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我終將站上巔峰
江辭雲打嚴靳手機,沒多久我們聽見的聲音,然後又尋著聲音看見枕頭邊上閃動的手機屏。
我看著江辭云:「他手機沒帶,昨晚才那口子縫上,就算沒傷了骨頭,能走嗎?他一走,傷口不就裂了?」
他思索了一會,丟我兩個字:「去找。」
我們出了病房沒多久,就在靠近安全通道的地方停下了,因為有熟悉的聲音傳來,只一句,我的心就突然沉了下去。
「嚴靳,你和你媳婦過的好嗎?要是不好……」一聲頹敗的聲音穿進我耳朵里。
這聲音我特別熟悉,絕對是沈茵說的。昨晚嚴靳受傷之前我還問過她沒和嚴靳在一起有沒有後悔,她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說,沒有後悔。
才一個晚上時間,她為什麼會完全顛覆了自己的話。也許沒有後悔一直只是說給別人聽的,又也許昨晚發生太多事情,終究衝撞了她的心。
江辭雲看我一眼,我沒有說話。我們的腳步都放慢放緩下來,大概是他們眼裡這會只有對方,以至於我和江辭雲站在通道門口卻沒有一人轉過來看我們一眼。
沈茵手裡拿著冬青油,她說:「要是和你媳婦過得不好,有離婚那可能嗎?」
第二句話更我心驚膽戰得要命。
我忽然意識到之前她說要參加低空跳傘,會不會故意在引導我以為她要自殺,畢竟我們是肯定不會讓她去的。然後她說要來醫院,讓江辭雲和嚴靳打招呼支開別人,她拿了冬青油又拔掉手機卡……
我心下恍惚,沈茵是那麼怕痛的人,以前要打胎進去了都能出來,我以前還懷疑過她只是怕痛才想把孩子生下來。當然最後她給了我一個很合適的理由,想一個人過,但還得傳宗接代。
自殺前後的反應和行為現在串聯起來,稍微仔細想想就漏洞百出。
安全通道里的光線挺暗的,嚴靳穿著病服半蹲著身子,他的手緊緊握著那個裝有淡黃色液體的醫用瓶子里,盯著她。
「說話。」沈茵的聲音很頹廢:「你要是離婚,我跟你吧,成嗎?」
嚴靳的舌頭將他左側臉頰抵住,鼓出了一個大包,然後大包一點點變小,恢復以往好看的輪廓。
「沈茵,我不會離婚。如果你覺得孩子是負擔,給我養。」嚴靳說得很慢,他的褲腿上滲透出來的血卻流得很快。
「你以前……不是挺喜歡我嗎?」沈茵的聲音斷斷續續。
瓶子被嚴靳忽然扯了過去,大概是剛剛她情緒波動太大,鬆了手。
嚴靳問她:「你要我女兒沒爸,還是沒媽?」
我以為沈茵會反問他,她的兒子就能沒爸爸嗎?
但沈茵沒有問,她點點頭說:「看來你這王八蛋是真的變好了。真好。」
嚴靳的喉結很突出很清晰也很緩慢地滾動著,然後他聲音更悶沉地說:「沈茵,對不起啊,以前我不懂事,不該隨便睡你的。」
沈茵坐在冷硬的地上,她的下巴輕輕揚起,手指在頭髮里一下一下地撓著說:「嗯。我也覺得我們沒緣分,挺沒有的。」
我定在原地忽然變成雕塑一樣,沈茵這會的脆弱像粉末,太容易就被打得灰飛煙滅。嚴靳錯過她,她錯過嚴靳,這會也只有地上的影子時不時還會碰在一起。
江辭雲不動聲色地把我摟進懷裡,陪著靜靜看著這一切。
沈茵的頭髮完全埋住她的臉,獨有聲音傳來:「那……要哪天兒你媳婦對你不好,你離婚了的話……」
「她很聽話,不會對我不好。」嚴靳突然打斷她,像是很怕她會把話說完整似的。
沈茵一把剝開頭髮,點點頭:「喔。那個……兒子,我還是自己養吧,要哪天真養不起了,實在沒能力給他好的生活環境,我再給你送來,你到時候還會要嗎?」
嚴靳沒直接問答,問道:「叫什麼名?」
