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人比花嬌
宋錦腳步不停,她現在無比後悔跟李嬸兒出來湊熱鬧,但現在明顯不是說後悔的時候。
快速拐到廊柱后,眨眼就消失了。
老主持指著宋錦離開的背影朝安婆子急急問道:「她是誰」?
事情發生的太快,安婆子壓根沒看清那人是誰,茫然的搖頭:「沒人啊,大師您莫不是看花眼了」?
老主持堅定的搖頭,面色隱有激動:「貧僧絕對不會看錯,她就是我一直要等的人」。
李嬸兒悄悄靠近安婆子,湊近她耳邊說了句話,安婆子那面色立刻陰沉下來,蹙眉看向老主持:「大師可否實話實說,府里近日來的禍患,可是因那人而起」?
要真是那賤蹄子興風作浪,也別怪她翻臉無情。
老主持猛然看向安婆子,那從來無瀾無波的眸中竟似有怒氣在雲集,甩袖冷然道:「她是何身份?豈容爾等羞辱」?
安婆子被這樣疾言厲色的老主持嚇了一跳,吶吶道:「什麼身份」?
老主持不想多做解釋,收回木劍望著天空淡然道:「宅子並無禍患,一切因人心而起,人各有命,何須強求?香火錢貧僧不要了,就此告辭」。做了個輯轉身就走。
小沙彌快步跟在老主持身後離開。
安婆子愣愣的看著老主持那高瘦的背影漸行漸遠,整個人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就完了?
都什麼跟什麼啊……
安婆子如實將情況稟告給老夫人,老夫人聽后陷入沉思,半晌后疑惑道:「他當時真說了那句話」?
「是的老夫人,我到現在還迷糊著呢,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莫不是那老和尚誆我們呢」?
老夫人抬手制止安婆子的胡亂猜測:「慧明大師不是那等欺世盜名之輩,這話以後休要再提」。
安婆子慚愧的垂下腦袋,老夫人對那慧明大師頗為推崇,不單老夫人,包括這方圓百里的市民百姓,很多人都知那蓮花鎮西有座寒山,寒山上有座千年古剎,那古剎里有個得道高僧慧明大師,知前程未來,斷生死福憂,信徒數眾,寺中香火不斷,是當地一大文化符號。
老夫人沉吟道:「帶她來見我」。
「是」,安婆子離開時心底懊悔的不行,早知道如此麻煩,當初就不該順應老夫人的意思讓那慧明大師入門做法事。
心底想起宋錦,氣憤難平,好不容易把她的事解決了,沒想到她自己又躥出來攪事兒,是福是禍,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宋錦不意外安婆子的到來,不若以前對她那麼熱情,安婆子看到她時表現的十分冷淡。
「老夫人要見你,跟我走吧」。
宋錦搖頭,人就是如此善變,當牽扯到利益甚至生命時,什麼感情、交情都見鬼去吧。
「婆婆是在怪小錦嗎」?宋錦適當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
安婆子嘆了口氣,「婆婆怎會怪你,只是老夫人那裡……」。
「小錦不會讓婆婆為難的」。宋錦微微一笑,眼底的落寞刺痛了安婆子的眼,對於這孩子,她是有幾分喜愛的,只是……
當先轉身離去,口氣已恢復一貫的冷漠嚴厲:「快走吧,別讓老夫人等急了」。
宋錦看著安婆子的背影,嘴角諷刺的勾起,明哲保身的老傢伙,前世她在後宅里見得太多了。
整了整衣領,宋錦緩步而出。
對付老夫人那個老狐狸,她須拿出七分的心神來應付。
至於剩下那三分,呵……那老東西還不值得她如此重視!
