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她是我媽媽
離開前,唐紀衍將齊燦燦的手機塞進了她的手心,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唐紀修撿回來的。手機早就沒電了,是關機狀態。
等齊燦燦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病房后,沈思勛已經坐在了她的床上。
看著齊燦燦進來,他只稍稍抬了抬眼皮。
「為什麼不願意打針?」
齊燦燦蹙了蹙眉,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的身邊。
「沒必要,我挺好的。護士說過,我隨時可以出院。」
沈思勛扯過了齊燦燦的手,望著她白嫩皮膚上深深淺淺的疤痕,沉聲問道。
「你真的好了嗎?」
齊燦燦能感受到沈思勛語氣中的埋怨,抽回手后,她雙手交織放在了腿上。她討厭沈思勛的這種質問,她已經很累了,他偏偏要刺激她。
「你明明知道,那些血不是我的。」
她歪著腦袋,盯著沈思勛的側臉。
「衣服是替我換的吧?」
沈思勛搖頭否認。
「是護士。」
「那換下來的衣服呢?」
齊燦燦找過,病房內根本沒有。
「你丟了,是嗎?因為上面沾著他的血,你不開心了?」
也許是心情太差。她不自覺地就把話吐出了口,但她並不後悔,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不能和沈思勛說破的。
憋著太難受了,她也是人,她需要發泄。
「是,我是不開心。」
沈思勛毫不隱藏自己的情緒。來醫院不久,他就聽說了唐紀修住院的消息,在樓下,他還和唐紀衍擦肩而過。
「所以,你還在幻想什麼?」
沈思勛的語氣重了幾分,不用別人刻意說,看齊燦燦先前身上的血漬他都能猜出一些。因為太明顯了。讓人不自覺就能聯想到一起。
他問她在幻想什麼,她還能幻想什麼?如唐紀衍所說,袁聞芮不在,她真能上位了?太可笑了,即使沒有袁聞芮,她也不會幻想。
「本來就是他欠我的,沈思勛,我活那麼大,為他受得折磨還不夠多嗎?你以為他救了我,我就會愧疚,就會忍不住在回到他身邊?」
「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自己?」
沈思勛眯著眸,良久都沒有回答。
「我不想在醫院呆,回家吧。」
齊燦燦正準備起身,肩頭忽地一沉,沈思勛的腦袋壓在了她的肩上,這個角度看過去,壓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在,你呆不下去是吧。你怕你忍不住去看他?其實沒關係,你們原本是兄妹,親近一些也是難免的。如果是照顧我的情緒想出院,那更不必,我根本不在意,總之,我們也不會離婚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後面的那幾個字,齊燦燦很努力才聽清。
聞言,齊燦燦的心咯噔一下,旋即她低低一笑。
「你說這些,不過就是不信任我唄。恰好桌上有水果刀,不然你用這把刀將我的心挖出來看看,看看我究竟有沒有對唐紀修動容半分如何?」
這句話,齊燦燦也不知道是在對沈思勛說還是對自己說。
沈思勛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我也不想和你離婚呀,你挺好的,對我也足夠上心。只是我的事情還沒有做完,等結束后,你還會站在我這邊嗎?」
「其實也不急,到時再簽離婚協議書也來得及。」
聽到這句話,沈思勛卻笑了。
他直起了腰,扭頭凝視著齊燦燦,一字一度堅定地道。
「我選你。」
話音落下。他們之間的氣氛莫名地變得壓抑起來。
齊燦燦望著他漆黑的雙眸,試圖從裡面看出些什麼,可惜他的眸光太深,看久了,覺得特別不舒服。
「回去吧。」
這次,沈思勛也沒阻攔。
坐上他的車,齊燦燦用車載充電器充上了自己的手機。
