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天人合律

當兩人在眾人略有些迷茫的眼神中，沿山路走向卧龍山的深處，天地間，只留下一抹暗紅。

兀鷲盤旋而至，與野狗爭奪亂墳崗上的盛宴。對它們來說，今天是個盛大的節日！

死亡的盡頭，是生命的開端。躺在地下的武師，來往追逐的禽獸，說不上誰的靈魂，更加的高檔。

對圍觀的眾人而言，死亡並不能讓他們恐懼，也不會讓他們悲痛。因為，卧龍山，並不屬於他們，而是拳皇麾下的烈拳軍！而他們，只是為他們勞作，提供物資，麻木的看客罷了。

兩人都是武師中的佼佼者，幾百里的山路，算不得什麼。

林若塵大戰之後，僅僅做了簡單的處理，便重新上路。對這個境界的高手而言，只要不是斷裂性的重傷，就可以自己操控肌肉、筋膜，封住傷口，減少流血。

連番的大戰，林若塵也已經明白，他腦中的留置晶元，並不僅僅只是提供一份影像資料。晶元中無時不在的外放電流脈衝，會最大限度地鍛煉他的筋骨，也能更快地修復他的身體。

前面的十里，一隻手托住他肘尖的裴青竹，明顯感到，林若塵的腳步還比較虛浮，邁步之間，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重心。可短短的十里，林若塵的精神越來越旺盛，腳步漸漸沉穩。

裴青竹不由得側身望了一眼。

林若塵雙眼平視前方，雙腳跨出時，頻率均勻，踩出一個獨特的韻律。著地之時，腳趾抓地有力，微微彈起小小的高度，雙腳在空中滑行一段距離。每一步落下，恰好是呼吸轉換的時刻。

裴青竹似乎能夠感受到林若塵體內強有力的心跳。

此時的林若塵，也已經陷入了這種神奇的律動，所有的抬腳、落地，都是下意識的動作。

速度越來越快，身體有一個微小的左右擺動。腳尖抓地既起，上身微微起伏。

像極了在大水中穿行而過的青蛇！

習武之人，最早的基礎，無一不是站樁、扎馬。

而林若塵習練的化龍訣，卻只有站樁，從沒有扎馬的階段！

扎馬，又稱蹲馬步。雙膝微曲，取馬背之上奔騰之意，神動而形不動，是各種步法的基礎要素。

馬步扎的好，不僅下盤穩固，力量有根，更重要的，輾轉騰挪，都有一個良好的根基。

林若塵從來沒有經歷過扎馬的過程，就連他的步法，也是在大雨中觀看大蛇化龍，自行領悟出的駕雨化龍。這就讓他行走、奔跑之時，和別的武師，截然不同。

俞雙龍雖然早就發現他的步法怪異，但只是以為，那是他師門中獨特的功法，也沒有細問。不得不說，幾番生死大戰，林若塵總能在關鍵時刻，搶得先機，和對手對他步法的難以理解，也有很大的關係。

在這一刻，林若塵彷彿突然感悟到了屬於他自己的步法。他的步法，不是烈馬奔騰的狂勇，而更像青蛇穿行的靈動。動作極小，依靠肌肉扭動和脊椎骨的起伏，連續的滑步、變向！

蛇無足，卻在這個世界上，算得上速度極快的。它依靠的，是全身肌肉骨骼的配合。

林若塵開始有意地調整自己的步伐，尋找那個最舒服的頻率。

裴青竹有意落後了幾步，她知道這個狀態，也並沒有太過驚訝。

從來沒有習武經驗的她，之所以迅速成為無敵的青魔，正是因為，這種神奇的狀態。裴青竹知道，林若塵現在的階段，就是天人一體秘法中的合律！

如果能夠隨時保持這種狀態，就能夠最大限度的發揮出自身的實力。即便是面對力量比自己強很多的對手，也有一戰之力。

這種，並不是發勁技巧之類，這種被統稱為勢的東西，其實就是一名武師的靈魂。

比武格鬥，很多的時候，依靠的都是預判。

憑藉對手的動作、關節方向，甚至是體內筋肉轉動的輕微聲音，都可以預見性地判斷他下一步的動作！

這也就是所謂的聽勁。皮膚相交的一瞬間，判斷他力量的走向，選擇一個最佳的突破口！

而天人一體的秘法，就是在努力抹去這些暴露你意圖的所有感觀。

當你的舉動，如浮雲一般不可捉摸，而你卻能準確地預判對手下一步的舉動，只要不是本身力量相差太大，戰而勝之，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林若塵從盛京城黑市中那場大戰中，死而復生，就已經摸索到了合律的門檻。

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一直圍繞著他，直到今天，他喊出了七殺，心胸寬敞。再加上裴青竹的一曲凡魂鈴，讓他神智清亮，合律的大門，霍然大開！

