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怎樣守金生泰

要說媽呢來收租，還真是按著鎮南和王爺所定收的，租子免兩年，還比原來減了三成。這其中的奧妙，是鎮南察言觀色利用了王爺害怕辛亥革命以來新思潮的心理，他巴不得和納租人妥協。再者是王爺也看出鎮南雖然出身貧寒，但有膽有識，是個人才。他一直致力於蒙民自治，很想拉攏鎮南為其所用。虎望溝這條小山溝，是喀喇沁旗王吃租地的最西北角。和虎望溝一條石泉河和石砬梁相隔的金生泰就不歸王爺吃租了。當初王爺的爺爺沒少陪康熙爺在此打圍，虎望溝東南有一條土梁，就叫王爺壩溝梁，再往南還有一個地方叫王爺地。

租子減少了，虎望溝的地主們都挖空心思大幹。可誰都沒有鎮南幹得順，有了虎望溝里屬於他的土地，種了兩年就建了後山庄。倒了王家的地，又建瞭望虎莊園；讓二弟楚進三去執掌三節地莊園，又先後建了青羊山莊園和夾皮川莊園。鎮甲去了夾皮川，青羊山那就讓鎮虎看著。鎮南就帶著一家人後山莊住三年，望虎庄住三年，夾皮川住三年，各庄輪流住。

對鎮南來說，他最喜歡夾皮川了。其他地方都是現成的農事，而夾皮川迴旋餘地就大了，那裡除了種各種莊稼外，還能大面積得種靛青。一到秋天，天津等地的織布廠就派人去訂購藍靛。滾滾的財源，引來無數人垂涎。在眾多覬覦者中，有一個叫川原的人，很可能就是他給鎮南的湯藥里下的毒。川原是日本人，他也沒得好死……

她從過去想到眼前，看到幾個孫女都依偎在楚侖和自己中間睡著了，就扯了僅剩的一條被子給他們蓋上。他深深得為幾個丫頭片子擔憂，以後就是楚侖真記了大煙，正幹了，也會有很長的苦日子過。這些苦命的孩子，吃什麼去？由這幾個孩子，又想到自己和張姨太王姨太不幸夭折的女嬰。那時吃的糧食有的是，可那些孩子命短，沒福消受。最可嘆的是自己三十歲時生的一個丫頭，都九歲了，被馬踢死了。

原來那匹黃馬有一個蹄子到小腿是白的，叫孤蹄。有上歲數的人提醒過鎮南，說孤蹄這種馬，逢亂世衝鋒殺敵，萬夫擋不住。可一旦傷了人，自己也從此廢了。那個丫頭被孤蹄一蹄子踢到太陽穴上，一聲都沒哭出來，就沒氣了。連病帶意外三房共死了六七個丫頭，都埋到了北溝去了，一溜七個墳塋。是自己一生的痛，至今抹不去的痛。

夜深了，老太太還沒有睡意。

時間還得回到上午10點，梅井慎太郎參謀長聽到茂木將軍讓他布置命令，就站起身，雙腿併攏，畢恭畢敬地向茂木點頭說道：「哈依。」然後回身走到地圖前，用指揮棒指著金生泰（北大牆）草圖說道：「117旅良心大大地壞了，造成皇軍在蒼蒼壩，各種大炮盡失……鑒於以上原因，對於金生泰的進攻，只能採取正面進攻，迂迴的，無法展開。所以，旅部命令，第13聯隊主力，主攻金生泰北大牆的東段；第17聯隊，負責進攻中段；第25聯隊，負責進攻西段……各聯隊長，參謀長和本部長官，具體研究，怎樣通過開闊地，具體打發，馬上上報……第7聯隊主力，負責警戒地有……」

小野呲太郎大佐、山岡潔大佐、石也晃南大佐和龜田無助大佐等眾長官，都一起起立，點頭喊道：「哈依。」然後各回連隊安排去了。茂木前之築和梅井慎太郎嚴肅地注視著最後走出屋的第7聯隊長，茂木說道：「龜田君，你們是帝國軍界的精英，金生泰一戰，是第四旅團開到赤峰西，與守軍117旅較量以來，至關重要的一戰。這些天，我第四旅團屢吃敗仗，今日把117旅和丁博廷堵在這座小城裡，可能是天意如此。這一戰必須讓117旅從此消失，讓我第四旅團揚名世界。第7聯隊，必須保證旅團後方穩定……」

龜田無助大佐說道：「請旅部放心，第7聯隊一定做好旅部後方防衛……」茂木和梅井顯然不是只想聽到他大略的表白，都很不滿意。龜田在小上京站了好幾天的崗，實在有點怕了，就又說道：「按著旅部命令，我部已經接管了蒼蒼壩梁到此沿線的防衛，鍋鐺子山、羅圈背梁和松樹樑都各派一個中隊與他們玩，不做縱深進剿。我會集中剩下所有兵力，保衛後方安全，並做到傾全力支援前線作戰……」茂木和梅井聽他說完，意猶未盡得點點頭。

丁博廷在國百靈給他準備的老爺廟裡召開的作戰會議正在進行。這時，警衛團有人來報，說道：「報告長官，東大牆外有兩個道士打扮的人，與一個小隊的偵查鬼子打起來了。有一個道人負了傷，正在警衛團的衛生所救治……」丁旅長剛要吩咐王參謀去問尉一下，又有人報告說另一個道人也趕到了，都被國大東家派人叫走了。丁旅長宣布繼續開會。