一路上沈思勛都沒怎麼說話,齊燦燦索性也不再出聲。
手機嗡嗡地震動了幾下,開機后,屏幕上跳出了數十個未接來電,還有幾條簡訊。
全部來自於齊悅,齊燦燦心一緊,下意識地回撥了回去。
齊燦燦甚至沒聽到任何聲響,齊悅就接了起來。她聲音很焦急,開口便問。
「姐姐,雪莉還在你那裡嗎?」
齊燦燦稍稍一頓,回道。
「沒有,她第二天就走了。」
「可是她一直沒回來啊,我聯繫不到她……」
「齊悅。」
齊燦燦打斷了她,揉了揉眉心。
「她肯定有自己的事情在忙。過些天就會聯繫你了,你別著急。」
她緩和下來口氣耐心地安慰齊悅,按理雪莉和齊悅的聯繫不是那麼頻繁,雪莉即使回了賓城,應該也不會刻意與齊悅說。
「可是……」
「好了,你好好養傷,不用管她。」
聽著齊燦燦準備掛電話,齊悅急急地拖延道。
「不會的,她回來肯定會來看我!姐姐,她不會無緣無故不接電話的,她很早之前就和我說過,她這輩子都不會回連城,但她還是去了!她去了之後,就了無音訊!姐姐。她肯定……」
後面的話齊燦燦沒太聽清,因為齊悅的鼻音太重,好像在哭一般。
齊燦燦完全不明所以。
「我沒懂,她為什麼不願意回連城?」
她壓住了這幾個字眼,內心越發焦躁不安,畢竟先前她還懷疑過雪莉是沈思琪。
齊悅忽地止住了啜涕聲,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沒解釋清楚。
齊燦燦不禁扭頭望了一眼沈思勛,由著車載充電器線短,她的手機開著免提,齊悅的話他定然聽清了,可他的表情很自然,連眉頭都沒蹙一下。
齊燦燦壓抑著胸口的躁動,話鋒一轉。
「齊悅,你母親當年怎麼死的?」
齊悅屏著息,數秒后才吐出了幾個音節。
「我……不知道。」
齊悅的聲音很明顯帶著迴避,也因為這抹迴避,使齊燦燦確認了心中的想法。
「雪莉是你的母親,是不是?」
齊悅很顯然沒想過齊燦燦會這樣問,她的大腦完全一片空白。
「我問你是不是?」
也許是齊燦燦的語氣有些重,齊悅一驚,很快地否認了。
「不是,怎麼可能,她不是……」
「齊悅!」
齊燦燦壓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只想知道答案,畢竟先前雪莉偽裝的這麼好,沒有任何破綻。同時,她也害怕聽到答案,如果齊悅承認了。就意味著她要否定過去堅信的十八年。
這很殘忍,不是嗎?
「好,你不想說也可以,我自己去查。但,你這樣只會害了雪莉。」
齊燦燦說這些話時,目光一直落在沈思勛身上。
齊悅似乎在掙扎,她緊攥著手機。心底一片冰冷。
她並非想隱瞞齊燦燦,因為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她上次受傷,失血過多,她是熊貓血,醫院一時間沒法提供那麼多血,是雪莉幫了她。
她不過是試探性地一問。雪莉卻很快地承認了,雪莉當初只有一個條件,那便是死都不可以告訴齊燦燦。
齊悅也明白,如果齊燦燦知道了,定然會狠心棄她而去,她不敢賭,畢竟她的母親間接毀了齊燦燦美滿的家庭。
見齊悅不願出聲。齊燦燦冷聲道。
「掛了。」
食指點在掛斷鍵上,齊悅已然泣不成聲,一個是自己的母親,一個是自己的姐姐,她也很為難,可事情早晚會戳破,她也多餘的時間在乎自己的立場了。
「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沒多早,從深山出來以後,我才發現的……她是我媽媽,姐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齊悅吸了吸鼻子,努力咬字清晰地吐出一串話。
「你救救她好不好?她現在的處境肯定很危險,等找到她,你再生氣好不好?」
不再聽齊悅壓抑的哭泣聲,齊燦燦狠心掐斷了電話。
她側靠在車椅背上,胸口上下起伏著,腦袋嗡嗡作響,連呼吸都變得極為困難。
這是事實,但她需要一點時間冷靜。
她握緊了雙手,直到指甲陷入了掌肉中,她才忍著不適感問道。
「是嗎,齊悅說的是真的嗎?」
她在問沈思勛,她想,沈思勛定然清楚。
