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這個江湖,更冷了!
江末寧被勞桑心和霍春秋追殺,一路奔逃至莫邪城外。
或許是有意避開城中無辜的百姓,勞桑心初始並未全力追擊,然一到城外,兩人的腳程就加快了許多,幾乎瞬間就追上了氣喘吁吁的江末寧。
被勞桑心一劍攔於身前,江末寧不得不停止奔逃,怒目盯著勞桑心,不解道:「你是何人?為何要殺我?」她瞧著這兩人,自己從未見過,只當是曾和商羽落在一起時惹上的仇家,不禁又開始憎恨起商羽落來。
勞桑心依舊是懶得跟她廢話,扭頭看向一旁的霍春秋,冷聲道:「春秋,殺了她!」
霍春秋手中握著玉簫,卻是立定在那裡動也不動。瞧著驚恐的江末寧,像是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甚是無辜。一時間,面對妻子的期盼和自身的道義,他陷入了兩難之中。
勞桑心知道霍春秋難以跨過心中的那道坎,便數落起江末寧的罪行來,「此人曾是殺人無數的魔女,幾次三番害人性命,死不足惜。你殺了她,也算是為江湖除害。」她說得信誓旦旦,卻不知自己比起江末寧,殺的人更多更無辜。
「你把她當做落花就行了,想著落花滅你滿門的樣子,就不會再心慈手軟了。」
霍春秋再也無法冷靜,想起了母親和妹妹,一股仇恨驀然湧上心頭,手中的玉簫不自覺地抬起,猛然刺了過去。
勞桑心瞧見霍春秋終於開竅了,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然而,這個笑意並不長久,因為突然衝出來的人影,擋住了霍春秋的攻擊。
那人正是追過來的孟凡塵。他直接一掌揮開霍春秋的玉簫,帶著勁氣的掌風硬生生地將後者震退數步。
「孟莊主?」霍春秋瞧見了此人,心裡有些膈應,知道他也不是什麼善類,當即順從本心,再次揮動玉簫回擊過去。
勞桑心知道霍春秋不是孟凡塵的對手,趕忙迎劍上前,夫妻兩人一同合力對付這個老匹夫。
孟凡塵雖然流落江湖許久,沒了往日的輝煌,但幾十年的功力擺在那裡。勞桑心和霍春秋兩個小輩,縱使再出色,招式再精妙,卻總是在緊要關頭被他自發的勁氣逼退,就連天地玄劍的施展,也只不過是讓其吃了些小虧而已。而他回擊的招式,沉重有力,勞桑心和霍春秋靠巧勁根本就難以抵擋,幾次三番被打中,震得人渾身發麻。
當初,孟傳聞成親時,勞桑心和冉必之兩人合力對付孟凡塵都倍感吃力,況且還是在他身中冉弄衣的毒,功力有所損傷的情況下。如今,孟凡塵功力穩定,全盤輸出,幾乎是吊打勞霍兩人。霍春秋本身功夫也並不是很精良,碰上硬茬的孟凡塵,更是大打折扣。不出片刻,兩人身上就掛了彩。
「桑心!」霍春秋瞧見妻子被打中,心中不免有些心疼。當下腦海一熱,揮動玉簫,運起了曾在糊塗堂由江才情指點的招式,將玉簫魂棍法變幻為劍法,形成凌厲的劍招,猛然刺向孟凡塵。與此同時,勞桑心瞧見了霍春秋的招式,一個鯉魚翻身從地上躍起,運起殘陽劍法,與霍春秋合璧,兩人一同分別攻向孟凡塵左右兩側。
昔日在糊塗堂雙劍合璧的點點滴滴還歷歷在目,此時的勞桑心和霍春秋猶如靈台湧現,將所有劍招融會貫通,頓時威力倍增,讓早已熟知兩人攻擊招式的孟凡塵有些措手不及。空手對招的他,憑藉一股內力躲開了左手的霍春秋,卻無法還擊右手的勞桑心,險些被傷了臂膀。還好他反應夠快,及時應對,左右互博,贏得一絲反擊的機會。運足內力,一招足以撼動山海的「鬼失驚」順勢而生,直擊兩人。
