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越影,我們沒家了
許瞳告別阿古,順帶將秦越給的所有錢全部給了她,離開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的迷茫。
夕陽西下,漫天金黃和絳紫交織。援建的泊油路在戈壁里蜿蜒,一眼望不見盡頭。而屬於她的盡頭,又在哪?
迷茫只是幾秒鐘的事,她自嘲地笑了下,催動越影漫無目的地在路邊走。
傍晚的風勁偏大,卻能驅散空氣里的燥熱,遠遠地路過客棧,入目也只是一堆黑色的灰燼,幾個皮膚黝黑、身著破爛的拾荒者在裡面翻找,每個被遺棄的東西都成了意外珍寶。
許瞳在哪裡靜靜站了一會,越影習慣性地邁著小步想過去。
她拉著它:「不去。」
馬兒不懂,歪著腦袋看她,清澈的眸子透著不解。
「我們沒家了。」
像是一句呢喃,輕得被風一吹即散。明明是在告訴它,可這一會她卻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我們又沒家了,越影。
她發現每當自己以為有所寄託的時候,生活總會給她來一個大大的玩笑。黑色幽默,猝不及防。
越影看了她一會,歪過頭去,漂亮清澈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一處焦黑,像是懂了什麼,眼淚就這麼滾落出去。或許也只有它明白,這棟房子對她究竟意味著什麼。
許瞳催促,聲音有些喑啞:「走吧。」
越影戀戀不捨,忽然狂奔起來,遒勁的馬蹄帶起飛沙,沿著客棧邊緣奔跑了一圈又一圈,像是把最後的眷戀全部傾注在這一次風馳電掣的狂奔里。
拾荒者被嚇得四散,它最終高揚馬頭嘶鳴一聲,載著許瞳離開。
猴子卻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
「之前那群人,好像跟那姓周的走了。」
許瞳垂下眼:「哦。」
她明顯興緻不高的回復掐斷了猴子準備的滔滔不絕,瘦小的男人扔了煙頭小心翼翼地試探:「瞳姐,累了吧?今兒你進去睡,我們兄弟幾個都在外面給你守著,酒鬼那群人來了又怎樣?他爸早就是被趕走的酋長,願意跟著的也就那幾個。」
許瞳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大家強龍難壓地頭蛇,誰都得罪不起。
猴子看著她,欲言又止:「瞳姐,三爺那,你要不要去……」
許瞳渾身一僵,臉色瞬間沉下,他頓時不敢再說半字。
入夜,溫度下降得厲害。
外面傳來此起彼伏的鼾聲,許瞳睡眠向來很淺。既然睡不著,她索性起來,靠坐在床頭上點了支煙。纖細又帶著韌勁的指尖猩紅明滅,繚繞的煙霧模糊了她的臉。不知怎麼,腦海里鬼使神差地想起那些話。
「那批葯,是用來治療AF-2型傳染病的。」
「所以只有我們能用!所以我需要把它找回來!葯的作用我可以用人頭擔保,但它只能對處於中期的人來用!能救一批是一批,為什麼不能擅自來?!」
瞬間翻身坐起,剛被燥熱蒸乾的冷汗又冒了出來。原液落在周正業手裡,跟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別?可又覺得煩躁,許瞳抓了把海藻似的頭髮,心想著那伙子人的事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收了錢?
收了錢也是從酒鬼身上搶回原液的那部分。
何況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弱肉強食,強者……才有資格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