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誤殺

第六章 誤殺

「你一身的功夫是從哪裡來?」華衍饒有目的的問道。

頭一次見他問的直接,念無心一時語塞,停頓良久她才說道。「一位隱山之人所教。」她總不能說是一隻千年蛇怪所教吧,自己本就是個無心人,在若透露出與妖物相識,她豈不是又得被世人所唾棄,追捕。

華衍也只是問了這一句,便不再繼續,好似知道從她嘴裡問不到什麼。就好比從陰陽人口中得到某個消息一樣。念無心更是琢磨不透他的用意。

骨香閣的門口熱鬧非凡,即便艷陽高照的大白天,這五層樓閣的紅燈依舊燃著光亮。念無心這才算是正大光明走進了這座紅樓。

閣內一眼望去,四方成圓形繞著一個巨大的六角形舞台,檯面如同冬日掉落的雪花,泛著涼意,閃爍著晶瑩剔透。雕工精細的彩羽鳳凰伸展著巨翅懸在舞台之上,幽藍寶石鑲嵌的雙眼靈動,乍一看就好似一雙人眼審視著底下的一切,嘴裡同時也銜著一塊綠得發亮的圓形石塊,和神隗曾說過的夜明珠較為相似。

念無心不覺著被吸引了過去。嫩粉紅紗從鳳凰的尾端傾瀉於六角舞台的邊緣,搭製成一個可隨意變換的背景,薄紗遮面的青衣女子似仙女下凡一般,在舞台的中央舞得一曲傾城佳話,奉迎著底下熱鬧的歡呼。

體態豐雍的老鴇扭捏著身子穿梭在台下來往的人客之中,看似臃腫的身形卻是萬分靈活,笑眯的雙眼見著誰都是親熱。在見到貴客熟人之後,更像只粘人的忠犬迎了過來。她一眼打量了還穿著華衍那套紫雲華衣的念無心后,便直接繞到華衍的另一側。

「二爺您來了!房間已為您準備好。」老鴇哈腰說道,即便是戴著面具,單看這跟隨的奴人與氣場一眼就能讓人看明。邢默倒是有些疑惑,這些人都已認得他了,又什麼樣的故人還需要讓他刻意戴上了面具。

「不用了。」華衍拒絕道,徑直走向入門左側旋轉的檀木台階,沒踏上幾步,像是想到了什麼便又停了下來。邢默與念無心也跟著停下腳步。

華衍側頭,幻無常白色面具對著後邊的念無心,他說道。「你留在下面。」

念無心聽罷,自覺的往後退下了台階。華衍隨即轉向老鴇。「給她找一身衣服換上。」說話間,便看見了舞台上起舞的舞女,隨後手中的摺扇一指。「就那一套衣服。」

老鴇見罷,還未開口說明穿這衣裳的規矩,華衍便上至二樓了。她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因是二爺開口了,那也只得吩咐人去將骨香閣頭牌才有資格穿的琉璃裙換下。

更衣的屏風後邊,念無心整理著過長的衣帶,雖是青樓琉璃裙卻是潔凈素雅,沒有絲毫繁瑣的花紋,衣身青藍色用銀絲金線作簡單的點綴,映襯得她的肌膚透白靚麗,好一個清新脫俗動人少女。走出來時,那老鴇眼前一亮。就說這丫頭美艷,只可惜被二爺先一步搶了去,心中不知嘆息了多少聲。

「還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老鴇倜儻著,將念無心推至鏡台前。習慣了給姑娘們打扮的她,怎能忍心有人穿上這身衣裳后,還頂著一頭亂髮。

念無心沒有推脫,鏡台前她也被自己的這一身所驚嚇。她從沒穿過這麼好看的衣服,因神隗從不介意她是如何的一個裝扮。她不知這世上的大多數女子是需要爭艷斗美的,自然是沒有參與其中與之為伍。倒是被換下琉璃裙的女子,沒好氣的看著念無心,腳一跺,摔門走了出去。

老鴇一門心思的打理著念無心,哪有空去管那生氣的人兒。「女人呢,就該有女人的樣子。」她說道,將脂粉細心的塗於她的臉頰兩側,然後在輕輕的替她勾勒出黛色柳眉,眼角下也點上了那與衣服相襯的藍色金粉,絳色的唇瓣讓女人都忍不住的想要去咬上一口。

