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情不知所起

本宮站起來漫步輕踱，在他身邊轉了兩圈說道：「聞愛卿說你造反，還在你府中搜查出如此大逆不道之物，你只說自己冤枉，那也得有人相信才行啊。」

何卿淺淺一笑，再次拱拱手說道：「公主相信便好。」

那熟悉的淺笑一如何君，本宮愣了愣神，隨即轉開，沉吟良久眉頭輕蹙說道：「攝政王私藏玉璽和龍鳳袍，意圖造反，理應……斬首示眾，先王有令，攝政王不可殺。但意圖造反，非同小可，本宮念在你對大梁多年的功勞，免你死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即日起革其職位，貶為庶民，隨攝政王府上下等遷出京都，發放揚州。另外，本宮毒湯一事，疑點重重，需重新審核，姜愛卿，此事你來調查。」

「是。」姜樂應聲接旨。

「公主……」聞之往皺眉對本宮此決策十分不滿：「攝政王造反，理應死罪！此乃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

「聞愛卿不需驚懼，本宮此意只是遵循先帝遺詔。」

「還請公主出示遺詔。」聞之往跪下請求，他身邊的同僚也一起跪下請旨，企圖給本宮製造壓力。本宮笑了，示意春風，春風從錦盒裡拿出昨晚從母后處得來的先帝遺詔，展開，所有人均下跪，唯獨本宮和何卿相對而立，兩兩相看。

看到遺詔，聞之往也不好再說什麼，何卿等人很快便收拾好東西離開京城。

京城中人得此情況，議論紛紛，神色複雜，當初的三大陣型中，攝政王可謂是一馬當先，隻手遮天，後來有了姜樂的加入，合二為一，在大梁更加勢如破竹，無人能擋，所有人都以為攝政王不久將來便是大梁的新主人的時候，卻被貶出京，遠離朝堂。這一抹轉變得太快，快得讓人措不及防。

少了何卿的朝堂就像少了一抹華麗的風景線，本宮坐在金鑾殿上看著除了姜樂稍微還能順眼一點，其他都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的臉孔，心裡難免不樂意。

何卿一倒，他手下的官員也不好受，好幾個官位比較高點的官員都被聞之往算計了，一併被罷了，首沖其次的是兵部尚書，一直以來，兵部這種重要的部分一直都是掌握在何卿手上的，如今空了出來，聞之往可沒少往這個位置動過心思，當他一本正經的推展著他的門徒的時候，本宮淡然的的開口：「兵部尚書一職本宮已有人選，聞愛卿不必費心了。」

聞之往眉頭一蹙，作揖問：「敢問公主，是何人選？」

「姜樂。」本宮輕聲笑說：「本宮見姜愛卿擔著大神官的職位，領著俸祿每天悠閑自樂，甚是嫉妒，如今非戰時，兵部並不忙，相必姜愛卿身兼數職也是忙得過來的。」

被點名的姜樂悠然一笑，一臉受傷說道：「公主，微臣只是一介神官，除了會看看星星和月亮，對兵部一事一竅不通啊。」

「哦，不懂就來問本宮，本宮略知一二。」

「如此，微臣就先擔此大任，等公主找到更合適的人選再交出大任。」

「姜愛卿辛苦了。」

聞之往看著本宮和姜樂一唱一和，向來不行於色的臉色也有些變形了，連忙站出來說道：「公主，此番決定會不會太過倉促？畢竟姜神官從來沒插足過兵部事務。」

「這不是還有本宮嘛。」本宮笑說：「本宮可看過不少兵部的決策呢。」

「請公主三思，畢竟紙上談兵終究不一樣。」

本宮沉吟良久，頗為贊同的點點頭：「聞愛卿這麼說也是很有道理。」

聞之往輕輕一笑，再次拱手張張嘴正要說什麼，本宮恍然大悟大截斷了他的話頭說：「那龍將軍你有空就到兵部協助一下姜愛卿吧，畢竟你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人，可比在場任何人更加清楚兵部應該怎麼運作更好。」

