去。
王叔叔去找了村裡算命的王婆子選了個日子,就在一個月後,正好是良娣姐姐考初中的成績出來之後。
良娣姐姐的反抗並沒有什麼用,她就把自己的怨氣全撒在我身上,說我是城裡來的狐狸精,從小就勾引王叔叔,現在還想做她的媽媽,王叔叔不在的時候,她就用自己的小手掐我,王叔叔說我結婚的時候身上不能有傷不吉利,所以也特意和良娣姐姐說了不準欺負我,所以良娣姐姐全都掐在我穿衣服的地方,我的胳膊上大腿上全是她掐的淤青。
這一個月的時間我無數次的想要逃出去,但門口那條大狼狗讓我很害怕,所以家裡沒人的時候,我也不敢跑。在王叔叔要娶我的前三天,良娣姐姐的初中錄取通知也正好到了,良娣姐姐很爭氣的考到了外面的初中,需要寄宿。
王叔叔本來不想再供良娣姐姐念書了,他說他要攢兩個錢等有了兒子就供兒子念書,他還和良娣姐姐說她沒幾年就要嫁人了,上學都是喂到狗肚子里了。不管良娣姐姐怎麼哀求,王叔叔就是不同意,結果當天晚上,良娣姐姐把王叔這幾年攢下來生兒子的老本兒全都拿走了,拿了錄取通知書走了,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王叔才發現,他氣得不輕,打我也不能打,只能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自己卷的煙,我以為他會去找良娣姐姐,但是沒想到王叔叔還是說「先把婚事辦了,再去找良娣。」
我最後逃跑的希望都沒有了……
良娣姐姐走了的第三天,我最最抗拒的那天還是來了王叔叔扔給我一件非常不合身的紅色喜衣,也不知道是問誰家借來的。他請了村子里所有的人在家裡院子里擺了五桌酒席,但是怕出現意外,還是把我關在房間里鎖起來,還給幾個孩子買了糖讓他們在門口守著我。
上飯的時候,我聽見門外有說話的聲音,是秀秀姐,她和小孩兒們說讓他們去吃點兒飯。
「村裡也就是這種娶媳婦的時候能吃肉,你們再不去,一會兒大人們都吃完了。」
小孩兒們來這兒就是為了吃,一聽這話一鬨而散全跑了。秀秀姐站在我門口,她說給我送點兒吃的。我說門朝外鎖著我打不開,秀秀姐說你錯開門拉一下,讓門有個縫隙,我給你遞個饅頭。
我從昨天開始就沒吃飯,王叔叔說王婆子說了,新娘子結婚前兩天不能吃飯,好像是有什麼禁忌,所以就沒給我飯吃。一聽說有饅頭,我立刻下床去開門,我把門拉開一個小縫,但是縫隙太小了饅頭根本塞不進來,最後秀秀姐只能把饅頭撕成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扔進來,饅頭掉在地上裹了一層灰,但我餓瘋了,那裡顧得上那些,拿起來就吃。
我吃的正香,秀秀姐忽然問我,「然然,你想不想逃出去?」
我往嘴裡塞饅頭的手就那麼愣在那裡,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還問了一句,「啥?」
秀秀姐看了看兩邊的人,更小聲的問了我一句,「你想不想逃出去,找你爸媽?」
我太想了啊!
我直接把饅頭亂七八糟的全都塞在嘴裡,撲通一下給秀秀姐跪下,很用力的磕了三個頭,秀秀姐問我這是幹啥,我紅著眼睛看向門縫外面,含著饅頭的嘴巴含糊不清的說,「秀秀姐,你救我出去吧,你要是救我出去,我來生當牛做馬報答你,我肯定報答你,我讓我爸爸媽媽也救你出去,求求你了,我想出去,你救我出去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話還沒說完,秀秀姐就非常著急地和我說,「行了,然然你站起來吧,姐姐想辦法救你出去,你現在啥也別做,就乖乖的在屋裡帶著,我找機會帶你出去。行了有人來了,你記住啊,到時候我就學蛐蛐兒叫。」
說完秀秀姐給我扔進來一根小木棍,「你把窗戶上的釘子悄悄撬開,到時候從窗戶翻出來,記得啊,小心點兒,被發現了你就出不去了!」
秀秀姐說完見有人過來了就匆匆的走了,我顫抖著撿起木棍兒,迅速的將門縫關嚴實,想著有機會逃離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我的手都在顫抖,我抹了一把眼淚,握著木棍在心底說了一聲,「媽媽,你想然然嗎?然然回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