念無心瞧著自己樣子,彷彿鏡前坐的並不是自己。

邢默敲響門扉走了進來。「無心姑娘,二爺讓你過去。「

念無心回頭的瞬間,老鴇的手不注意的鉤斷了她纏發的絲線,烏黑的髮絲宛若三月里的春風拂柳一般,自然飄逸的散落下來。煥然一新的面貌讓邢默也楞了好一會兒。

邢默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他收了收眼神,低眉說道。「跟我來吧。「

「哦。」念無心點頭,起身跟了過去,也不管那及腰的髮絲如何。

走過樓閣長廊,往頂層上去,風流的騷客手中摟抱著一個比一個妖媚的女子,念無心與之擦身而過,卻是惹來那些人的垂涎眼饞。

「小娘子。」衣著不凡的貴公子,油嘴的向念無心吹了口哨,險些勾搭上了她的肩膀。好在邢默將她拉了過來。

邢默同二爺出入這裡有好些時日,多少也是懂這裡的規矩。若是客人當天選中的姑娘,這裡的規矩便是不準第二人來搶奪,即便有人出再高的價。念無心身著這骨香閣的衣服,這些人恐都當她是骨香閣的姑娘了。邢默也不多語微微一笑,很是自然的摟上了念無心的腰肢。那人見這姑娘有主,聳了聳肩,只得放手離開。

念無心被他突然的貼近弄得有些慌亂,只是那結實的臂彎仿若一堵牆,在她身後支撐了一道屏障。好似神隗曾貼在她身後的那一抹暖意。

邢默對上她的眸子,心中同起了那一陣慌亂。「得罪了。」他道歉,隨即鬆了手,繼續往最角落的偏房走去,好似刻意躲開了那心中突起的動容。

深褐色的木門半掩,華衍的聲音從里閣傳了出來,他讓他們進來。邢默推門而入,連帶著的紫色珠簾被撞得叮噹作響,他們繞過房中小型的圓柱舞台,在一層紗簾之後,華衍饒有興緻的把玩著方形台桌上殘腳的蛐蛐,只是旁邊卻還有一人沉著臉。

「二爺威名四方,為何單單見我就要帶著面具。「山羊鬍的中年男人自顧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不顧來人是誰。

念無心些微打量了一番,此人面容尖瘦,眼窩深陷,一眼看上去就是那心精陰險的奸詐小人。邢默只看一眼便罷,二爺今個所見的人竟是當朝的國師單燕,也難怪要遮面,若是讓他知道前朝的王爺還活在世上,傳到帝王耳中,即便二爺不想篡位,那帝王可不這樣想。二爺死裡逃生過一會,行事里也是愈發的謹慎。

「我怕你見了我的真容之後就,沒了命。「華衍無謂的回了過去,帶著威脅。

單燕的面容變得難看,卻也只能忍著氣。雖不了解二爺的秉性,但道上傳的卻是錯不了的。說他底下的煞者團隱伏在各地,一聲密令便可毀掉整座洛陽城,就連皇帝也拿他沒轍,只要不造反,也是任由著他。

房間里的香薰使得念無心嗓子奇癢難受,她輕微的咳嗽了一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單燕聞聲抬眼看過去,絕美的容顏讓他手中頓時忘了自己將要做何動作。「這,是就二爺要送我的禮物?」他問。

華衍拍了拍手塵,拿起摺扇起身。在對上念無心的瞬間,內心也是一陣驚艷,他竟然有了些許的不忍。那水潤的眸子里儘是無知且不染俗塵,如同聖水湖畔中的藍蓮落得清幽。頓了許久,他終是冷聲說道。「單國師,喜歡就好。」隨後他走近念無心,一句好好伺候著,將他心中的不忍全部掩蓋了下去。

邢默明白他的決定,也是不忍的看了看念無心。單燕手中有二爺要的東西,想得到卻並沒那麼容易,世人都知他圖美色,想二爺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罷。他現在即便想幫她,卻也找不到任何勸說的借口,無奈隨著二爺退了出去。

念無心有些莫名的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被拉攏的門聽聲音像是還上了鎖。她回頭又看了看面前人,如今這般情況,一句好好伺候著,無疑是讓她獻出自己的身子。

「過來陪我喝一杯。」單燕兩眼泛光,迫不及待的將念無心拉至他的腿上,粗糙的手在她身上亂摸一通。

念無心慌忙將他推開起身。「我不想伺候你。」說著便緊張的往門外逃去。

此話讓單燕面容一緊。「你一個奴人,還敢違抗命令不成。」話一出,又是將念無心拉了回來,什麼憐香惜玉的統統拋之腦後,強硬的吻了過去。

「奴人「這一詞讓念無心一怔,從他人口中說出來像是帶著刺,刺得她耳朵生疼。她不將人踩在腳底,也不習慣有人將她踩在腳底。

念無心沒想過要殺他的,只是在單燕猛地撕開她的衣服時,她不過是順手拿起了桌腳邊的玄鐵寒光劍,一劍封了他的吼,連眼都不眨一下。

單燕的雙眼瞪的老大,滿是驚訝與不可思議,只怕是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命喪於此,然後再落得一個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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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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