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他就是個魔王
「滾!」一聲怒吼,震得整個糊塗堂的人膽戰心驚。
夏星辰臉色蒼白地從江才情的房間走了出來,對洞外站著的勞桑心幾人道:「他還是那樣,聽說我們沒有找回領主,只顧著發脾氣,一點也不聽人勸。」
勞桑心面色沉重,想起了過往之事,嘆道:「領主不在,他就是個魔王,誰也管不了。」
「對對對!」冉弄衣連連點頭,附和道:「他現在沒對我們動手,就已經很不錯了。」顯然,過去這幾人沒少受這種罪。
夏星辰卻是沒見過江才情「發病」的樣子,驚訝地道:「他難道還會拿我們出氣不成?」
冉必之沉聲道:「如果找不回領主的話,這裡將會變成人間煉獄。」盯著夏星辰,「我警告你,別在這個時候去想著討好他,領主不在,他會變得極其暴躁,喜怒無常,甚至六親不認,殺了你也是極有可能的。」
夏星辰一臉吃驚,又聽勞桑心淡淡地道:「我們都曾在他的手中命懸一線過,那時還有領主罩著,如今領主不在,我們須得自己小心,別觸他霉頭。」
說罷,牽起身旁霍春秋的手,向山下走去,「這段時間,我們就住在山下吧!小衣留守,其餘人接著去找領主。」
瞧著冉必之和冉弄衣也跟著一塊走了,夏星辰有些不快,「喂!就這樣留他一個人在這裡,會不會太無情了些?」
冉必之回頭看她,「聽我們的,走吧!天道一直在這裡暗暗守著,會照顧他的。」
夏星辰看了看洞口的方向,心中有些不舍,猶豫了一下,道:「你們去吧,我留在這裡看著他。」
冉必之見勸不動她,便扭頭走了。「萬一有什麼情況,記得給我們傳消息。」
夏星辰直到幾人走遠了,這才進入洞中,去廚房熬了一碗參湯,滿懷希翼地端到了江才情的房中。
江才情正在榻上打坐,本是緊閉雙目的他,在感受到夏星辰進來后,猛然睜開,冷聲道:「未央找到了?」
夏星辰不敢直說,將參湯遞到他面前,「你總得先養好身體,才有力氣去找他。如此分心,對療傷毫無益處,喝口湯補補吧!」
江才情看也不看參湯一眼,猛地拂袖,一掌打翻,身上散發的氣息更加冷冽了,「滾!」隨著他的話落音,地上本滋溜溜打轉的空碗,啪嗒一聲碎成了兩半。
夏星辰早已習慣他這莫名的怒氣,毫不在意,勸說道:「你也不必擔心領主的生死,農秋音那麼愛他,必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死的。此時,說不定與你一樣,正在某個地方休養呢。」
「農—秋—音!」江才情聽到這裡,更加的氣惱,猛然站起身,冷聲道:「那個女人是天魔教的人,是天魔教的人帶走了他!」他忽然想起了在飛龍引客棧時,農秋音就曾迷惑夜未央隨她去天魔教長住。
「該死!」江才情越想越氣,額頭的火焰紋愈發紅火,雙眼通紅,臉上青筋暴起,猛然大喝一聲,「未央!你竟然跟那個女人去了天魔教!」
夏星辰此時還未發覺江才情的異常,聽了他的話,不由得反駁道:「那個,這事也不怪領主,他是昏迷著被帶走的……」隨即,她住口不語,因為江才情突然轉臉看向了她。
看著那張似惡鬼般恐怖的臉,夏星辰慌了。她無數次見證江才情喜怒無常的樣子,卻是第一次見他如魔鬼一般。此時,面前的這個人,面目猙獰的可怕,眼中布滿了血絲,嘴唇也彷彿失去了血色。還不等她多想,這個人便如同一頭兇猛的雄獅一般,猛然沖了過來。
夏星辰被狠狠地掐住了脖子,她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江才情掄起,如同擲物一般,被遠遠地拋了出去。只聽得「撲通」一聲,隨著房內物品的碎裂,少女被掩埋於漫天飛塵中。許久之後,她才艱難地爬起,怔怔地看著面前那個白衣魔鬼,腦海里一片空白。身上的疼痛酸楚,都不及內心的絕望,她尚不明白,為何江才情會這樣對她?