勞桑心和霍春秋瞧著這猛烈的招式,不禁對視一眼,一同想起了在滄浪島作戰的經歷。默契的夫妻一同施展起殘陽瀝血劍法,天地玄劍與驚魂一殺再次合作,爆發出驚人威力。只見一陣爆炸聲伴隨著煙霧之後,孟凡塵狼狽地吐了幾口血,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而勞霍兩人,也被對方這一招所驚,遠遠地摔了出去。
勞桑心支撐著殘陽劍起身,眼睜睜地看著孟凡塵一溜煙地從地上爬起,飛也似地逃走了,也無心前去追趕。他們此次的目標,只有江末寧一人而已,與孟凡塵這個老匹夫相鬥還受了傷,簡直是得不償失。
抬眼望去,勞桑心不禁眉頭微皺,沒想到江末寧趁著他們相鬥的間隙,提前逃走了。不過,以這女子的輕功,想來也逃不遠。
扶起昏迷的霍春秋,勞桑心直接將其弄醒,二人當下帶傷前去追趕江末寧。不出片刻,就瞧見了那個狼狽奔逃的女子,沒了孟凡塵的護佑,她已是走投無路。
「春秋,殺了她。」
聽見了妻子的話,霍春秋抬起顫抖的右手,舉起玉簫,刺向了江末寧的胸口。縱然身受重傷,但這一擊卻毫不費力。
眼睜睜地看著江末寧仰面倒地,胸口鮮血直流,霍春秋的心,彷彿也在滴血。那一刻,他的雙手不再純潔,如自己的妻子所願,他從高處墜入了地獄,成為了一個冷血的殺手。
江湖,彷彿在這一瞬間,變得更加的冷了。
「走吧,我們先去療傷。」勞桑心牽著霍春秋的手,緩緩離開,將夕陽甩在了身後。
武林庄。
落花和桑幼憂一路通行無阻,順利回到莊裡。眾人圍成一團,各自迫切地想要看一看魔靈珠。
當桑幼憂打開手中的寶盒時,眾人終於見到了那讓無數江湖中人爭搶的魔靈珠。拳頭般大小,藍瑩瑩的色澤,晶瑩剔透,閃著耀眼的光芒,看得眾人都痴了。
落花扭頭看向一旁的鄢商慈,故意問道:「鄢姑娘,這可是魔靈珠?」
鄢商慈不禁伸手,輕輕撫摸著珠子,喃喃道:「沒錯,這就是魔靈珠。當年,南無詩親手將它交給了我。沒想到過去了這許久,竟比先前更加明亮了。」
作為在場唯一一個見過魔靈珠的人,鄢商慈的話,無疑讓所有人信服,也都放下心來。眾人瞧著珠子,心中各自歡喜。
落花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尤其是眼裡放光的冉必之和夏星辰,接著開口道:「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要去邪陰派求取夜明珠了?」說著,伸手默默將盒子蓋上,推到水連環的面前,示意她收著。
冉必之和夏星辰心裡暗暗不爽,這個落花簡直太邪惡了!明裡暗裡,都帶著一股炫耀,簡直氣人栽!正想著,忽聽庄外有人通報,隨後一個護衛捧著一個包裹走了進來,將手中之物交給孟傳聞,道:「莊主,有人托我將這個交給你。」
孟傳聞心中疑惑,接過包裹,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盒子之後,裡面露出一顆透明晶瑩的珠子。
「夜明珠?」落花心中詫異,不禁喚出聲。扭頭問那護衛,「是什麼人送過來的?」
那護衛瞧著落花彷彿有一股主人的氣勢,一時間有些愣了,直到孟傳聞也好奇問了一遍,他才回道:「是一個紅衣女子,以前來過莊裡,好像是什麼邪派的掌門人。」
「商羽落?」冉必之聞言喃喃道,「這魔女竟這麼好心?」
落花扭頭看了一眼水連環,心中驚疑:商姐姐因為斷劍之事,早已心生悲涼,遠離了他們,怎會在此時送來夜明珠?想到這裡,他欲拿起珠子,想要辨一辯真假,沒想到剛有動作,珠子便被鄢商慈搶先一步拿起。
