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縱我們一生猖狂
許牧深的表現如同意志消磨前的表現,我又想到寥寥幾次他爆發時的樣子,而這一次,似乎更為洶湧。WWw.
他的臉一點一點在我面前放大,像是要用他清淡的氣息把我吞噬似的。
我閉上眼睛,把頭歪向一邊。
沒多久手上的疼痛消失了,緊跟著他深沉的聲音穿進耳朵:「這幾天是不是沒睡好?眼袋出來了。」
我猛地睜開眼睛,面前的男人已經坐回原位,他伸手去摸煙盒,拿出一根點上,如是剛剛的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
「哦,是沒睡好。」我答道。
「一起吃午飯。」他站起來收拾著桌上的文件,離婚官司的事我們吃飯的時候再聊。
我說:「辭雲讓我和他一塊吃午飯。」
許牧深收拾的動作輕輕一頓,抬頭說:「我們是談公事,我打電話給他。」
許牧深並沒有徵求我的意見,掏出手機就給江辭雲打電話說要和我談談嚴靳離婚訴訟的事情。
他掛掉電話對我說:「辭雲已經同意了。律所附近的飯店我已經吃膩了,而且我今天喝了酒,你開車帶我。」
我其實不太想吃這頓飯,可眼下卻好像無從拒絕。
「你想去哪吃?」我問。
「路上再看吧。」許牧深拿了手機和錢包,從我身邊擦過時丟給我一句:「走。」
我跟在他身後,下樓梯的時候他差點摔倒,我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他胳膊,趙小姐和那個律師還在樓下,探著腦袋看我們。
「老闆,去哪兒?」
許牧深看我一眼,胳膊一扭加快腳步下了樓,對他們說:「去吃午飯吧,記得關門。」
我開車,許牧深很快坐進來。
「往哪兒開?」
他說:「先直走,看看吧。」
我驅車開得緩慢,許牧深一直都沒說停,其實已經路過很多家能吃飯的地方了,一直扭頭看著窗外。
這種讓人覺得窒息的感覺挺要命的,我開始找機會試探:「對了,牧深,你怎麼一直不談戀愛啊,是不是太高了?」
許牧深扭頭看我,輕笑了笑:「怎麼突然關心我的終身大事?你和阿深一樣覺得我該蹲廟裡去?」
他一本正經的說這句話,其實還蠻好笑的。
我說:「沒。朋友之間互相關心不應該啊?多好一律師,蹲廟裡去做什麼?」
「那要是你沒結婚,會考慮我嗎?」他無端提起這個,我握住方向盤的手一下就僵了。
「說什麼呢?還是想想吃什麼吧,都開老遠了。」我假意自然些的扯開話題。
可他,並沒有想要放棄這個話題,又問道:「律師的問題,必須認真回答。」
我考慮了一會說:「應該不會。」
「原因。」
「我們要是真有緣,早該遇到了。」我心裡已經波濤洶湧,不曉得許牧深以前到底是怎麼認識我的,和他認識之前真不記得見過他。我貪婪的想用自然的方式不著痕迹的找出些蛛絲馬跡。
「是么?」許牧深微笑:「停車吧,前面那家看著就不錯。」
我心裡咯噔一下,許牧深手指的地方是我爸媽以前開過飲食店的地方。想當初還和大姨借了點錢才把店開起來,後來又因為我爸爸生病和衛生問題關門大吉。
那些店和周圍的店面也已經換過好幾撥人了。我爸媽以前開過的那家現在也是餐飲,是家小店,招牌上寫著特色地鍋幾個字。
「是特色地鍋?」我向他確認。
許牧深問:「嗯。」
聽到肯定的答案后,我的心更亂了,要是沒聽見商臨那些話之前我可以認為是巧合,可現在我卻覺得他是故意的。
我把車停在店門口的車位前,許牧深解開安全帶下來,我緊跟著下來,一起走進店裡。
玻璃推門後頭,香氣特別濃,八張桌子兩桌有客人。我路過一張桌子的時候依稀可以聽見鍋底嘶嘶的聲音。
