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chapter 5 宋玉給我起名

6.第6章 chapter 5 宋玉給我起名

子宮柯被叫做南柯,因師父來自南荒。

楚人喜喚人單名,師父剛來大楚之時,被喚作「柯!」。

楚人文雅,呼男子之時,往往不直呼其名,喜在前面加個公子,師父本該叫公子柯的,但楚國有一個叫唐昧的卜師說,「柯乃女子之名,公子與柯不相符,叫了『公子柯』,必然會到大霉」。楚人迷信,又對師父很尊敬,便沒人叫師父公子柯。

後來聽說師父來自千里之外的南荒,便叫他南柯。而在楚人眼裡,師父長得不賴,又學過些法術,穿著道袍走在街上,有種仙風道骨的模樣,楚人甚少出門,沒見過便少見多怪,是以一副臭道士模樣的師父,便被楚人捧成了個真人,故名南柯真人。

傳聞里,南柯真人長著一字眉,在九州最早被稱作一眉道人,並且很喜歡這個稱號。

楚人高雅,覺得一眉道人有失風雅,便只叫他南柯真人,在楚國待的日子久了,師父便也高雅起來,放棄了自己很喜歡的一眉道人這個稱號,以南柯真人自居。

傳說中,南柯真人有個徒弟,道號黃粱,卻沒人叫過他黃粱道人。

只因直到這個道號黃粱之人消失,都沒人見過他。不僅沒人見過,更沒人知道他到底長什麼樣子,芳齡幾何,是男是女。

有人說顧名思義,黃粱肯定長得像黃米,是個體壯如黃粱的男人,師父對此很是無語,常常在大葯缸前對我抱怨:「居然有人形容你壯如黃粱,且不說以黃米形容壯有顛倒黑白之意,就你這小廋小廋的一株檀香,長全了肉和肌膚之時,都斷難與一個壯字關聯。」

黃粱其實不是個人。它是一株檀香,檀香往往長在南荒炎熱之地,它卻是一株長在極北苦寒雪域森林地下的萬年檀香。

其實,饒了半天,我便是這個黃粱,不過那個時,我並不知道,這個傳說中這個黃粱,便是指我。

我由一株檀香徹底長成個人樣下地走路那一年,剛好在葯缸里泡了十三年,師父說,你在極北的一萬年裡都是一株檀香,這十三年,便是你成人的十三年,你便只有十三歲。

我說,「師父,其實我對外十三歲,對內你知道我一萬零十三歲,也沒問題啊!」

師父冰冷的一雙眼望著我,「你不會是想,在為師跟前,倚老賣老吧?」

我說,「師父!你誤會了,徒兒不是這個意思」

「……」

師父曾說,「徒兒啊,你沒名字,為師又不會取名,你那一年長成個人樣,便以那一年作你的名字吧!」

我說,「可以啊!師父!」

若不是子淵,我想我的名字,大概叫十三,或者隨師父一個姓,叫子宮十三了。

我徹底長成個人樣那一日,從葯缸中走出來不久,師父算了時辰估摸著我穿好了他準備的衣物,便大步走了進來,卻忘了我壓根不會穿衣物,見著了我赤裸裸的身子。

師父著實被我的身子嚇到,驚訝的手中端著的給我喝的一碗熱湯都灑了一地。師父就那麼望著我,入神地望著赤身裸體的我。

後來師父說,那個時候,我雖沒性別,但望著我的身子一事,他應該不好意思才對,之所以望那麼久都沒不好意思,是因他從未見過,如此妖嬈的一副身子。

「咚咚!」,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師父反應過來,大袖一揮,衣物便往我的身上穿。

我歡喜地看著自己一身漂亮的衣服,不久,一個紫衫男子便進來了,他身上飄來淡淡的香氣。

這種香氣我曾在師父身上聞到過,不過沒那麼香,師父說這是蘼蕪之香,小白臉專用,我那個時候不大明白,這一日卻明白了,師父說的小白臉,一定指他吧?

一襲紫衫十分漂亮,腰上掛著個配飾,是師父與我看過的大楚文人歡喜用的秋蘭佩,卻無比的精緻。

他有一雙夜一樣漆黑深邃的眼睛,不怎麼大——其實比起一般人的眼睛,也算很大了,不過和我藍藍的大眼睛比起來,著實顯小。

男子見了我,與師父一般,驚訝了許久,這個許久到底多久,師父應該比我更清楚,因為自男子進來望著我始,師父便一臉鬱悶地盯上了男子。

男子沖我微笑,夜一樣漆黑的眼睛似會說話,不知為什麼,我感覺這雙眼似曾相識,卻又說不出在那裡見過。

回神過來,才發現這一雙夜一樣的眼睛,又如此陌生,師父說,這叫,「一眼萬年!」

那一日,我與這雙黑夜一樣的眼睛,不知對視了多久,我記得明明很久,卻又好像一會似的。

「子宮兄,你這徒兒,叫什麼名字?」夜一樣的眼睛的主人問師父。

師父不知在觀微什麼,入定的樣子跟個神棍似的定著。

夜一樣的眼睛的主人又問一次,我觀微入定叫師父,卻發現師父的神魂從我心邊飛過,我又跟了上去,卻又找不到師父的神魂。

不知為何,心隱隱作痛,回神入體睜眼的一刻,竟有種撕心裂肺的的感覺,我聽到師父說,「她第一天長成個完整的人,我還沒來得及起名字。」

他說,「姑娘家要是沒個名字,怎麼出門?」

師父說,「子淵,其實……其實我這徒兒……」

他打斷師父,「子宮兄,我與你這徒兒有緣,不如,不如我給她取個名字吧?」

師父神色微變,明亮的一雙大眼中帶著一絲詫異,又一次道:「賢弟,其實,我這個徒兒……」

「子宮兄莫要推辭!」夜一樣深邃的眼睛,黑得看不到盡頭,又仿若天明的前夕。

這個夜一樣眼睛的主人,與師父一樣,名叫子淵卻不姓子名淵,他本名宋玉,便是我先前說起的先生,我長成個人樣那一日,先生湊巧過來串門。

很多很多年以後,師父含淚對我說,「命輪上講,小白臉是你前世的情敵,今生本該與你,生不出任何模糊糾葛,但前世你最最心愛之人,與你一起得罪了命格老兒,是以他在命格布上做了手腳,要讓你這一世,一見情敵便來了個一眼萬年。」

我哭著說,「師父,不要走!不要走!你走了……徒兒,徒兒……」

師父說,「妖姬……」

「妖姬!」,許多話依稀耳畔,仿若多年前的那一日,子淵神采奕奕,「美若姣姬,膚似冰雪,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柔情綽態,妖艷無比,實乃天地陰陽造化之妙!」

子淵雀躍,即興道:「夫何此女之姣麗兮,含陰陽之渥飾。披華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奮翼。其象無雙,其美無極;柯有徒,匪夷所思,其美,稍遜巫山神女瑤姬,其魅,勝似千年妖狐妲己,其笑,堪比褒姒傾國,妙哉!妙哉!」

「妙哉!妙哉!……」子淵大笑著回頭,「子宮兄,你這徒兒,便叫妖姬,你看如何?」

師父神色抑鬱,想是不知對子淵作何解釋——是啊,我一個天生沒有性別之人,從小被培養成個風流美少年,卻因這十多年來,日日沐浴巫山的瑤草,長得膚白肉嫩,又天生一幅傾國傾城的女子模樣,師父又能,作何解釋?

子淵望了望師父,眼神深似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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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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