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羊入虎口
念無心蹲在一條清溪水道邊,水下倒映著她秀美小臉。因臉上沾了一些塵土,她在這裡清洗了一會兒。
水底原本游過來的幾條鯉魚,在受到驚嚇以後四散逃開。恍惚間,她會以為這些鯉魚是神隗放在山洞水池中的那些。
她其實每時每刻都在想著神隗,只是當神隗的面容在逐漸模糊的時候,卻有些不知所錯了。
稚杳躲在水底,見念無心出神,正準備嚇她一嚇。然而剛從水底冒出一個頭,就見念無心起身離開了。
「唉,娘親,你都不看我的嗎?」稚杳沒好氣的在水中叫了一聲。
念無心聞聲,看向稚杳說道。「曲江雨沒殺你?」
「你幹嘛總是咒別人來殺我。」稚杳翻了一個白眼。「那麼危機的時刻,你居然都不救我,反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你不是,還好好的么。」
「那是因為我命大。」稚杳上到岸邊,故意甩了念無心一臉的水漬。
念無心側臉躲開。「那你又跟上來做什麼?」她問。
「你是我娘親,我肯定是要跟著你的啊。」稚杳回道。
聽她這樣的理由,念無心也懶得再搭理她這些有的沒的話語,無論怎麼說,她反正都是會跟過來,索性還是走了開。只是稚杳卻又突然跑到她的面前伸手將她攔了下來。
「你反正也知道我跟著你有目的,所以你怎麼躲開都沒用。」稚杳死皮耐臉慣了,這念無心也跟習慣了,也沒什麼好拒絕的。
「現在浮華謠被毀了,天底下除了曲江雨會彈奏,第二人就應該是你了,那曲江雨那麼陰邪,他也不可能幫我我也不會找他幫忙,我不跟著你,跟誰?」稚杳說道,她還就是和這念無心綁在了一起。
她清楚自己沒本事,所以事事都要依附著一個人。有人覺得她有用,那就留下她,覺得她礙事的,自然是想盡辦法的除掉她。
這些話她說的是認真的,曲江雨已經把浮華謠弄到手了,而現在卻是有了另一個目的,就是念無心。一個一個的目的與陰謀出來的讓人措手不及,她還來不及去了解這念無心身上到底藏著什麼秘密呢?
此前神隗就交代她,不要讓念無心的身份暴露了,可她也不是故意暴露的啊。
「你讓我幫你,可若是我不會呢?」念無心反問。「是不是就不跟著我了?」
「娘親你可別給我開玩笑。我是很認真的。」
念無心也是很認真的問著她,卻也沒能聽到什麼回答,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稚杳知道,念無心她即便有時候難搞一些,但大多數時,她還是很願意幫忙的。
疾馳的馬車從清溪上邊的官道上行駛而過,揚鞭的聲音配合著馬的嘶鳴,誰都能看出這是有十萬火急的事,只是那駕車的人卻很是十分眼熟。
「那不是邢默嗎?」稚杳指著駕車的人,有些好奇的跟了上去。
念無心遠看了去,還真是他。「是因為二爺吧。」她說道。二爺被醉十三傷了,如果不是二爺,那也沒誰了。
「應該是吧。」稚杳道,大概是她送的消息傳到了,想著邢默這人其實還挺不錯的。反觀醉十三,他叛變要殺二爺,最終自己還不是死在別人手上了嗎?那也是死有應得。
「走吧,娘親我們跟過去看看吧。」稚杳提議。
「為什麼?」
「去看看二爺死了沒。」這稚杳還真是閑的沒事幹了。先別談曲江雨說的那些話她早就拋之腦後了,誰叫那曲江雨就這麼隨意的放了她,還讓她一個人來找念無心。脫了韁馬,你還想限制它,那是不可能的。
反正現在只要與念無心在一起,她手上就等同於握著一張安全牌。
念無心有些不樂意,但最終還是被她拉了過去。
一路跟至行香別院。暗道里的機關使邢默過早的發現了異常,但見是念無心她們便收了手。
「無心姑娘。」邢默禮貌的道了一聲,「你們來此做什麼?」
「我們來看看二爺。」稚杳又插嘴道。探頭像竹屋內望了去。
「是想見我死了沒?」華衍的聲音從裡屋內傳了出來,硬朗如初,隨後便走了出來。雖是素衣裹身,卻看不出絲毫的憔悴。
他現在可謂是腹背受敵,即便傷勢再嚴重,也得撐起來。然而念無心還是看出了破綻,他那雙手在微微的顫抖。
稚杳則有些驚訝他恢復的如此之快,也是意料之外的,瞬間覺得不應該就這麼莽撞的跟來。「怎麼會呢?」她連忙陪笑道。
