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月圓之夜
先不說老店長為何想要逼迫我們跟他一起去尋找陰陽山。
按照傳說，陰陽山是隔絕生死的界限，山內是死人的世界，山外是活人的世界。但世界上真有這種神奇的地方嗎？
我對此保持著懷疑的態度。
人肉豬事件之後，我數次想要探查清楚一樓到底有什麼，可老店長這次一丁點機會都沒給我了--幾個彪形大漢一直一樓，即便是吃喝拉撒，也立即有人換班。
老店長美其名曰，我們要幹什麼都隨意，但在這些彪形大漢無時不刻的監視下，我們也沒辦法自由行事。
不知不覺，離開啟鬼眼銅鏡只剩下半天時間。
等到晚上十二點，月圓時分，老店長便將會親自將兩面鬼眼銅鏡合二為一，開啟這千百年來隱藏下來的秘密。
到時候就能親眼目睹這鬼眼銅鏡中。顯露出來的陰陽山到底是什麼玩意了。
在鬼眼銅鏡的秘密的衝擊之下，我乾脆把一樓的事情拋諸腦後，耐心等著晚上就是了。
當天晚上。
老店長在一干彪形大漢的攙扶下從屋內走出來。
這才幾天時間，他又衰老了不少。
我們站在大門前，饒有興趣的看著老店長指揮手下布置場景。
轉頭看到李昂還打著那把黑色大傘。好奇問他這傘到底起什麼作用。
李昂禮貌沖我笑了笑：「保命的。」
我看他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樣子，也就沒問了。
大概半個鐘頭之後，場景已經布置妥當。
只見到這棟蘇聯建築外的空地中，在正中央挖出了一個大坑，大坑一米見方，呈現半月形，抹平四壁之後，用青色鵝卵石鋪上去，形成了一個半月形的水池。
老店長吩咐幾個彪形大漢回屋抬來一缸清水，緩緩將清水注入其中。
唐翰篷解釋道：「這是祭壇。」
我心想，一個坑怎麼能叫祭壇呢？
愣了足足有一分鐘才反應過來。
這個水池在古人那裡應該被稱「坎」。《禮記祭法》說：「掘地為坎」。《禮記祭義》稱：「祭日於壇，祭月於坎。」壇與坎是相對的，壇高起為陽，坎下陷為陰。
鬼眼銅鏡對應的月亮，想要請出鬼眼銅鏡中的秘密。挖坎並沒有錯。
老店長的這個『祭壇』的造型也非常奇特，並不方，也不圓。
它就像是一個用石頭磊成的半月形小水池，一米來深。水池中水清澈見底，沒有一絲雜質。
月亮倒影在水面之上明亮無比，水池邊上，還放著三隻褐背紫羽的大公雞。
除此之外，這個祭壇就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了。
雖然這個『祭壇』很簡陋，但老店長在其他方面下了很大心思。
『祭壇』左側請來了一十六尊泥像。
這些泥像非常精巧，等身高，臉上表情猶如真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一個個都是小臉頰、紅肩膀，手挽手連成一片。
我不會認錯，這一十六尊泥像是夜遊神，他們為天帝守夜。一到白天，就會隱去。
關於這個夜遊神還有個小故事，古蜀郡益州有個秀才叫司馬貌，空有一身才學，到了五十歲，還不得出身。屈埋於眾人之中，心中怏怏不平。一日醉酒，寫一首《怨詞》，其中有兩句是：「善士嘆沉埋，凶人得橫暴。我若作閻羅，世事皆更正。」吟哦數遍，將詩稿焚於燈下。不料此事被「夜遊神」偵知，奏知玉帝。玉帝聞之大怒，要治其罪，后聽太白金星勸告，讓司馬貌代理閻王半日。司馬貌果然不凡，半日時間把四件大案皆判分得清清楚楚。玉帝見他能體現天地無私、果報不爽之意，就叫他轉世為司馬懿，將三分天下收拾歸一。在這裡，司馬懿有幸當了半日閻羅王。後轉世為出將為相的司馬懿，倒要感謝那個「夜遊神」了。
老店長請來這一十六尊夜遊神泥像於此，用意如何再明顯不過--他想以夜遊神為引。
『祭壇』右側則是對應的一十六匹泥捏的青色大馬。
這些泥馬也是等身高，非常大，也不知道捏這泥馬的人是誰。手藝很是高超，連泥馬身上的毛髮都清晰可見。
青色泥馬馬頭正對著東方，這一十六尊泥馬的造型也都不一致，有昂首探雲之姿，也有埋頭啃草之姿。
我不會認錯。這一定就是騊駼了。
騊駼為北方產的一種毛色以青為主的野馬，一直是為歷代名馬，極得到人們的重視。《山海經》、《史記》、《逸周書王會》等都有記載，這些資料都可查到。
相傳這騊駼能認路，夜間行者棲與馬背之上，即便睡著了不掌韁繩，騊駼都會自己認路，把人帶回家中，非常神奇。
