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第1115章 往事已矣

徐初盈是一千一萬個不忍心和不放心，可看到兒子變成這樣，也只好強忍著不舍讓高楓穆輕寒將人帶走。

多換換新鮮的環境刺激刺激，或許真的比把他一直留在皇宮中會好得多。

高紹勛這一走，就是四年。

四年之後他回到金陵，已經是個身量高挑、氣質卓然的偏偏少年郎了！徐初盈顫抖著雙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淚如雨下。

或許是因為四年前那件事的影響，或許因為他長大了換了脾氣，他整個人變得溫和了許多，待人也十分溫潤和氣，臉上常掛著淺淺的笑容，不再如從前那般寡言，一回宮便迷倒了一大票的小宮女們。

然而徐初盈卻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笑從不達眼底！他的笑，只是表面現象罷了！不過是藉以麻痹那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往！

徐初盈傷感嘆息不已，她沒有門戶之見，什麼都不如兒子喜歡來的重要，只要那個姑娘是兒子所愛之人，只要她亦真心實意待自己的兒子，她和高晏肯定不會做棒打鴛鴦這種事！

然而，老天爺卻不肯答應——這能怪誰？

兒子的命，也著實太令她這個做娘的心疼了些！

有的時候她甚至忍不住魔障了似的暗暗想道：是不是自己過得太好、太幸福了？以至於把兒子的福氣都搶掉了？所以老天爺會將這樣的不幸降臨在她兒子的身上！

她不經意在高晏面前流露出這意思，差點兒沒將高晏嚇壞，好言好語不知安慰了多久才勉強令她打消這種令他心驚又想好笑的奇怪想法。

「他是大燕朝的第一任太子，肩負著天下蒼生的重責，大燕的江山，還要靠他來守著，有過一段這樣的經歷，也不是壞事！盈盈你莫要胡思亂想，咱們的兒子沒有那麼脆弱，他會熬過這一關的！」

徐初盈只能回以輕輕嘆息。他其實已經熬過這一關了，可是這輩子，他或許永遠也不會遇到第二個令他那般心動鍾情的女孩子了！這未嘗，不是一種無可彌補的缺陷！

即便那一夥前朝餘孽的黑衣人已經被剿殺乾淨，那又有何用？

徐初盈從不是心狠之人，卻恨不得將那些人千刀萬剮！

有仇有恨，沖著她和高晏來便是，對那麼小的孩子出手，卑鄙！

在高晏的有意放手和栽培下，加上高紹勛自己的努力和天賦，很快處理起政事來便如魚得水，回宮不到半年，已經分擔去了高晏一半的奏摺。

大燕朝廷上下一片讚揚，無不大感欣慰一代明君即將橫空出世。

只是，眼看著太子爺一天大似一天，而東宮裡別說太子妃了，就連良娣、孺子、侍妾都沒有一個。聽說，太子爺至今連宮女都不曾臨幸過，好些朝臣不免動起了心思。

有人試探著上奏，請立太子妃。

結果皇上還沒吱聲呢，就先遭到了來自太子爺的刁難和懲罰。

一次還可說是意外，可兩次、三次都是如此，如果還有人不怕死的排第四個繼續上摺子，那就是傻子！

高晏這才下旨，此事暫且不議，太子幼時皇后曾請高僧為他批過八字，命中不宜早娶。

眾臣也只好消停下來。

儘管十亭人中有九亭是不信這種說法的。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四年前那一段隱約聽來的關於太子爺和某位小姑娘的往事。

儘管覺得太不可思議——那個時候太子才多大啊，就此生不渝了？這也太扯了點吧？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大家儘管困惑，卻也沒法解釋反駁。

「盈盈啊，這麼由著他也不是辦法！那小丫頭恐怕早已投胎都長了好幾歲了，他還在這傷春悲秋有什麼用！遲早還不得娶妻生子？朕還指望他早日大婚，也好早日將皇位傳給他，也好陪著盈盈周遊天下呢！」後宮中，高晏嘆著氣向徐初盈道。

徐初盈柔聲微笑道：「周遊天下有的是時間，往後皇上膩了的時候還有呢！太子卻只有這一個，總得他自己情願才好！如今既然有人提了，也等於給他提了個醒兒，這件事他是必須得慢慢接受的！他不是糊塗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罷了！皇上再給他點時間吧，不要逼他！」

高晏無奈搖頭，笑道：「盈盈說的有理，朕哪兒能逼他？朕能下旨冊立太子妃，還能逼著他生兒子不成！」

徐初盈聞言便嗔了高晏一眼不語。

這人，在她面前說話不上三句便沒正經的！

轉眼又過了差不多兩年，高紹勛已經十七歲了。

十七歲的大燕朝太子爺，還是個從未近過女色的童子身，娶太子妃的事兒也還沒影，說出去簡直有辱國體！

徐初盈和高晏都很清楚：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都不知會傳出什麼樣的謠言了！

這日高紹勛進宮請安的時候，徐初盈終於把話題引到了他的終身大事上。

「勛兒，你如今也大了，可有喜歡的姑娘？」

徐初盈笑吟吟的似閑閑姿態、漫不經心的問道，其實心中卻捏了一把汗，這些年，對於兒子的感情問題，夫妻倆以及一切親近的長輩，誰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及半句。

雖然徐初盈已經很小心了，她依然明顯的看到高紹勛的身體一僵，眼底飛快劃過一抹與他年紀不符的憂傷。

徐初盈不覺心裡一痛，暗暗嘆息。

情之一字，為之奈何？這是誰都沒有法子的事兒！

高紹勛「呵呵」輕笑了笑，目光閃了閃，道：「一切但憑父皇和母后做主。」

徐初盈一怔，不知道該鬆一口氣還是該難過，這孩子啊！

「可總得你喜歡才成啊！畢竟，這是要陪著你過一輩子的人，不說別的，總要你們合得來才好！你便同母后說說——」

「母后，」高紹勛卻是輕輕打斷了她，淡淡道：「大燕朝需要一位怎樣的皇后，這才是重中之重。」說著又笑道：「兒子相信母后的眼光，母後為兒子挑的，兒子必定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