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我就是證據
等情緒稍微緩和下來后,齊燦燦開著車去了沈宅。
她特意將車子停在了路邊,徒步走進別墅區。
站在離沈宅大門不遠處的路燈下,齊燦燦靜靜地等著沈思勛出來,他特別慢,算著給他電話的時間,少說也過去了一個小時,百無寂寥之下,齊燦燦埋著頭踢著路邊的石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身後攏上了一層陰影。
轉身望去,沈思勛單手提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行李袋,另一隻手捧著魚缸。
也許是齊燦燦的錯覺,她總覺著他們之間的氣氛很怪異,憋了半天,她才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話題。
「這個魚缸,好像長大了點噢?」
沈思勛抿唇一笑。
「烏龜長大了倒是真的,先前那個它呆著有些小了,茉莉就買了個新的魚缸。」
話落。他環顧了一圈四周,輕聲問道。
「你沒開車嗎,我送你回去吧。」
沈思勛剛邁出一小步,齊燦燦就攔在了他的身前。
「我沒開進來,想著過來只和你說了,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齊燦燦不願意見沈家人。沈思勛能理解,他也不想強迫她。
他錯開了齊燦燦,直直地向前走,邊走還邊問。
「不遠吧。」
看著齊燦燦仍站在原地,沈思勛稍微放慢了步伐。
「我送你,你抱著它,不然水容易灑出來。」
沈思勛如往日般細心,可齊燦燦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到了公寓樓下,沈思勛泊好車就下來了,望了齊燦燦一眼,只簡單地道了聲『晚安』。
「沈思勛,你幹嘛啊。」
齊燦燦終是耐不住性子。喚住了他。
由著手上的東西還挺重,她也沒追過去,就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沈思勛聞聲頓下了腳步,沒有回頭,只留了個背影給她。
「燦燦,你還有些東西在沈宅。有空我再送過來給你。」
齊燦燦整個人都愣住了,她抿了抿唇,想著沈思勛也許是誤會了。
可沈思勛壓根沒有給齊燦燦解釋的機會。
「我今天替你收拾的時候,發現也沒多少。對了,燦燦,記得我先前送給你的那幅畫嗎?你如果還喜歡,我下回一起帶給你。」
沈思勛的聲音不輕不重,聽不出任何情緒,就好像在複述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
齊燦燦眸光微閃,嘴裡也不自覺地開始發苦,良久,她乾乾地一笑。
「我當然要啦,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我真的特別喜歡,好歹它值一百萬呢,再還給你多可惜呀。」
頓了頓,她又道。
「思勛,你不會讓我把你送給我的一切還給你吧?」
想起唐紀修先前說過的話,她心裡簡直委屈極了。有個東西好歹也算個念想,現在唐紀修比她還狠些,直接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牽絆。不過也好,反正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她沒什麼可埋怨的。
可道理她都懂,她還是不免有些傷心。
也許是聽出了齊燦燦聲音中帶著的顫音。沈思勛擰緊了眉,他微微頷首,望著被烏雲遮去一大半的月亮,笑說。
「不會,給你就都是你的了,你若還想要別的,我也可以給你,只要我給得起。」
沈思勛的話直戳齊燦燦的心尖,她向前兩步,腦袋微微一歪。
看吧,男人的話永遠都說得好聽,就算是情商有點欠費的沈思勛也一樣。
「騙人。你這個態度再明顯不過了。你想通了是嗎?你要和我離婚。」
聽到最後一句話,沈思勛攥緊了雙拳,他霍然轉身,跨步走向了齊燦燦,約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他止住了腳步。
夜晚太黑。只憑路燈和微弱的月光很難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齊燦燦只知道沈思勛的雙眸特別亮,就像裡面藏著顆星星一樣,就像他們初見的那天一樣。
「不是我要離婚,是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沈思勛的口吻中夾雜著深深地無力感,他之前的確想裝作他們感情很好,可越是靠近,他越是發覺,人的慾望永遠是填不滿的。
牽了手就想擁抱,擁抱了就想親吻,親吻之後,他也想……
「你說過吧,說過的話如果做不到。就和放屁沒什麼區別。我讓你選,等一切都結束后,我給你機會選。離婚協議書我會重新簽一份,我給你選擇的權利。」
「就像今晚,你想拿走屬於你的東西,我也不會阻攔。」
「不是……」
齊燦燦抑制著胸口的躁動。想了一肚子解釋的話語,可偏偏說不出口。她恍然意識到,沈思勛也不算誤會了她,她本來就是想走的。並不是因為沈思勛不好,正是因為他太好了,她不想再耽誤他。
離開她以後,沈思勛完全可以找一個真心實意愛他的人,人的一輩子也不長,沒有愛情豈不是白活一場。
在齊燦燦沉默之際,沈思勛忽地環住了她。