除了這兩樣東西之外，其他的就不值一提了。
什麼金紙紮的飛鳥。穿著盔甲的紙人，啥都有，不過都不如夜遊神像，和騊駼泥像給我的震撼大。
唯一能稍微吸引我們視線的是，老店長一整圈布置下來，竟然將『祭壇』周圍布置成了一個微型城池--紙紮的房屋在四周井然有序的排放著，一些假人放在房屋前，還像模像樣的弄出了幾個攤位，甚至還有青石板鋪成的小型街道。
如果從上往下的看話，這個場景肯定非常驚人。
忙完一切之後，老店長拿出一根桃木枝，在周圍畫了一個很大的圈子，將東西全部圈在圈內，隨後對我們說：「待會我開壇做法，你們萬萬不可踏入圈內分毫。」
說完。就把一群彪形大漢都趕了出去。
隨後還特意看了我一眼：「別想著搗亂，不讓你進來是為你好。」
唐翰篷也朝我點點頭：「真用這方法祭起鬼眼銅鏡，裡面必定兇險萬分，還是站在外面比較好。」
老店長三令五申之後，才深吸一口氣。站在圈內背對著我們不再說話。
一直等到夜晚十二點，明月高升。
算了算日子，今天也是八月十五了。
不禁想到了周二叔給我講過的那個故事，難道這鬼眼銅鏡中，真能浮現出什麼奇詭景象？
甩甩頭將這些事情拋在腦後，老店長已經開始主持祭禮了。
他先是捧出一個木頭盒子，口中念著聽不懂的咒語，一步一緩穿過紙人紙馬，穿過花街綠巷，虔誠的走到了中央的水池邊。取出兩面鬼眼銅鏡緩緩放入了水中。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兩面鬼眼銅鏡器具，他們的制式一模一樣，放入水池中之後，也不知是反射，還是別的情況，水池之上，竟然瞬間出現了三個月亮！
緊接著，老店長雙手捏起奇怪道決，腳下踩著罡步，口中念念有詞繞著水池打轉。
老店長越走越急，這個蒼老的身子，在行走之間，衣帶竟然漸漸的帶出了呼嘯風聲。
老店長由慢到急，又由急至慢。
最後停了下來。
這時候水池之中泛起了一點波紋。
就是這麼一點波紋泛起之後，我頓時一股陰冷氣息，由桃木枝圈成的圈內升騰而起，面前這個微型紙紮的城池也起了點點變化……
這時候，明明是夜間明月高升的時候，水池邊那三隻大公雞竟然同時仰頭朝著天空鳴叫起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這聲公雞啼鳴之中，恍惚間，我竟然看到面前這座『微型城池』里的紙人全部動了起來！
整個城池就伴隨著那三聲雞鳴活了過來！
我們站在圈外，都能感受到這些紙人正在進行著日常活動，甚至還看到兩個紙人正在進行類似商販一樣對話……
我渾身汗毛炸立，感到這微小城池之中散發出陣陣寒意。
還沒完全消化這些事情。
老店長忽然摸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一刀下去，寒芒一閃，一隻大公雞便被割破喉嚨。
雞血噴出數米遠，直接濺到了道旁的夜遊神泥像上。
老店長手不停，再一刀劃破另一隻公雞的脖子。
雞血再次噴出。不過這次是噴向了那一十八批騊駼泥馬。
第三隻公雞自然也沒能逃脫老店長魔抓，不過老店長這次並沒有用匕首，而是直接抓起這隻公雞，張口咬了上去……
老店長血口大張，不一會，吸凈雞血。
隨後他做出了我這輩子都不敢想的事情。
只見到老店長忽然拉開自己的衣裳，用匕首劃破左胸……
他用力之大，皮肉都外翻了出來，我幾乎能透過胸口看到他的心臟……
我下意識也跟著捂住胸口。
老店長胸口鮮血噴涌而出，他臉上卻一絲表情都沒有。彷彿劃破的不是自己的胸口一樣。
他手中不停，一連取出三十二張符紙，沾了胸口鮮血之後，快步走到夜遊神泥像和騊駼泥馬身側，將這些符紙貼了上去……
我瞬間感覺到這一十六尊泥塑的夜遊神像和一十六屁泥塑騊駼活了過來！
我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再往外看去。發現夜遊神像和騊駼泥像明明佇立在原地沒有動彈。
這才舒了口氣，紙人能動就算了，可能是風吹的原因，這泥人怎麼能動呢？
可就在我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只見到一十六尊夜遊神像的眼睛全部滴溜溜轉了一圈。緊接著的是一陣昂揚馬匹嘶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