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襄親王刎

襄親王當夜並未去側福晉那裡安睡，而是獨自一人呆在王府的書房裡。

燈光下，他痴痴地站著，兩眼卻溫暖地望著書房一角的牆壁上。那是一幅畫，畫中的女子對著他笑著。

末了，空蕩蕩的書房傳來他的哭聲。

「是啊，雲珠，你該是天上的皎月，你該擁有全天下最好的名分，你怎麼可以是本王區區的襄王妃呢？」

董鄂氏·烏雲珠徹夜難眠，一晚上她都心驚肉跳。

那就是皇上嗎？

不同於襄親王身上的溫婉，他渾身散發著王的霸氣。

她每每一想起，就面紅耳赤。

她幻想著皇上擁抱著她，那種滋味讓她發麻。

皇上懷裡擁著剛剛入眠的康妃，思緒又飄向另一個女子身上去了。

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可內心的潮水卻絲毫也不停歇。那是他十一弟的福晉啊！可那又怎麼樣，他是當今聖上，這天下的女子，他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諒他十一弟也不敢不聽從他的命令。

「福臨……」懷中的女子安心的蹭了蹭他的胸膛，睡夢中還掛著一絲幸福的笑容。

如果是其他女人叫他的名字，他一定會以大不敬的罪名令她五馬分屍。可這是他三皇子的額娘，是他今生最想保護的女人。

他的手又緊了緊，朝著黑夜暗暗散發佔有慾，「毓箐，朕真的很想得到她。」

襄親王的休書一早就給董鄂氏·烏雲珠送去了。他不願意與她見面，怕自己心軟，在她面前會捨不得。

雲珠，去追尋你的皇后之位吧。本王以後會一直默默守護著你，你儘管自由的飛吧！

董鄂氏·烏雲珠收到休書之後，眼淚是落了一串又一串。

襄親王接到皇上要他入宮覲見的聖旨以後，馬不停蹄地便趕來了。只是，一炷香時間都過去了，皇上閱覽奏章的眼睛抬都不曾抬起來看他一眼。

襄親王的眼神又落到皇上身邊伺候的吳良輔身上，可他的眼神也是迷離躲閃，搞得他既尷尬又不安。究竟皇上有什麼難言之隱？

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皇上終於甘心地放下手頭的奏章，抬頭看他了。

皇上的眼睛怎麼布滿了紅血絲。

「皇上日夜為國操勞，可要注意身子啊。」襄親王關切道。

皇上心裡「咔嚓」一聲，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說的話，又被生生的咽了下去。

「皇上是否有什麼不好開口的話想對微臣說？皇上直言無妨。」襄親王見皇上搖擺不定的神態，禁自就說了。

「十一弟，朕……朕……」皇上欲言又止，這種想要霸佔弟妻的無恥之話，讓他從何說起。

「皇上今日怎麼怪怪的？」襄親王其實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但他不想自己說破。

「沒，朕就是想和你敘敘舊。」皇上站起身子，快步而下，口裡說著，「上回你來宮裡，陪著大貴妃過了一晚，還沒和朕好好喝上一杯呢。吳良輔，吩咐御膳房多準備些午膳，朕與十一弟要好好聯絡聯絡兄弟情。」

「遵旨。」吳良輔低頭應和，退步出門吩咐去了。

「十一弟，你是怎麼認識現在的福晉的？」皇上喝了幾杯酒壯膽，面色似醉。

襄親王早已察覺皇上為此事困擾，一杯酒穿腸下肚，反問，「皇上怎麼對微臣的福晉這麼關心？」

「朕在問你話！」皇上怒拍桌子，借酒發力。

襄親王有些無辜的看了他一眼，「有一回在街上碰見，找了媒人說媒，她同意了。」

「為何選秀的時候，朕從來沒見過她？」皇上平息了怒氣，端起酒壺給襄親王滿上。

「她非完璧，豈可進宮選秀，因而稱病罷選。」襄親王也不隱瞞，直言不諱。

「呵，非完璧之身！你乾的？」皇上嘴裡笑說著，手卻拽的緊，可見他隱忍的怒氣。

「年少輕狂，就這麼幹了，所以才娶了。只是耽擱了有些時日才娶的。」襄親王點了點頭，嘴裡發虛，「其實微臣也不是很喜歡她，微臣……」

他只是為了給皇上一個台階下，皇上喜歡雲珠，他不喜歡，那他不是更能夠順理成章的將她接入宮中來。

誰知道皇上一個拳頭把他打倒在地，口中暴跳有詞，「所有十有一二的女子都要入宮選秀，你……毀了朕的女人，你讓朕失去了一個心愛女子的美好。」

襄親王躺在地上不動，淚眼婆娑，「皇上喜歡，無論她如何，都是美好的，不是嗎？」

「普天之下，多少良家女子想入朕的床榻，與朕同夢。你以為朕會稀罕有夫之婦？」皇上冷不丁地又一陣嘲諷，滿口傲氣。

「微臣知道了。」襄親王跪在地上，商量的口氣，「皇上，是不是微臣不在了，你就會接受雲珠？」

皇上只哼了哼鼻子，不回答。

「皇上，請你好好對待雲珠。」襄親王磕頭，心中默默作了一個決定。

「罷了，你起來吧，事已至此，朕喝多了，剛才下手重了，你回去，好好過日子吧。自己的福晉，你自己好好對待。」皇上於心不忍，畢竟是自己的手足兄弟，再怎麼喜歡一個女人，也不能和兄弟產生間隙。

襄親王卻不以為然。

他一路都是顫巍巍走回去的。

他是雲珠成為紫禁城女主人的絆腳石，他活著，皇上就對她有戒備，有抵觸。

他應該怎麼辦？

休書也遞了，他還有什麼臉面見雲珠？

襄王府，他也不想回去了。

這時的襄親王想起了虞姬。當年項羽大勢已去，虞姬自刎，為的就是斷了項羽的後顧私情，以激發他奮戰的鬥志，好讓他能夠順利突圍。

今天的他，是否要學學虞姬呢？

以雲珠的姿貌、智慧和善良，一國之母，是理所應當的。

不，本王這麼年輕，真要為了一個對自己心思不忠的女人而死嗎？

可皇上表面上放下了，其實他最了解皇上，他不是一個這麼輕易就放棄的人。

天吶……

襄親王面對著湖光粼粼的水面，思緒混亂又心生急躁。

沒有自己，額娘怎麼辦？

這麼多年，額娘沒有自己陪伴在身邊，不也過得滋潤。皇宮裡不缺人伺候，不差口糧吃，如果自己走了，皇上應該會非常感激他的舉動，對他的額娘會加倍伺候吧！

雲珠，雲珠，本王該怎麼做才好？

他想起雲珠對他說過的一句話，王爺，我想做天下最珍貴的女人。

襄親王宛若有一陣春風拂過臉頰，為愛人而死，是多麼幸福的事。

雲珠，你會成為這個天下最珍貴的女人的，原諒本王，不能守護著你一輩子。

「不好了，有人跳下去了！」湖邊有個路人老遠看見襄親王跳進了湖裡，可是來不及了，他在水裡不掙扎不動彈，很快就下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