他的動作很輕,也很克制。
「上去吧,晚安。」
說完最後一個字,沈思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說不失落,是假的。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公寓,齊燦燦將行李包中所有物件都擺了出來,魚缸排在最前面。
綠帽不止長大了一圈,冬天過去,它精神了不少。
搖了搖腦袋,齊燦燦逼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她從房間的抽屜中翻出了舊物,其實唐紀修也沒給過她什麼特別的禮物,但每樣都價值不菲。其實不止這麼些,之前她公寓進過小偷。多半值錢的東西都被順走了。
齊燦燦不免自嘲一笑,看著這些東西她差不多能感受到唐紀修對她的態度。
這和包養一個情婦完全沒有區別。
他也確實說過,他能給她全部,除了愛。
事實他也做到了。
齊燦燦不知道現在笑自己傻還來不來得及,翻到抽屜的底層,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個鐵盒上面。
鐵盒許久沒有動過,早已銹跡斑斑。
齊燦燦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它打開,看清了裡面的物件,她的淚水毫無徵兆地滾落了下來。
靠著桌角蹲下了身,她捧著鐵盒又哭又笑,像個智障。
她以前學習特別認真,但總是踩在及格線徘徊,唐紀修天天逃課,卻是個學霸。
有一次她數學沒及格,被唐景雲訓斥了許久,委屈地從唐景雲的書房出來,唐紀修笑著攔下了她。
他罵她蠢,說她小腦沒發育齊全,嘲笑了她好久好久。卻在期末考試前夜夜溜進她的房間,細心地教會了她好多從前壓根解不開的習題,他強迫她背了好多公式,甚至為她整理出一整本厚厚的筆記。
翻著泛黃的筆記本,唐紀修蒼勁有力的字跡映入眼帘,扉頁上還有唐紀修寫下的自己的名字。
以前老師總說,字如其人,怪不得唐紀修長著一張迷惑人的俊臉。
豆大的眼淚滴在字跡上,暈出了一個小圈,齊燦燦合起了筆記本,抱著它泣不成聲。
她想,她怪不得會誤會唐紀修。因為他也對她很好過。
如果她早點發覺這種好不過是同情憐憫,她也不會深陷其中。
也許是哭得太專註,她都不知道宋旭何時站在了她的身邊。
直到宋旭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她才清醒了幾分。
「我看客廳地上擺著的東西,還以為你要賣掉換錢養我呢。我吃得不多,不需要花那麼多錢。樓下的雞蛋也降價了。只有6毛錢。」
宋旭僵硬地吐出了一句自以為很幽默的話。
齊燦燦吸了吸鼻子,混了他一眼,直言不諱地嘲笑道。
「一點都不好笑。」
宋旭撓了撓頭髮,尷尬地閉上了嘴。
良久,他扶著齊燦燦站了起來,給齊燦燦遞了杯溫開水后,他緩緩道。
「齊經理,袁氏尚遠傳媒一直在背後拖延時間,我想袁聞芮保釋只是時間問題。畢竟她在警察局也呆了一陣子,沒有足夠的證據,怕是……」
齊燦燦蹙了蹙眉,開口打斷了他。
「你別著急。她如果真的無辜,也不必現在還在裡面。」
她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我相信警察不是吃白飯的,我有足夠的時間等她的審判下來。」
宋旭微微低下了頭,目光也有些渙散,像是沒聽見齊燦燦的話般,他自言自語道。
「其實警察已經掌握了她教唆滅口的通話記錄與簡訊,也不知道她從哪雇來的殺手,死咬著不承認只說這些內容不過是玩笑。說白了,只欠一個實實在在的證據罷了。」
宋旭看向了齊燦燦,面色有些發白。
「只要有了那個證據,袁聞芮即使再上訴,也無濟於事。」
齊燦燦沒懂他說這些廢話是什麼意思,繼續收拾著要還給唐紀修的東西。
她抓起了一支鑲鑽的高跟鞋,心裡萬分不舍,好在她一直把唐紀修給她的施捨視如珍寶,收拾起來也不是那麼費力。
「可我們偏偏沒有那些所謂的證據,干著急也沒用,宋旭,你把你身邊的袋子遞給我。」
她今晚把這些裝好,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齊燦燦攤出了手掌,舉得老高,許久宋旭都沒有反應,她不由再次催促了一遍。
「遞一下唄,我腿有點麻,懶得……」
「我,就是證據。」
宋旭前言不搭后語,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吐出了幾個音節。
聞言齊燦燦身子一顫,高跟鞋順勢從手中滑落,發出一聲悶響。
她埋著腦袋,許久都沒回復。
齊燦燦知道宋旭總得為自己的過錯承擔責任,但她沒想過是用這樣的方式。
半響,齊燦燦啞著嗓子譏諷道。
「別傻了,你這麼惡毒,我要親手送你進監獄,怎麼?你覺得你還有資格選擇死法?」
聽見這句話,宋旭雙眼微微發紅,誰又能說這不是袒護,只是沒人戳破而已。
如果不是宋雅,他也許真的會死心塌地的跟著齊燦燦。齊燦燦面上像個被慣壞的千金小姐,實則沒有什麼壞心眼。只可惜,是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感情的天枰很難平衡,選了一頭,必然要放下另一頭。
「只有我,才能給袁聞芮致命的一擊。宋雅手機里的錄音我都找出來了,齊經理,我就是最好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