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烽火之城

小玲和和媽媽被黃二等家丁擁了上來，兩人都不敢抬頭看國大東家。國百靈表情嚴肅地瞥了小玲一眼，厭惡的表情，令小玲和和媽媽不寒而慄。這時，當鋪掌眼池三胖彙報說道：「大東家，四個大抬桿都已經鈍滿了火藥，四個炮樓上也都備滿了火藥和砂子……」國大東家聽完，輕蔑地看了她們母女一眼，說道：「我國百靈打一輩子鷹，讓雁把眼啄了。作為我熱河人民的敵人，我金生泰老少爺們兒的敵人，你們還有臉回來見我？」

停了停他又說道：「我後悔呀，竟拿你們當朋友？」和媽媽腦筋飛轉，她說道：「大東家，我們是被小泉一郎給騙了……」國大東家不等他說完，又說道：「別提小泉那個癟犢子了……」他用手一指遠處站著的馬大勁，接著說道：「已經被他砍了脖子……你們倆，趕快選擇一個死法吧……」和媽媽痛惜地說道：「我死不足惜，怎樣死都對得起大和民族了。只是她，腹中還懷著你的骨血，中國有一句古話，虎毒不食子，你難道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要了嗎？」

國百靈傷感地說道：「中國還有一句古話，國破家亡，骨何存焉……你們為了佔領我小城，想用苦肉計？我國某人沒有那麼心軟……」和媽媽頓足說道：「您就看我們多麼不容易，被小泉所迫，來到這裡吧……」她又婉轉地用很感恩的口吻說道「感念大東家和夫人及大夥容納，皇軍啥時來到這裡與我們無關……」這時，有人走上前來，說道：「國大東家，特務團長劉松年長官命令我們，把日本特務交出去，現在是非常時刻，一切事情服從軍管……」

這邊沒說完，已有一隊士兵赳赳前來，領頭的長官朝國百靈舉手敬了一個禮，沉聲說道：「國大東家，本官奉命行事，還請見諒……」國百靈淺笑說道：「長官不必客氣，都是為了打鬼子，也是為了小城的安危，你們為抗日計，我個人榮辱得失都可放下……」這位長官聽了很是佩服，說道：「下官馬冠秋，是特務團一營三連連長，戰鬥馬上就要打響，為了防止日軍伎倆，只好得罪了……」幾個士兵上前把小玲和和媽媽帶上就走了。

張參謀長聽到吉副旅長問那個士兵，就也很吃驚地俯下身子，低頭從那個槍眼往外看，由於北大牆外鬼子眾多，弄的塵土飛揚。塵土一起，西風相助，牆外呼得一下就像起了白毛風。吉副旅長也趴那瞅了瞅，他卻看到人影攢動。

對於長官的疑問，235團張肖南參謀說道：「派出浪人行動，是日軍的一種戰術，往往軍隊遇到難以進行的事，就要派浪人出動，採用別策詭方，推波助瀾；凡是日本浪人，遇到中國百姓，他們就是強人，洋刀一揮，欺男霸女；如果遇到中國軍隊，他們就委身平民，向政府和當局提出交涉，死纏濫靠，達到目的……」

吉副旅長和張參謀長，聽了他的彙報，對他很是刮目相看。約略問了他的官階，囑他用心殺敵。但卻不知他盡和學兵團相處，對中日戰爭的理解已經上升高度，對戰事研究很是用心。他又說道：「四十一軍守赤峰時，熱河獨立團的前身，在構奔赤峰城時，就曾殺了幾個欺男霸女的浪人。他們的做法，得到了當地村裡人的擁護，人數倍增……」

吉副旅長他們其實對浪人也早有耳聞，四十一軍開過隆化時就殺過幾個浪人。但像張參謀這樣清楚，還達不到。從他說話的字裡行間，總聽出一點學兵團的味道，更加欣賞他。他們越往前走，士兵圍得越多。張參謀長環顧眾人，看到那位張參謀因有事，已向吉副旅長告辭他去，就不舍地問跟前的人：「現在日寇就在城外伺機攻城，我們怎樣能把鬼子打敗？」

有個外號「毛老道」的老兵一邊挖著槍眼一邊說道：「這牆太厚，土層又硬，實在不好挖。但此法從槍眼打他，他們都不知怎麼死的。不過，鬼子畢竟是鬼子，槍又好使，子彈又供應上了，尤其那種野雞脖子，能順著我們的槍眼打進來，打炸我們的漢陽造什麼的……」他停了停，看大夥都等著他說下去，就接著說道：「我看不如這樣，槍眼掏一個正的，再掏一個斜的。斜的能擴大打擊角度，而且斜正輪番使用，互為犄角。同時，每人準備一塊木棒，也就是木塞兒，槍眼不用時，必須塞上。這是以免鬼子的子彈一旦射進來，傷著弟兄們……」