我們要了一個地鍋雞,許牧深要了瓶啤酒,我說:「你在律所就喝不少了,還喝?你下午沒工作嗎?」
許牧深笑了兩聲:「下午比較空閑。你呢,什麼時候工作?」
「應該明天就會去吧。」我拿起並不優質的茶水喝了口,挺苦的,這種茶是小飯店標配,幾年前十塊錢一斤,中檔以下的飯館基本都是這一類,我爸媽也買過它招待客人,雖然不好喝,多少有點熟悉的味道。
我仔細看了好幾遍店裡的裝修,真的早就物是人非了,那時候還是水泥地,桌子是黃色的四個角的方桌子,也沒有玻璃門,排煙性能更是不行,那會兒廚房裡要是炒個炒餛飩什麼的,滿屋子都是油煙。
現在不了,除了這茶水的味道和這塊地方,真找不回那時候的感覺。
「你好像對這很感興趣。」許牧深突然開了口。
我一個激靈扭頭,他也正看著我。我不知道這句話又是不是巧合,心驚肉跳和攪亂平靜生活的商臨出現開始,好像什麼都開始不對了。
「你以前來過嗎?」我不答反問。我知道許牧深讀書的時候在這城市裡待過,他和江辭雲認識,後來江辭雲從學校出來做生意失敗,他倆就認識了,還住在那撞球室老闆對外出租的房子里過。我還知道許牧深和家裡的家庭關係也是不冷不熱,可除開這些,我對他的了解其實並不太多,反而,他了解我,一次次猜測到了我心裡在想什麼。如是確實認識了很久,又或者是關注了很久。
「應該來過。」許牧深給了我模稜兩可的回答。
我看著他,不覺得江辭雲和我在一塊是扼殺許牧深和我可能性的理由,畢竟在和江辭雲之前,我還嫁過別的男人。那封情書真是寫給我的,還是……只是同名同姓?
「對了,我記得以前我問過你談沒談過戀愛,你說是暗戀。那姑娘是誰啊?」我突然問。
許牧深摸煙的動作微微一停,他眯著眼,有些哭笑不得地問我:「你今天怎麼了?好像特別關心我的情感經歷。是要給我介紹女朋友嗎?」
我說:「就問問啊,你看,我的事你應該知道的很清楚,可你的事我總是模模糊糊的,這不公平好嗎?」
「雖然我是律師,但也有事情是沒有公平可言的。不談我,談案子吧。」許牧深似乎有意避開這些話題。
我確實也想知道嚴靳要是訴訟離婚到底需要什麼,或者走什麼樣的程序,畢竟我和陸勵離婚的時候是私下自己去了民政局,對訴訟這一塊不太了解。
我點頭:「行,談案子也行。嚴靳和他媳婦私下調解離婚看起來不太可能,那姑娘不肯離,可能還是得走法律程序。」
許牧深指尖的煙已經點燃,他緩慢噴出口煙霧說:「如果是訴訟離婚,法院經過調解后發現夫妻感情確已破裂,並無和好可能時,法院就可以作出准予當事人離婚的判決。」
我微微一躲,自從江辭雲戒煙之後,我已經不太習慣煙味了,而且他們抽的牌子也不同,所以味道不同。
我清了清喉嚨問:「聽你的意思,好像不難解決的樣子啊。」
許牧深輕扯嘴角,淡淡地說:「小案子。訴訟離婚一般就關於孩子,經濟,這些嚴靳在紙上寫得很清楚。雖然小孩撫養問題,法院會考慮到誰更有撫養能力,小孩跟誰更有利於小孩的成長和發育。但嚴靳不執著這個,只要能離婚,他上面寫了能滿足對方的其他一切要求,包括孩子撫養權和財產具體劃分情況。嚴靳的大多財產都屬於嚴靳個人,婚後的那一部分,他願意給的那些其實已經超過了原本他妻子可以得到的東西。所以他真決定離婚,讓他抽空來我律所一趟。我填好資料方便早點遞送。」
香味突然橫在我們之間,一個大鍋子安在了桌上,許牧深要的啤酒也來了。鍋邊貼了好些玉米做的餅子,雞肉和尖椒的顏色特別的好看,一看就讓我很有食慾。
我想拿筷子開動,許牧深的手卻伸了過來,他幫我剝掉筷套,打磨了幾下再遞給我說:「這種一次性的筷子有很多木刺,容易扎手,以後你在外面吃飯,最好也像這樣磨一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