「是的公主，微臣領命。」龍淵面無表情的直接領旨。

聞之往瞬間彷彿吃了蒼蠅般，臉色極其難看。

本宮貼心的問：「聞愛卿，不知本宮此番安排可妥當？」

聞之往臉色雖極難看，但也只得就此作罷：「公主安排甚微妥當。」

頓了頓，又朝剩下的幾個職位伸出魔掌，朝中本來就分陣型而立，本宮儘管有心阻止聞之往插足，但終歸能力不足，只插得幾個名單，剩下的都被聞之往的門徒給佔了。

下朝後，本宮坐在養心殿批奏本，比起以前，現在的本宮批改起奏本也算是得心應手了。

「公主，大神官在殿外求見。」春風端著燕窩進來說道。

本宮把奏本放在一邊，拿過燕窩慢吞吞的喝起來，點點頭說：「讓他進來吧。」

姜樂進來，帶來一室清風，他朝本宮拱拱手道：「公主，下毒之人……已找到。」

本宮放下燕窩問：「誰？」

「顧盼兒。」

本宮沉默了，這真是一個讓人毫不意外的名字啊。

本宮都沒來得及跟她好好算一下讓人劫持本宮的事，她自己倒是坐不住了。

「姜樂，對本宮下毒，該當何罪？」本宮微微淺笑問。

姜樂輕輕蹙眉沉吟一會兒問：「公主不打算審了嗎？」

「你若沒有十足把握，也不回來稟告。而且，兇手是顧盼兒這點，本宮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她三番四次動手都沒能把本宮剷除，估計也氣得夠嗆了。」

姜樂瞳孔微微一縮，聲音略高：「她還曾經對你動過手？」

「本宮命大，剛回宮還沒來得及騰出手來處理一下，她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如此豈能辜負本宮對她的惦記。」

姜樂似是無奈的輕嘆一聲：「公主英明。」頓了一下又道：「毒害公主，導致駙馬誤中毒而亡，應誅九族……只是，太后那邊……」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太后那邊本宮自會擔著。」

姜樂輕嘆應了聲，看著本宮良久柔和的笑說：「公主長大了。」

本宮佯裝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淺淺一笑說道：「可不是嘛，十八歲都要來了。」

姜樂忽然走過來，伸手拍了拍本宮的頭髮似是感嘆道：「是啊長大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本宮笑了，本宮能做什麼……

姜樂走後，本宮疲憊的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想做什麼？……想在這兩個月內把聞之往剷除……摸著依然平坦的肚子，心下不知不覺堅強起來。

寶寶，娘親不希望你走娘親這條路，如此，唯有拼了命也要斬去路上的荊棘，此番，不成功便成仁！

這天剛起床，只感覺肚子隱隱作痛，心臟莫名其妙的像被什麼抓住一般難以喘氣，十分不安。

本宮不斷的深呼吸，撫摸著肚子企圖放鬆自己的心情，心裡有些慌，卻又不敢叫太醫，如果此刻讓人知道本宮懷孕了，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寶寶，對不起……

本宮不斷撫摸安慰著肚子，祈求他能再堅強點。

或許是本宮的祈禱起作用了，逐漸的肚子不再感覺到疼痛了，但心中不安的感覺卻絲毫不減，心跳很快，彷彿有什麼事要發生一般……

本宮坐在金鑾殿上例行問了些事，說了些話，沒事便退朝回到養心殿，然而，看著桌面上的奏本卻絲毫沒辦法集中精神去批改。

「公主！」

本宮正略略煩躁的揉著太陽穴，春風忽然進來啪撻的一下跪了下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聲音哭得都破音了。

「怎麼了？」本宮連忙起來扶她，她哭得整個人都顫抖著，渾身沒力氣，本宮拉了她好幾次都沒拉起來。心中的不安感更是達到了巔峰……

「爺……爺他……他遇刺受了重傷，被逼跳下懸崖，現如今……下落不明……」

「轟」的一下，本宮只感覺眼前一黑，連退好幾步撞在案台上……

「公主……公主……」秋雨焦急的呼叫聲硬生生把本宮從震驚中拉回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本宮在秋雨的攙扶下失神的坐在椅子上。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彷彿要席捲全身，她明明感覺不到悲傷，但眼淚卻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腦子一片空白，雙腿慢慢的收起捲縮在胸前緊緊抱住，頭低下，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屏蔽所有感官……

「笙兒。」溫柔而又熟悉的聲音破開腦海中的空白，漸行漸近……

那抹熟悉的身影逐漸清晰，那一身青衣素袍，清秀俊美，如草之蘭，如玉之瑾。他淺笑寵溺的朝她伸出手，那清澈的目光只有她一人……

從相識，相知，猜疑，到相愛，離心，一幕幕，一點點，猶如走馬燈籠般在腦海中閃過，最終，門上影出那個那個熟悉的影子，帶著疲憊，乞求，無奈以及纏綿的語氣輕聲低喃:「笙兒……」

「笙兒……」

「笙兒……」

「笙兒……」

一聲聲，一道道熟悉而又思念的聲音佔據著整個腦海，整個心房，甚至是全身所有細胞……

本宮以為，本宮是愛上他了，但僅僅只是愛了，卻不想，竟如此之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