「騙子!騙子......」江才情似是瘋魔了一般,口中念念有詞,張揚著雙手,胡亂地出招,強勢的功力震得整個房間都晃動起來。夏星辰再也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地看著,只是看著看著,突然覺得這個人有些可憐。
這個人看似無情,其實內心很是懼怕孤獨吧?他在以這種極端的方式,想要把自己珍視的人留在身邊。
或許當年,蘇州城外初見之時,他就已經把夜未央引為知己了。那個黑衣明眸的少年,臉上的笑意如春風一般,孵化了他那顆沉寂多年,孤獨又虛無的內心。恰好,那個少年還是如此的聰慧,能夠讓他心中對莫邪女神的念想,得以在未來的某一天一一實現。他不知道,夜未央當初所說的助他剷除天魔教,是否只是其一時興起之言,但他所應的護對方一世寧安之諾,絕不是空談。他珍惜這個知己,所以想要這個人活得更好更久一些,並且始終陪伴在自己身邊,僅此而已。
如果說,莫邪女神恬淡如水的姿態,遺世獨立的風骨,帶給了江才情生命的希望,那麼夜未央的灼灼風華和引人注目的天性,就像那指路的指南針一樣,讓他有了前進的方向。他珍視這一切,並以不同尋常的方式守護著,無人可看透。
「堂主,堂主......」夏星辰不禁有些心疼,鼻子一酸,試圖喚醒這個人,「夜未央不在這裡,他看不到的,不要再如此折磨自己了。」她提著僵硬的雙腿,步步靠近,呢喃地道:「他會回來的,沒有騙你......」
驀地,江才情眼神一變,伸出一隻利爪,刺向了夏星辰的胸口。那一刻,夏星辰沒有躲閃,充滿憐憫和柔情的眼神,始終注目在對面之人的身上,她想在這一刻,用自己的生命,去化解對方內心的恐懼和不安之感。這世間本就沒有無情之人,只是有情人太多了,才顯得那些感情找不到寄託的人過於無情罷了。
「少主!」這時,一個人影猛然落在夏星辰的身前,舉臂擋住了江才情。
來人正是一直暗中守護在江才情身邊的天道,他一邊抵擋,一邊沖身後的夏星辰道:「快走!去把他找回來。」
剛剛死裡逃生的夏星辰還在愣神,便見江才情似對待玩偶一般,將天道高高地舉起,然後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下,每摔一下,地上便多出一灘鮮血。玩得起勁的人,絲毫沒有不忍之情,眼中竟還透著一絲興奮之色。
「快走!」
伴著天道一聲嘶吼,夏星辰終於回過神來。瞧了一眼癲狂的江才情和地上奄奄一息的天道,淚水終是忍不住侵襲臉龐,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重九之日,秋意正濃。
夏星辰獨自一人登上了茫茫大山,瞧著前方的霧越來越濃,心中不禁暗暗嘀咕:「真是的,做什麼好人嘛!現在倒好,把自己困在這裡了。」
話說那日她離開糊塗堂后,心中暗暗立誓,定要找到夜未央,讓江才情對其刮目相看。她途徑百地,不氣不妥,一路晃蕩之下,來到了山下的村子。
這村子里人煙稀少,風水卻是極佳,夏星辰瞧著這寶地,不由得想起了昔日夜未央和農秋音一起藏身過的臨水村,心中一動,便一頭鑽了進去。
一進村口,夏星辰便聽見了一個孩子的哭聲。七八歲的小女孩,癱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看得人一陣心疼。天性良善的人,忍不住停下腳步搭了幾句話,沒想到就把自己搭到這山上來了。
原是那小女孩的父親來山上登高祭祖,兩天未回,生性惡毒的後娘便以為他死去了,一氣之下將小女孩趕出了家門。小女孩無家可歸,見夏星辰可親又可靠,便求著她幫自己找回爹爹。夏星辰見這小女孩可憐的模樣,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一時沒忍住就爽快地答應了。