不知過了多久，林若塵信步由韁，時快時慢，就在這山道之間穿行，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一聲尖利的呼哨聲響起，林若塵突然醒轉，愕然回頭時，裴青竹依然不徐不疾地跟在他身後七八步的樣子，臉上笑意盎然。

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林若塵並沒有開口道謝。

裴青竹守護了他一路，這種恩情，並不是簡簡單單地一個謝字，可以表達的。境界突破，本應該是師門好友，在旁護持，因為稍有疏忽，可能就會失去一個絕佳的機會。

如今這將近半天的時間，林若塵完全沉浸在武道之中，沒有受到任何的打擾，天人合律的狀態，幾乎已經刻進了他的腦海中！

抬眼四顧，山勢已經平緩，借著最後一縷殘陽，依稀可以看到遠處一座雄偉大城的一角！

呼哨聲漸漸變得密集，從山路的盡頭，圍攏而至。

兩輛改裝后的四驅皮卡，引擎聲轟鳴，並排沿著山路駛到，將道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刺耳的剎車聲，煙塵揚起，路邊的小石塊，紛紛滾落山溝。

足足二十幾名武師，從帶蓬的車斗中翻下，繞過汽車，在林若塵二人身前，排成了兩排。

雖然看得出依然是武師，可他們身上的武師服，卻和古武世家一般的服裝大不相同。統一的制式，藏青色，不似普通武士服寬鬆，貼身緊湊，關節之處，用熟牛皮硝制，左胸口處，一個杯口大的赤色拳頭圖案！

聯想到連驤風率隊進入盛京城時，古城區豎起的那桿大旗，一樣是一枚燃燒的鐵拳。這群人，顯然也是拳皇裴度的部下。

灰塵漸漸散去，副駕駛的車門才先後打開，兩名武師，翻身下車，分開眾人，走到前面。

「這是卧龍山的範圍，歸烈拳軍管制。兩位，因何而來？可有路引？」

林若塵一笑：「卧龍山，那就好。我是林若塵，八卦城王族有一封信，托我帶給裴度。帶路吧。」

負手而立，即便是明顯看到，兩名武師一聽到他的名字，眼眉就是一挑，林若塵依然沒有任何的異動。

「林若塵？王族的信拿來，在這裡聽信。」

兩名武師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年紀略大些的，上前一步，伸出了手。

林若塵笑了，彷彿聽到一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搖搖頭，道：「你們古武王族的信，不是任何人都能接的吧？除過裴度，誰也不得中途經手。帶我去，或者，讓開道路，我自己去！」

那個武師的神色漸漸清冷下來，森然說道：「我卧龍山，只知道有拳皇，不知道有什麼王族。你要麼把信拿來，要麼就走。想拜見拳皇？你還不夠資格！」

「你也不必再拖延時間。我敢殺裴劫，也自然敢殺你，都是十三太保，你想為死去的兄弟報仇，我可以給你機會。可這信，你接不得！」

林若塵進入天人合律的境界后，六識敏感。雖然這幾人儘力在吸引他的注意力，可數到身影在山路下一閃而過時，依然毫無意外地落在了林若塵的眼中。

不願再與他們墨跡，林若塵開門見山，點明了兩人的身份。

從兩人聽到自己的名字，對視那一眼時，林若塵就知道，這兩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十三太保中的，恐怕也是專門在卧龍山的外圍，等著自己。

畢竟，從小釜山亂墳崗斬殺了裴劫，到現在已經半天的時間，卧龍山沒有理由還沒得到消息。

雖然是古武世家，但這裡的通信，卻並不比華天國差。手機、網路，應有盡有。

這話出口，兩名武師的雙眼同時眯起，眼神刀鋒一樣，割向了林若塵。伸手向後一擺，二十名穿著制式服裝的武師，貓腰從兩側傾斜的山坡上，繞了上來。

明晃晃的三棱軍刺，手中端著的，還有森冷的手弩！

林若塵的目光，掃過一柄柄閃爍著陰森殺意的手弩，空氣中拂過的微風，似乎已經像刀片一般的鋒利！

華天國軍隊的制式裝備！

毫不用再懷疑，鄭光明擔任東南軍區司令員時，不知道和這裴度，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大批古武世家的武師，侵入華天國，而大批軍用制式裝備，流進了卧龍山！

裴度要幹什麼？

他現在組建的，可不是八卦城中諸位大人們，想象中的，只是十來個宗門組成的一個小團伙。他手中，有一支，裝備齊全，甚至是現代化的軍隊！

既然有手弩，說不定，還會有槍支彈藥！

聯想到馬兆先手中的裝備，林若塵就不寒而慄。如果那馬兆先和古武世家也是一個來路，這裴度手中的火器，說不定已經到了一個，可以發起一場真正的戰役的地步。

（抱歉，剛從山裡出差回來。沒有稿了，先碼這一章。晚上我加加班，明天三更！今天晚上，就這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