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給你點顏色你就開染坊了?
離心殿里。
林蕎將一個白玉小碗端到鄭雪梅跟前,「娘娘,吃藥了。」
「娘娘?」
鄭雪梅眼神空洞的看著林蕎,忽而冷笑,「才人也可以被稱為娘娘了?大肅朝的宮規幾時竟改了?還是你不怕死還想拉上我?」
林蕎很無奈,她怎能不知道宮規中只有三品以上的妃嬪才可以被稱「娘娘,」但此時鄭雪梅逢此大變,她哪裡敢改口叫她「小主」刺激她?
「小主,」宮規要緊,林蕎只得硬了頭皮改口,她將那葯碗朝鄭雪梅跟前送了送,壓低了聲音道,「奴婢聽到了一個傳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鄭雪梅空洞的眼神一閃,「什麼傳聞?說?」
「奴婢聽說」林蕎很小心的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鄭雪梅的神色,「奴婢聽說,老大人是被冤枉的。」
鄭雪梅只覺額頭上青筋突的一跳,她一下子有了力氣,騰的坐起來一把揪住林蕎的胳膊,「你你說什麼?」
林蕎疼的一咧嘴,卻不敢掙脫,道,「宮中私下有人在傳,說誠王謀反,老大人因是誠王年幼時的師傅,就被有心之人做了文章了。娘娘乃是天子貴妃,又生了皇七子,寵冠六宮的。老大人有什麼理由要去幫誠王來謀奪自己女婿的天下?」
鄭雪梅怔怔的看著林蕎,半晌,手指一松往後一躺,淚流滿面的喊道,「就這麼簡單的道理,他他卻看不見,他卻看不見啊……」
林蕎一把抱住鄭雪梅,「小主,您可不能這樣,要是讓別人聽見了您的話,只怕又……」
「我還怕什麼?我都已經這樣了,我還怕什麼?」鄭雪梅歇斯底里的捶打著床欄。
「可皇上心裡是有您的,」林蕎忙將鄭雪梅生產那日的情形說了一遍,臨了道:「原本大家都當皇上是真的厭棄了小主,一個個的落井下石。可沒想到小主生產那天,皇上對小主竟還是這樣緊張。所以,就算您這會子被貶為了一個小小的才人,倒沒誰再敢來作踐咱們了。」
鄭雪梅怔怔的聽著,半晌,「真的?」
「真的。」
鄭雪梅蒼白的臉上,終於慢慢溢起一絲笑意,眼裡卻滿滿儘是冷意,「若如此,便就再好也不過了!」不死終會出頭,我鄭雪梅但凡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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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伺候了鄭雪梅喝完葯睡著后,林蕎命紫蘭小心留意著,自己拎了一個包袱出了長樂宮,往東六宮而來。
皇城分為東西南北各六宮,但南六宮其實不屬於後宮,它囊括了整個大肅朝的政要,是皇帝上朝聽政看摺子的地方;北六宮則是太妃們和皇女們的生活居所,而東西六宮,則分別是皇子和妃嬪們居住的地方。
東六宮不比西六宮的精巧細緻,屋宇都巍峨大氣了許多,一路也只簡單的種了松柏翠竹,沒有西六宮的奢華。林蕎第一次來東六宮,連問了三個洒掃的小太監,才在東六宮最偏僻的角落裡,找到四皇子居住的重華宮。
重華宮門卻緊閉,門外絲毫不見有值守的太監。若不是門庭內外打掃的極乾淨清爽,林蕎都要懷疑這裡到底有沒有人住?
林蕎上去拍了拍門環,裡面卻靜悄悄的沒動靜,她又拍了拍,大門突然嘎吱一聲打開,一個小太監伸出腦袋來問,「是誰啊?」林蕎被嚇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才將包袱遞過去,「前幾日在永和宮外,四殿下將斗篷借給了我,這兩天我洗乾淨了,特來送還,並謝四殿下的恩典。」
小太監一聽,劈手奪過包袱,打開一看,就炸了,「原來那個大雪天穿走我們四殿下衣服的人是你?好啊,可被我逮到你了……」
林蕎就驚了,「怎……怎麼了?」
「怎麼了?」小太監的臉都氣紅了,「就為被你穿走我們四殿下的衣裳,我們四殿下就凍病了,回來高燒不退,到今兒還沒好齊全呢!」
說到這兒,他朝里一吆喝,呼啦啦出來四五個小太監,對林蕎怒目而視,一個個臉上都清楚的寫著「揍她」二字。
林蕎被這架勢驚得目瞪口呆,她下意識的想跑,但四皇子為了她被凍病了,又讓她覺得若跑了自己就實在有點不是人。這麼一糾結,竟是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你們幹什麼?」
忽聽一聲怒喝,門後轉出一個人來,林蕎一看,竟是那日慕容弈身邊的隨扈。
「三寶公公,就是這個小宮女兒害得咱們四殿下病了,」先前的那個小太監忙告狀,「奴才們想給四殿下出口氣兒。」
「胡鬧,」三寶斥道,「若不是咱們殿下願意,憑她一個小宮女兒敢動四殿下的衣服?」
他一揮手,「都幹活去,別在這裡添亂。」
幾個小太監便不情不願的散了,三寶來到林蕎跟前,「你來……送衣服?」
他目光朝那包袱上掃了一眼。
林蕎向他福了一福,「那日多虧四殿下賜衣傳信,否則不但我會去掉半條命,就連我家小主只怕也是一屍兩命了。今日林蕎特來謝恩!」
說到這兒,她看向三寶,「剛剛聽說四殿下病了?可可是真的?」
問到最後一句時,她很是底氣不足。
三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也太沒眼色了,四殿下仁厚,你便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竟然真的就將四殿下的衣服穿走了。四殿下衣裳單薄的在長樂宮外站了近兩個時辰,你說會不會病?」
「什麼?四殿下在長樂宮外站了兩個時辰?」林蕎嚇了一跳,「他……他為什麼要去我們長樂宮外站著?」
她想起當日,他們本是要去太醫院;得知太醫們全去了永和宮后,他們又去了永和宮;再然後……再然後她一心只顧著自家主子生產,竟不知道他們居然又去了長樂宮外站了那麼久!
「你們……你們是要找太醫?」
三寶的臉上就浮起一絲怒意,他將包袱一拎,對林蕎擺手,「你回去吧。」
說罷將門咣當一聲關上,生生嗆了林蕎一鼻子灰。
林蕎對著那扇懸了銅獅的硃紅色大門發了半天呆,才摸了摸鼻子,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