沈思勛開著車,只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等車子停穩在她公寓樓下時,他才點了點頭。
齊燦燦想她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不然沈思勛的眸中為什麼帶著些許同情。
其實對於雪莉的事,沈思勛多少聽說過一些。他也知道,這些年雪莉一直在努力地贖罪,也一定對齊燦燦極好。
他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了齊燦燦的手。
「其實她是誰無所謂,這些年,她對你的付出想來你也看在眼裡。身份不過是個代號,和她本人的行為沒太大關係。」
齊燦燦聞聲狠狠地甩開了沈思勛的手,怒視著他,她提高了嗓音。
「怎麼會沒關係?沈思勛,你不是我,你怎麼能體會到我的感受?我唯一信任的人,她竟然是破壞我家庭的小三?她為了欺瞞我,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了!你說。這樣的人,她的心會是紅的嗎?啊?」
沈思勛攏緊了眉,的確,他無法感同身受。
默了片刻,他僵硬地扯開了這個惱人的話題。
「她應該在父親身邊。」
「哈,那正好,她也沒做錯什麼。不過就是沒臉沒皮地生下了一個孩子。她可以回家的,她憑什麼裝死不回家?」
沈思勛的手不自覺收緊,他也不顧齊燦燦的掙扎,強制性地將她扯進了懷中。
「燦燦,你冷靜一點。我問你,你現在知道了真相,你還會幫齊悅把她救出來嗎?」
齊燦燦瞬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緩緩抬眸,她笑得燦爛。
「救?她在自己父親身邊,需要救?我該恭喜她才是!齊悅也是傻,她何必火急火燎地擔心雪莉,哦不對,是沈思琪,沈思琪也許現在正悠閑地喝著茶呢。」
說出這些話時。齊燦燦的手心冒出了一片冷汗,她替自己感到悲哀,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能讓她死心塌地信任的人了!
沈思勛的臉色微沉,他抿了抿唇,似安慰般撫了撫齊燦燦的背。
「我就當你在說氣話。」
「她沒有你想象中那麼齷蹉,她的心到底是不是紅色,我也不知道。但她能隱藏身份一直呆在賓城,就足以證明你比父親重要了。她的確想離開,但父親不從。原因是什麼,你多少可以猜到。」
而後,他鬆開了手,俯身替她推開了車門。
「你先上去吧,如果你想通了再聯繫我。」
齊燦燦沒有回話。逃跑般地衝出了車。
回到公寓,她沖了個涼水澡,冰冷的水刺痛著她劃破的肌膚,很疼,但足夠讓她冷靜下來。
她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著沈思勛方才的話,聽沈思勛的意思,沈思琪應該是被沈克仁囚禁起來了,且過得並不好。
沈思琪曾說過,她的手機二十四小時為齊燦燦開機。
齊燦燦沒有擦拭掉身上的水珠,裸著身子拿起了手機,撥通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號碼,她的心底一片惡寒。
沈思琪關機了。
在原地足足站了半個小時,她才隨意地穿上一條裙子跑下了樓。
果然,沈思勛沒走,他靠在車門邊抽煙,煙霧繚繞中,齊燦燦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望著齊燦燦走來,他掐滅了煙。
「走吧。」
齊燦燦冷睨了他一眼,拉開車門。
單腳跨上車,沈思勛卻將她拽了出來。
「你想去哪?」
齊燦燦埋著腦袋,雙眼酸得厲害。
「回沈宅。」
「你想清楚了?」
齊燦燦咬緊了下唇,眸中閃著微弱的光。
「沈思勛,你說過你選我的,是真的對吧?我還能相信你嗎?」
感受著沈思勛手掌傳來的溫度,她胸口一陣痛楚。
「我想當面問她,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