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踏水而來
關於我的面貌有所改變，但是具體究竟會變成什麼樣，無心不確定，所以只能放了下來，無心安慰了我兩句，說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饕餮從上古至今存在這麼多年頭，從來沒聽說過有後代，讓我別擔心。
可我怎麼能不擔心，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我身上的咒和邪面是什麼樣我清楚的很，我身上的饕餮一直吸取這樣的邪念，會生出這種變化來我覺得也再正常不過。
之後爬山的時候我就一直無法集中注意力，速度慢了下來不說，還好幾次差點兒一腳踩空。上山是沒有路的，而且坡度還很陡，我這樣爬山非常容易出意外。
無心微微搖了下頭，一言不發的抓住了我的手，他知道我現在心裡恐怕亂的要命，一時也平復不下去，他抓著我，至少能保證我的安全。
這一慢下來，等我們爬到山頂，天邊已經泛出一線魚肚白，是破曉時分了。
「今晚恐怕見不到人了。」無心在湖邊的一棵大樹下面掃出一塊地方。「你睡一覺吧。」
山裡濕氣重，更何況在湖邊，地上還有些潮潮的，幸虧我包裡帶了條床單，我拿出來鋪上，又卷了兩件衣服當枕頭，躺了下去。可我睡不著，按說一夜沒休息，我該很累，但我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無心，萬一饕餮真想霸王硬上弓怎麼辦，我可攔不住它啊。」我乾脆坐了起來，哭喪著臉望著無心，「我一個好好的黃花閨女，好歹讓我找個男人，而不是雄性凶獸吧。」
無心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很尷尬：「你想太多了，你身上饕餮紋案和李飛揚身上的那個不同，你的血肉與它交融在一起，只要你我都活著，它就無法從你身上下來，最多，最多……」
「最多什麼？」我簡直要急死了，「你別吞吞吐吐的，你倒是說啊。」
無心扭過臉看著湖面，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委婉的跟我解釋了一下，不過我還是聽明白了，饕餮可以進入我的夢裡，作為一個普通人，我的魂魄和饕餮比起來力量實在太微小。在夢裡的時候，我們直接以魂魄本源相對，所以饕餮要在我夢裡對我做什麼，我是根本無法反抗的。
聽了無心這番解釋，我頓時死的心都有了，雖然是在夢裡，但是那可不算是在做夢，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不對，獸命！我的天簡直太污了。
「我有個辦法，不過對你來說，會很辛苦。」無心把臉轉過來，「你可以用打坐代替睡覺，我教你一套呼吸吐納的方法，等見了那個人，學了如何操控凶獸之力，你就不需要睡覺了。不過一開始有些難，入定需要時間，你畢竟只是個普通人，哪怕有了凶獸的力量，你的肉身依然只是普通人的肉身，沒有充足的睡眠，你會非常難受。」
「別說了，就這麼辦。」我立刻就打定了主意，難受怕什麼，能有在無心那兒喝白粥的那個星期難受么，那種苦我都熬過來了，我不信我堅持不下去。
「既然如此，你就先睡吧，它現在還不足為慮。」無心重新將目光投向湖面，目光微微迷離，「快日出了。」
我也轉頭去看湖面，光線明顯比之前要亮一些，微風吹皺一池湖水，山的那邊，能看到一點紅光躲在山體之後，再過一段時間，太陽就會升起。
我的目光微微偏移了點，便從湖面轉到了無心身上，無心側對著我，靜靜望著湖面的方向，只是他眼中並沒有焦距，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我沒說話，我覺得現在這樣頗有些歲月靜好的味道，便偷偷將目光鎖在無心身上。太陽一點一點的從山後挪出來，一開始紅彤彤的，印的整個湖面都泛起一層瑩瑩水光，更給無心身上鍍上淡淡的金紅色，目光迷離的無心此時在我眼裡就像從畫里走出的人，我找不到用任何恰當的詞來形容，比眼前的風景更讓我陶醉。
太陽終於冉冉升起，光芒萬丈的刺破雲霧，水面上的反光有些耀眼，我只能躺了下去，讓樹梢的陰影將我遮住，也更方便我偷窺無心。
「還不快睡。」無心終於收回目光轉身看我，與他四目相接的瞬間，我只覺得心狠狠跳了一下，微微喘不上氣。
「太亮了。」我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朝著無心傻笑了一下。
無心沒說話，伸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快睡吧，晚上是沒時間睡的。」
無心的手掌微微冰涼，卻沒有一絲汗，而且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聞著讓人感覺格外安心，我很快就睡了過去。我想我睡著的時候嘴角一定是彎著的。
這一覺就睡到了下午，無心叫我起來吃東西，他也不知道從哪兒摘了些野果，還剝了些嫩野菜芯和蘑菇，用湖水煮了一小鍋湯。鍋是石質的，想來是就地取材，雖然沒加什麼佐料，味道卻很鮮香。
吃飽喝足，無心開始教我那套呼吸吐納的方法。給我說如何入定，可能是我心不夠靜，念了好幾遍靜心經，都無法找到無心所說的那種心境空靈的感覺。
我有些泄氣，無心在一邊安慰我，說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有的是時間讓我慢慢練習。
這一轉眼就到了傍晚時分，夕陽斜墜，湖面上灑滿碎金，粼粼波光煞是好看。我忍不住走到湖邊鞠了捧水，趁著無心不注意，一把撒到了他身上。
無心也不惱，彈了彈身上的水珠，笑意盈盈的看著我，我有些呆了。這是無心嗎，無心居然會這樣看我？
無心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很快恢復了一貫的淡漠，我心裡有些澀澀的，忍不住猜想無心什麼時候出家的。他以前有沒有喜歡過某個女孩，或許曾經他就像剛才那樣看著她。
氣氛驟然就變得有些凝滯，我假裝無事轉頭往水裡看，湖水非常清澈，從山的東側形成一條小河潺潺流下，只是看不到一條魚，或許它們都躲在水深的地方，電視劇里那些男女主露宿野外就烤魚吃的情景，都是騙人的。
「無心，我們要見的是什麼人啊。」還是我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脾氣怎麼樣，你給我說說唄，省的我說錯話惹了人家不高興。」
「一個隨心所欲的人。」無心淡淡注視著湖面，「今晚月圓，他一定會來的，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準備了他想要的東西。」
我「哦」了一聲，又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只能回到樹下坐著，我覺得無心知道我喜歡他。不是因為咒和邪面，但他卻假裝不知道，或者刻意忽視了。
我有些沮喪，坐在樹下發獃，腦子裡完全是放空的，不知不覺就坐到了天黑。月明星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湖在山頂的緣故，圓圓的月亮倒映在湖水裡，彷彿要將整個湖都填滿。
無心原本是在湖邊打坐的，忽然，他站了起來，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我也隨著他站了起來，往頭頂看去。
可能是湖水反射的緣故，月光亮的有些刺目，我好像產生了錯覺，月華彷彿一條條細細的銀線，從天空中垂下來，流進湖水中，湖面上漸漸騰起一層銀白的霧氣，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了水面之上。
「無，無心。」我指著水面上的人，拽了下無心的袖子，湖上並沒有地面，那人看起來就像直接站在水面上的，難不成無心帶我來見的，是個鬼？
無心不說話，靜靜看著那人影，人影踏水而來，緩緩走到了我們面前。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