這個事卻感動了幾個人，第一個就是吉副旅長，他雖沒動聲色地和張參謀長對視了一下，心裡卻如燃起了一團烈火。不但國大東家果決，青羊山的老道都來打鬼子了，看來熱北抗日的烽火越燒越旺了。此時韓處長和李科長帶領學兵團不知開到了哪裡，他們如果知道這裡的情況，肯定會想出更加好的計策來，指導和影響民眾抗日。實際上，丁旅長命令所有部隊都開進城裡，是不符合靈活抗日和兵法中虛實兼用的作戰原則的。可是，如果自己和張參謀長等人公然與丁旅長唱反調，不但不符合軍人的天職，還會削弱作戰力量。現在駐守孤城，也只好奮力一搏了。

丁旅長正講話，又有偵察兵來報，說鬼子把三個聯隊點種一樣分東中西擺在大道上，另一個聯隊負責其後方防衛，同時兼顧赤圍大道沿線安全……鑒於此，丁旅長說道：「各位長官，我部全都撤進這座小城，打起來是有點冒被鬼子包圍的危險，可茂木區區五千人馬，諒他也包不住。要知道，蒼蒼壩東，他們大小炮盡失。想一時間突進小城，我敢保證，門兒都沒有……」

「與茂木老鬼子打了這些天仗，諸位早已經熟悉了茂木以及他手下的鬼子。今天的戰場，不同於以往，事易時移地形異。真是天趕地湊，我部屯於此小城之中。此地有可能是我117旅與茂木騎兵第四旅團的決戰之地，我本人的想法是，把他茂木一戰打掉。以往，如果想達到這樣的結果，我們也要做出巨大的犧牲。韓處長沒離開我部時，他主張的打打跑跑，就是為保存我們的實力。可茂木追到我們這裡，實在應該很打他一下。不然，他更以為我華夏兒女好欺負……」

吉副旅長也說道：「我們身處城裡，鬼子在城外，我們要利用好地形這個優勢，實現丁旅長剛剛所說的，打掉茂木騎兵第四旅團，最次也要打殘他們……這個地形也是千載難逢，怎樣利用，請各位長官，暢所欲言，各抒己見……」

林團長說道：「韓處長雖然不在這，可那兩支部隊還在東面一直牽制著鬼子。如果與他們取到聯繫，這仗會打得更主動……」

丁旅長為了激起手下更大的戰鬥力，又說道：「這一仗，如果把他第四旅團打掉，我們就取道圍場的錐子山，奔察哈爾找老軍長歸建……」

眾人沒人接話。

吉副旅長又說道：「現在，金生泰大東家國百靈把他的小城交給了我們，城裡男人都抄傢伙參戰，女人都躲到親戚家去了。足見熱河人民抗日熱情之高漲程度。我輩即為抗日所生，在此與鬼子決戰，責無旁貸。再說，不把這仗打好，首先辜負了國大東家的一片赤誠之心。請各位談談自己的想法和建設性的意見……」

此時，不聽吉副旅長講話，都能感覺得到，幾位最高層已經分了兩派，聽了他的講話，彷彿又回到韓處長在場的日子裡，每戰都尋求大夥的意見，以熱河人民安危為考慮事情的一個條件，料敵於先機，布陣於虛實兼用，做到團結所有的人。同時，中華民族的危機，始終就是所有人的頭等大事，是部隊行動的最大因素。

但吉副旅長還是說道：「諸位長官，不打鬼子，我們是兄弟，打鬼子，我們更是情同手足，相信我們的行動，定會感動所有的人。日後，我們的事情，不說驚天地泣鬼神，也定會留下一段人們口口相傳的英雄故事。所以，此時此刻，我們對著青羊山發誓，不把茂木老鬼子消滅在這，誓不為人。大夥談完自己的看法之後，旅部要綜合一下，丁旅長下完命令，各部就猛烈開火……」

會議在老爺廟大店裡舉行，外面已經是槍聲四起，子彈往來，嘯嘯長叫，遠近清晰。首先是北面大道上的鬼子不斷地挑釁，城裡的守軍也不甘示弱，登梯子，踩木頭，攀牆茬，到大牆頂上，頻頻還擊。有好多部隊，使的都是三八大蓋了，這種槍初速慢射程遠。對射中，有的互相較上了勁，日軍第25聯隊的鬼子，散槍打的大當鋪房頂的小瓦四處嘣濺。234團9營的士兵姚法虎扒著大牆喊道：「剛才這幾槍，操你媽哪個鬼子打的？真你媽臭。你們還訓練一年呢，老子土匪出身，看老子的……」他話到槍到，一槍打倒鬼子的一個旗手。

第25聯隊是熊本兵中的蓮花溪兵，好勇鬥狠出了名，哪甘示弱，一個機關槍手，「他他他」照著姚法虎大約位置，打了三個連發。他還沒有停下，已經是9營長的呂四郎，探出大牆瞄了一下，一槍把他的腦袋打開了花……石也晃南大佐著了急，大聲喊道：「我的炮兵中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