來到這裡之後,夏星辰就後悔了。此山罕無人跡,迷霧茫茫,想要找人,簡直是難於登天。奈何答應了人家,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攀登尋找。
不久之後,夏星辰瞧見前方有一座小院,院中有一株數米高的大樹,聳入天際,不禁咋舌,「這裡怎麼還住的有人?」
「不如去問問吧!」如此想著,便慢慢靠近小院。這時,忽聽得院中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餘音裊裊,沁人心扉。
夏星辰朝身旁大樹猛一揚手,人已如飛燕一般躍上大樹。藏身在茂密的樹枝里,她瞧見院中石桌旁坐著一個人,那人側身對著自己,忘我地彈奏著面前的古琴。飄逸的長發和黑衣寬袍,在微風吹拂之下,微微蕩漾。
「領主?」夏星辰驚喜萬分,正想進去說話,便見一個藍色人影從屋中走了出來。那人蹲在夜未央身邊,一臉深情地看著他,眼中彷彿已容不下萬物。
見此情形,夏星辰猶豫了。農秋音背著所有人帶走領主,想必是不會輕易讓人再把領主尋回去吧?而且,對方實力不弱,自己恐怕也無法強行從其手中將人帶走。
想到這裡,夏星辰便決定不要打草驚蛇,先回去向江才情報喜。相信堂主知道之後,定會親臨此地,將領主帶回去,屆時任她農秋音有多強,也無可奈何。
躍下大樹,夏星辰一頭鑽進了樹林中,向來時的方向飛快地離開了,此時,她早已忘了那小女孩的父親。
一路狂奔,身影如風。
忽然,身後傳來了清冷的女聲,「你是想偷偷回去報信嗎?」
夏星辰臉色一變,定住身形,緩緩回頭,見農秋音站在樹梢之上,正冷眼看著她。「既然發現了未央哥哥,為何不出面?你是想偷偷回去告訴那個人吧?」
夏星辰氣憤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大家為了找他,都急成了什麼樣子?」
農秋音滿不在乎,「他在這裡過得很好。」
夏星辰氣極,反駁道:「他那麼喜歡熱鬧,一刻也閑不住,被困在這寂靜森林裡,怎麼會過得好?」
農秋音呆了呆,繼而表情又變得生冷起來,「總之,我是不會讓任何人帶走未央哥哥的。」
夏星辰不甚理解,「你怎麼變成了這樣?」曾經那個純真的少女去哪了?那個跟在夜未央身後,蹦蹦跳跳,開開心心又極其聽話的人,為何會變得如此的陌生?
「不如你也留在這裡,就不要回去了,可好?」農秋音好言勸說。
夏星辰緩緩搖頭,轉身繼續向山下走去。驀地,藍色的身影越過頭頂,站定在她面前。從不背後偷襲的農秋音,給足了她反應的時間,緩緩抬手,一掌揮出。被擊中的人遠遠地摔了出去,卻在即將撞上身後大樹的時刻,以引線定住了身形,穩穩地停在半空。
夏星辰不甘示弱,連連繞手,無色引線層層出擊,瞬間將農秋音包圍。隨著耳際幾縷頭髮的散落,藍色身影眼神驀然一變,縱身而起,扯下腰間的玉帶,綁住雙眼,僅以內力來感受引線的攻擊方位。
「唰!唰!」幾下,林中落葉四散,割斷周圍樹枝的無色引線,並沒有如願傷到農秋音分毫。只見她將內力聚於雙掌之上,身影不停地在空中舞動,一聚一攏,手法快如閃電,瞬間就引線繞滿了自己的手掌。
隨著農秋音落地的瞬間,她的人已來到了夏星辰的正前方,冷眸如星,再次一掌揮了出去。這一次,夏星辰沒有摔出去,因為引線已全部被農秋音收於自己掌中,引線的盡頭,便是她的腰際。
隨著農秋音猛然發力,引線從夏星辰的腰間崩斷,後者就在此時狂吐一口鮮血,緩緩倒了下去。
「你的引線不錯,我收了。」農秋音望著地上的人,認真地道,「放心,我會好好運用它的。」
說完,藍色身影似風一般,縱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