念無心將她前後的話語對比在一起,完全是一套一套的。
「二爺,是這樣的。」稚杳繼續說道。「是我娘親要見你,所以我們就來了。」她說著,三兩句離不開念無心,然後又把話題繞走了。又因想起曾在曲江雨那裡拿來的畫像,想也沒想就把那副畫,抽出來抖開在他面前。「你看,她還找人畫了你的樣子。」
華衍蹙眉,這畫上畫的人好似浸了水,已然模糊不清,不過大概的樣子確實與他有幾分相似。
念無心一驚,「這個怎麼在你這裡?」還有她什麼時候說要見他了……
「你給我的啊。」稚杳回頭一臉無辜的說道,好似是念無心冤枉了她一樣。
「我什麼時候給我你。」她請畫師畫像以後,這幅畫可都沒經過她的手。再說,她想畫的也不是華衍。
「好了娘親,你不用解釋了。我知道你害羞,我替你說了算了。」稚杳這扭曲事實的本領也是夠強的。念無心其實很想辯解的,可她硬說是她害羞,不願意承認,讓她根本就沒機會。
華衍也猜到是稚杳編的謊言,表情依舊冷漠淡然,也沒拆穿。念無心很難在意起一個人,而這個謊言恰好讓他有理由將她留下。
「既然這麼想我,那你就留下。」華衍故意說道,轉身進了屋。
聽到這一句話,稚杳瞬間有種想要扇自己幾巴掌的感覺,爭奪浮華謠時,她夾在中間,如今有人來搶念無心了,她又夾在了中間,這會還是她主動送了出去。果然這無心人也是個搶手的貨,早就說要讓她藏好身份了。好在她也是了解二爺的,應該也只是玩玩而已吧。
念無心也因華衍的這句話弄得一愣,莫名的又被稚杳擺了一道。如此說來這稚杳還真是她的剋星。
一旁的邢默沉默了許久。「無心姑娘。」他開口道,因此前的事,心裡對她還是有些芥蒂。原本以為可以拉進的關係,在現在看來反而是越來越遠了。「你留下來照顧二爺吧。」他突然要求道,說這句話時心中也必然不是滋味。
「什……么?」念無心一愣,她應該是沒有聽錯的,二爺讓她留下來情有可原,但為什麼要讓她來照顧。
邢默看了稚杳還在此,便沒有解釋什麼。二爺信任的人不多,他也知道東閣里的煞者沒有一個是真的心甘情願的待在他手裡的,全都是因為那生死契做脅迫的。如今受了這麼重的傷,功力盡失,可以說是死裡逃生。如果再被人發現,此前因忌憚他的那些仇人必定會找上門,只怕到時難逃一劫。
「二爺需要你。」邢默道,聲音故意放小了些許。他相信她,所以他才敢這麼的求她。
然而某個重擔彷彿又落到了念無心的肩上。
稚杳的面上又掛滿了絕望,好似人生處處都在與她作對一樣。「娘親,你如果要留下來……」她語重心長的說道。「那我可能又要走了。」說完,便揮了揮手做了保重的樣子,她到哪都是危險的,索性還是先消失逃躲一陣子算了。
不是她要來這的嗎?這稚杳算是又把她扔在了這兒……
華衍倚在一張搖椅上,眯眼雙眼。邢默輕聲將念無心帶了進去,自己隨後退了出去。
聽到動響,華衍睜開眼看了便罷,強忍著的咳嗽,瞬間就出賣了他虛弱的身體。
「你的血葯從何而來?」他問。他這般的身體恐怕也只能靠那樣神奇的藥物來恢復了。
「我沒有血葯,這個你得找稚杳。」念無心回道。
「我知道。」華衍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血葯一直都是從稚杳手中過來的,而他也知道,這血葯只有在念無心受傷以後才有可能出現。
有時候太過直接,反而還得不到想要的東西。
他吃力的起身。「醉十三刺了我兩刀。若是平常的刀傷,誰都能承受的起。可這刀裡帶的毒,毀了我的功力不說,還差點要了我的命。」他說道。「你不想幫我?」
念無心不理解他的意思,她也被醉十三毀了功力,按照命理來說,也許她是比華衍幸運的。
「你……要我怎麼幫你?」她問。
聽著她柔軟的問話聲,華衍看著她,突然有些晃神。情感這些東西總能讓人失去理性,可往往一個人若想達到某個目的,同樣也會讓人失去理性。
是對她下手?還是不下手?他在遲疑。她其實凈的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換做別的女人,他可以毫不手軟,可這一點偏偏是卡在了這裡,還是卡在了一個無心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