吉副旅長聽了老兵的話，覺得耳目一新，他又看看張參謀長，兩人都笑了起來。吉副旅長問道：「你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老兵放下挖槍眼的工具，朝他們立正敬禮說道：「報告長官，我叫王春澤，河南項城人。」吉副旅長聽完他的回答，鄭重地回答道：「好，好，現在牆外就是鬼子，咱們就得這樣多想出打鬼子的方法來……這樣吧，你是哪個營的？」王春澤又回答道：「報告長官，我是235團12營的……」吉副旅長轉身向正走過來的235團林青山團長說道：「林團長，行啊，你們有能人呀，這個士兵有點子。你看我們一下連隊，就發現了你們團的這個士兵了……」

林團長上前一看說道：『奧，王昆弟他們營的，老兵了，是有點子……』說完，他看看王春澤，看看各位長官，又看看士兵們正挖槍眼的身影，滿意地笑了。吉副旅長對他說道：「林團長，我命令，王春澤提為副排長……」林團長笑道：「好吧……」轉身問道：「你們排長是誰？」副連長王久才站出說道：「報告長官，1連12排排長叫柳進水，剛被曲春良連長找去了……」林團長說道：「吉長官有令，王春澤殺敵勇敢，他提出的斜挖一個槍眼，很有新意，要迅速推廣。他被提為12排副排長……」

王久才副連長說道：「是，尊令，請長官放心……」王春澤看他說完，也上前一步，說道：「謝謝長官栽培……」吉副旅長又說道：「張參謀長提出的出來走走，太對了，真發現了人才……」

金生泰小城裡，所有的士兵都再學著王春澤，多挖了一個槍眼。官兵們還與老百姓合作，就地取材，搭了許多攀上大牆的梯子，準備一同向鬼子開火。國大東家被家眷返回來的事一攪，筷子令已經發不出去了。因為回來複命的人都忘了交筷子，他也忘了收了。可人員該幹啥幹啥，誰都沒停，東燒鍋那邊，上房的上房，堆土的堆土；沿著大牆運木頭的運木頭，送水的送水……

這麼忙，誰都無怨無悔。牆上牆下，院里院外，槍飛彈打，大戰就要爆發，真是烽火連天。可國大東家卻想到，這一戰不管是勝是敗，小城都會毀於一旦。大兒子國永太一旦從英國回來，不知會作何感想。小兒子國永平，那個小王八羔子，讀書不求上進，只好到九頭山學武藝，此時不知怎樣？要是這個小子在家，面對北大牆外就要攻城的日軍，早蹦高了，不把著大抬桿轟鬼子才怪。

有幾人抱著好多步槍走進來，打頭的池三胖子說道：「大東家，人家南軍兄弟真夠意思，不但擠時間訓練了咱們的護院，這不，還捘出這麼多槍……」國大東家看著他們都把槍放在地下，就站起來向大家做了一個羅圈揖說道：「各位老少爺們兒，會使槍不會使槍的，都領一隻吧！我們已經和戰爭分不開了，不就是放槍嗎，誰怕誰呀……」說著話，他也接過一支大槍，又說道：「鬼子敢進來，就和他們拼了……」

他聽到大多數人都在和他呼應，有人說是，有人說拼了，還有人牙咬的嘎嘎響，還有人在立刻學著怎樣上子彈。儘管是這樣，他也聽到有人在下面嘁嘁喳喳。這麼些年了，誰心裡想的啥，他心裡都清楚。賬房先生楊成贊在那磨嘰，要把國夫人等女人送走，他提出的就得由他送，大東家明白。為了穩定人心，人一個都不能走了。他也很煩他一說話，就抖他的帽子。還有一個不同的聲音，是大管家郭東林，他一看池三胖子他們領回來那麼多槍，就說這是守軍的手腕，抓了人家的槍，和這場戰爭脫干係，已不可能……

與少數幾個不同聲音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幾乎所有的人都磨刀霍霍，抓槍鏗鏗。糧行掌柜鄭相如說道：「大當家的，咱們這些人，都是腿襠帶蛋的。爺們兒麻，就該這樣。從今天起，您就是岳飛文天祥，我們就是您手下的兵，死也要和小鬼子拼一下。這回倒要看看，東洋小鬼子到底是什麼面捏的……」

茂木前之築雖然把三個聯隊都沿大道東西排開，各連隊都由東北向西南往前修著工事，可他還是拿捏不準，這樣進攻到底對不對。電話打到赤峰和通遼，岡村寧次和小嘰國昭由於離得遠，也都一時不好定奪。岡村想飛到燒鍋（地圖標註），實地看一看，可是赤峰城的飛機場還沒有眉目，從通遼飛過來，燃油又不夠。茂木只好派出偵查人員，遠遠地繞小城轉圈兒，偵查動向。令他苦惱的是，區區一個聯隊，想包圍金生泰，不可能。據目擊偵查，金生泰其他三面的大牆都高於北面，日軍個子又小，只好選擇北面進攻了。

茂木只好命令參謀們把作戰計劃儘快做好，發往赤峰，請求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