沈茵又抬手開始繞頭髮:「沒名,我沒想好到底姓什麼好。男孩兒,你說取什麼名兒好?」
「都行。」嚴靳說。
「他不好養,老病。以前我爺爺奶奶那輩說,孩子太難養就得取個賤名字,像什麼阿貓阿狗旺財什麼的。叫嚴二狗算了。」她笑得挺牽強的,連我都聽出來她應該挺難過的。
嚴靳輕咳一聲:「那都是些胡說八道,沒點科學依據。等我出院了給他買點營養品讓唐穎給你帶過去。孩子你隨時送過來我都會要,別再那上班了啊!」
沈茵又點點頭,可能是不想輸得太難看了,她故作瀟洒地狠狠拍了把嚴靳的腿說:「行,以後沒事就真別見了。」
「呃——」嚴靳低吼了聲:「靠,又得重新縫針了。」
沈茵歪頭一看,大概是看見了他大腿後面那側溢出來的血,突然一把將他扶起,聲音像是要哭出來:「怎麼淌了那麼多血。嚴靳,你瞧我這傻逼,昨天才縫的針,這一動能不淌血嗎?」
嚴靳忽的笑了:「縫幾針算個屁,以前也是野狼來的。」
沈茵也笑了,她扶著他轉身,我們四個人的目光輕輕撞上。
她沒敢看我的那一瞬間,剛剛在腦子裡過的一切都彷彿被這個眼神給驗證了,可能江辭雲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得更清楚,而我對沈茵到底還是有私人感情的成分存在,所以在車裡我對他說沈茵可能要自殺,他很快就能丟給我一句「不可能」
出醫院的時候誰都沒提安全通道里的事,沈茵一直看著車窗外,我坐在她身邊也沒敢隨便說什麼,這種時候安靜最好了,放空一切,心也能沉靜很多。
到家后,我和江辭雲洗完澡,他穿著寬大的浴袍從後面抱住我。
我的手攀在窗台上,頭輕輕一側:「嚇我一跳。」
「想什麼這麼出神?」江辭雲的氣息打下來。
我輕聲問:「我在想,嚴靳好像還是對沈茵挺上心的,這就玩完了?」
「鬼知道。」江辭雲的臉在我臉頰輕輕蹭了幾下:「明天早點回家,我把阿深也叫來,大家一起吃頓飯。」
「行,晚飯我來做,要不然你朋友得說你乾女人的活。」我轉身攀住他的脖子。
江辭雲蠱惑低勾起嘴角,罵了句:「老子要哭了。」
我追著他打,他腿長跑得挺快,床上的枕頭好幾次都抽在我臉上,還挺疼。
我壓低聲音說了句:「別以為沈茵在我就不敢折騰你!」
他坐在床邊,修長的右腿疊在左腿上,勾勾手指挑釁道:「來。」
隔天,我一早就去了公司,臨走前給江辭雲和沈茵弄了倆三明治,還留了紙條。
剛到公司停車場就有人沖我按喇叭,我一看,隔著車玻璃就看見了坐在車裡的許牧深。
我愣了下,下車。
他也下車。
今天的許牧深穿的還是挺嚴靳,領帶是我以前送他那條,我盯著一會,他自個兒摸了把說:「前幾天下雨了,工作又太忙沒時間洗髒的,只有這條了,和這西裝很不搭吧。」
「你怎麼來了?」我有點恍惚地看著他。
許牧深和我隔了差不多半米左右的距離,他雙手踹兜里身子微彎著。
我聞到一股特別濃的酒氣,他竟然酒駕!
「來看看你。」許牧深說。
「我太忙了,都沒上律所瞧過你。」我每次面對許牧深的時候心裡總會有點奇異。大概是婚禮那天他突然說的話和之前無數小細節造成的。
「我帶你我辦公室看看。」我越過他說道。
許牧深突然拉住我的手說:「今天我過來其實是想讓你幫個忙。」
我輕輕一笑,當個笑話聽:「幫忙?我?你是律師,別人都是求你幫忙,我能有什麼幫你的?」
「很重要。」許牧深的臉突然變得冷硬,一點都不像在和我開玩笑。
我的手腕被他一把扯住,他說:「你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