面前站著的少女上著粉色小襖,下著冰清色長裙,俱都洗的發白,卻乾淨而整潔,雙手交握在腰腹,低眉順眼,裊裊婷婷,彷彿大家閨秀般溫順而秀雅。
老夫人微微眯起眼睛,手指緩緩摩挲著椅子扶手。
若她記憶沒有出錯,前些日子的宋錦還是個眼高手低、愚蠢而無知的臭丫頭一個,與面前這個氣息微斂,恭順謙卑的少女天壤之別。
不得不說,還是這樣的宋錦看起來順眼些。
「抬起頭來」。老夫人慈愛道。
少女緩緩抬起頭來,剎那間,滿室光輝。
鵝蛋臉、柳葉眉、鳳眼明亮若春水星芒,俏鼻挺立,櫻唇微抿,肌膚賽雪,神態娉婷,饒是見慣了風雨的老夫人也被這美色晃了下眼。
上一次見到的小錦還未給她這樣震撼的驚艷感,老夫人眼珠沉了沉,目光在她小腹處轉了一圈,笑著道:「真是女大十八變,不過我記得你才十六歲吧」。
「是的,不過小錦十六歲的生辰還未過呢」。宋錦恭謹回道,神態不見絲毫往日的嬌態。
「真是花一般的年紀,人也長得比花兒嬌美」。老夫人含笑道,目光在宋錦那玉膚雪容上逡巡,手指一下一下的敲著椅子扶手,目光陰測測的不知在想什麼。
宋錦就那樣落落大方的任她打量,從容不迫。
她不怕老夫人會對她怎樣,她要下手不會留到現在,只是多了個契機把她推到老夫人面前。
只是,她不清楚那老和尚在她走之後到底說了什麼?
如果言論真的不利於她的話……宋錦眼角不著痕迹的打量著老夫人,一派平和慈祥,沒有發怒的先兆。
「老夫人過譽了,小錦不過庸人之姿,當不得夫人如此誇獎,豈不是折煞小錦」。宋錦笑著回道。
老夫人被宋錦這番謙卑十足的話取悅了,哈哈大笑起來:「你這要算庸人之姿的話,這天底下就沒美人了,小丫頭,謙虛是好事,但過頭就不好了」。
宋錦頭顱垂的更低,語氣更加恭順:「小錦不敢」。
老夫人笑眯了雙眼,對她的知情識趣很是滿意,這番姿容氣態要是用好了絕對是一大助力,想到以後還要回京都,她目光又帶了幾分挑剔的打量著宋錦。
只是可惜了,不是個雛兒。
倒是便宜了那小子,想到這裡老夫人目光陰沉的盯著宋錦,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倒也是個苦命的丫頭,是秀兒那小子對不起你,你若還念著他,我就……」。
宋錦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老夫人,那是小錦年少無知一時犯了難以挽回的錯,幸得老夫人垂憐留得小錦一命,小錦自當感恩戴德,哪兒還會做那不切實際的夢」,咬了咬唇,臉色蒼白道:「秀少爺他纏綿病榻多年,小錦雖心生敬仰,卻終不堪良配」。
老夫人和那病秧子不和,甚至想無聲無息的除了他,她除非腦子秀逗了才選擇他,並且她之前剛爬了病秧子的床,還整出了一個孩子,現在再轉口詆毀病秧子只會給老夫人留下個壞印象,保不齊心情一差就把她給咔嚓了,她那話隱晦的說明秀少爺身染重病,恐怕沒幾年好活頭,她縱使傾心與他也無濟於事,沒有女人心甘情願守活寡。
這才是一個人最真實的反應,依老夫人多慮的性格只會更滿意她的識時務。
果不其然,老夫人眼底的陰沉散去,笑眯了雙眼:「好了起來吧,既然你這樣想我就不逼你了,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吧」。
宋錦咬了咬牙,暗道這老婆子多事,她早計劃這幾天離開,沒想到臨到當口卻被老夫人給看上了。
留下的時日越久,她肚子就漸漸顯懷,這裡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如果知道她瞞天過海偷偷留下了孩子,就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一個多雅好解決,但對上這個精明矍鑠的老夫人,宋錦還真沒幾分把握。
當務之急是先把這個老婆子應付過去,再細細籌謀離開之事。
不過她倒可以確定一件事,最起碼那老和尚並沒說什麼不利於她的話,卻也給她帶來了別的麻煩。
比如面前這個無法輕易甩開的老妖婆。
心底百折千回,面上依舊不露分毫,宋錦頷首低回:「是,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