「我就知道,傳情沒有看錯商姐姐。」鄢商慈撫摸著珠子,臉上洋溢著笑容,緩緩道:「雖然被稱為魔女,但她的心卻始終是良善的,這下好了,四大神珠總算快湊齊了。」
鄢商慈嘴上這麼說著,心中卻是五味雜陳。自從天涯閣一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商羽落了。心知那人可能一時半會也不會再回到邪陰派了,她只能將擔憂埋沒於心中。至於送來夜明珠一事,她心裡也十分清楚緣由,而這一切,還要從落花和桑幼憂前往神風當鋪后說起。
聽水連環和落花態度堅決,非要集齊四珠之後才肯營救孟傳心,鄢商慈害怕時間來不及,又擔心落花他們前去邪陰派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只得先手以商羽落的名義將夜明珠送上門來。如此,既可節省時間,也免得來回奔波。因為,孟傳心就只剩不到十天的時間了。
想來落花也清楚時間緊急,心中雖然對此還有些懷疑,但還是很快就放下了,轉臉看向冉必之和夏星辰,道:「接下來,就只剩下貴派的烈焰珠了,不知你們是如何打算的?」
冉必之和夏星辰對視一眼,一同想到夜未央的事。在他們抵達武林庄后,曾傳書回過糊塗堂,詢問夜未央在獲得魔靈珠和夜明珠后的計劃,但那傳書就如石沉大海一般,了無音訊。直到昨日,才有消息傳來,是冉弄衣手書,上言道:「領主昏迷不醒,老大出巡未歸,堂主束手無策,你們見機行事。」
這樣的消息,讓一向不善思考的冉必之和夏星辰有些懵了,兩人昨夜商討了許久,都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此時,面對落花的詢問,冉必之只能強裝鎮定,拖延時間,道:「我已通知領主,不日就將烈焰珠送上門來,且先等上幾日。」
鄢商慈有些不快,盯著兩人,問道:「該不會又要讓我們等上許久吧?」
冉必之聳聳肩,道:「我也沒想到能夠那麼快就集齊魔靈珠和夜明珠。領主他們從糊塗堂趕過來,總得需要時間。」說完,看向水連環,「如果實在等不及,那就先著手救治孟小姐。」
水連環瞧見武林庄的人紛紛扭頭看著她,絲毫不給面子,冷聲道:「我說過了,集不齊四大神珠,我是不會救治孟小姐的。」
孟傳聞開口道:「烈焰珠很快就會送過來,還望神醫通融一下。」
水連環嗤笑一聲,道:「誰知道夜未央會不會反悔呢?」說完,將面前的三珠收入一個盒子中,對眾人道:「你們放心,在時間未到之前,孟小姐是不會有事的。這三珠我先收著了,待夜未央交上烈焰珠之後,我會第一時間營救孟小姐。」
瞧著水連環抱著盒子,和落花一同離開了大廳,眾人頗感無奈。
夜,寂靜無聲。
水連環抱著盒子,正在房中熟睡,一個人影偷偷摸摸地溜了進來。剛要靠近床邊,水連環就一坐而起,怒目瞪著面前有些尷尬的夏星辰,「你想幹什麼?」
夏星辰二話不說,伸手就想搶水連環懷中的盒子,哪知卻撲了個空。
水連環躍向一邊,口中嘀咕道:「就知道你們心懷鬼胎,早防著呢!」話一落音,旁邊猛然伸出一隻手,抓向盒子,接著冉必之從角落裡閃出,掂著盒子,眼中閃著一絲狡黠的光。
「你們以為,自己能出得了這個房門嗎?」冉必之還未高興片刻,身後又傳來落花的聲音。
面對落花,冉必之和夏星辰卻是絲毫不懼。夏星辰更是洋洋得意道:「就許你落花聰明一世,不許我們聰明一時?沒有把握,我們怎麼會做這麼蠢的事?」說完,猛然揚手,一道機關鐵籠從房頂落下,剛巧將水連環罩住。
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落花顧不得其他,趕忙前去營救水連環,一個翻滾就衝進了籠中。剛將水連環帶出來,還未立住身形,又有一道機關襲來,更大的鐵籠將兩人一同罩住。
這一道鐵籠,結實有力,落花瞧著甚是眼熟。正想著,就聽夏星辰道:「你們還真是幸運,被安排住在了昔日武林庄二公子的房間。這個房間曾經應孟凡塵所求,被我布下過數重機關,我還惦念著一直未曾開啟過,沒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這樣的用場。這樣的機關,諒你本事再大,一時也難以逃脫。」
夏星辰說完,對冉必之道:「他們所有人都已經被我的機關所困,這會兒不會來阻攔我們。」
冉必之打開盒子,瞧著三珠整整齊齊的擺在裡面,滿意地點點頭,道:「我們走!」
次日,天明。
隨著一股殺氣的大爆發,鐵籠被落花破開,與之一起被殺氣擊得粉碎的,還有昔日武林庄二公子的房間。落花從滿地煙塵里探出頭來,拉著水連環就奔向其他房間,一一解救被困了一夜的武林庄所有人。
來不及說什麼話,落花直接去馬廄里牽了兩匹快馬,對尚自驚疑的眾人道:「冉必之搶走了三珠,我和連環去追,你們留在此地等待消息。」
「等等,我與你一起去。」庄伏樓欲與之同行。
落花翻身上馬,道:「庄兄,你留在此地,防止有人來搶地靈花。」說完,兩人已策馬奔騰而去。
身後,桑幼憂望著馬廄的方向,若有所思。
大街上,隨著兩匹白馬疾馳而過,驚起行人呼聲一片。孟凡塵從客棧里走出來,瞧見了馬背上的兩個人影,心中詫異,不自覺地往武林庄的方向走了過去。
來到武林庄門外,瞧著桑引言,莫雲蘇,風淮,鄢商慈,孟傳聞,桑幼憂,庄伏樓,眾人都聚在門口,似在遙望前方,等待良人歸來,盡顯溫情。這樣溫馨的場面,讓孟凡塵不由得有些懷念。曾幾何時,他的家人們也這樣等過自己?如今,這裡早已沒了他的一席之地,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被這個家拋棄的人。
儘管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個馬背上離開的人,就是他們曾經心心念念的人,卻依然願意為之等待。為什麼,到如今這種地步,依然有人願意站在那個孽種的身邊?
孟凡塵想不通,他抬眼望著那些熟悉的人,心中思緒萬千。當瞧見桑引言依偎在莫雲蘇身上時,只覺得昨日被勞桑心兩人所傷的胸口,更加的疼痛了。罷了,這裡的人,早已忘了他,沒什麼好留戀的。默默轉身離去,背影盡顯蕭條寂寥。
武林庄的人都沒有瞧見孟凡塵,他們心中所念的只有一件事。
鄢商慈喃喃道:「他們會成功把四珠帶回來嗎?」
桑幼憂想著方才落花熟悉的牽馬動作,緩緩道:「或許,我們該相信落花。」
相信他,就如同相信那個人一樣。
—本卷完—
下卷《聞君辭》簡介:
糊塗堂總部,爭寶之戰,一觸即發,落花與夜未央,究竟誰能獲得先機?
隱霧山中,星辰隕落,引發千機閣之行,卻意外解開了二十年來的江湖隱秘。那一夜,落花聽了一夜的故事,也講了一夜的故事。
故事裡,故人歸。去時風發意,歸來已疲倦。
塵世外,故人辭。聞君有辭意,不敢放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