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至於麗姑,原名香麗,是打小就在仰熙院的二等丫頭,田氏臨盆之前,將軍府遭襲,多虧香麗拚死相救,田氏這才保住一條命,後來產下左勝琪。

因為孩子的命是香麗救下來的,因此左豐不准她直呼香麗其名,要稱呼麗姑,香麗以後也不用自稱「婢子」,可說「我」。

香麗在那場遇襲中不但身上留了疤,容貌也毀了,因此一直沒出嫁,對左勝琪十分疼愛。外人覺得香麗是忠僕,穿越而來的左勝琪卻知道,香麗保的不是主人家的血脈,而是意中人的血脈。六少爺在戰場,能不能回來都不知道,無論如何都得保住這孩子。

故此,她只敢吃這三人端來的,蘭秀、菊芳手藝不佳,看準香麗到現在還在想念左豐,她總說想吃麗姑做的。

話說,她「醒來」后,沒見過田氏跟趙嬤嬤,不知道她們是回心轉意了,還是打算再來一次。

說來也奇怪,自從她接受自己真的穿越后,就再也夢不到關於這座宅院的任何事情了,真是可惡,為何不讓她多夢一兩集啊,到底有幾個人要她死,知道清楚才能好歹防著點,可她連敵人在哪都不知道欸。

此時外頭突然一陣吵雜,菊芳手忙腳亂地闖進來,「小,小姐,快點起來梳洗更衣。」

唉,不想,命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洗澡化妝幹麼。

「小姐,別睡啦,大太太派人來傳話,重馨侯府的世子爺要過來看小姐。」

她又不是動物園的猴子,有什麼好看—咦,咦咦咦咦咦?!

蘭秀跟著沖了進來,「小姐,快些起來,雅宣姑娘來了。」

雅宣是康氏身邊的大丫頭,此刻她抬著下巴領著一群小丫頭進來,一臉不知道從哪來的驕傲。

「你們把東西放在桌子上。」雅宣看著她,皮笑肉不笑地說:「知道七小姐病了,世子爺下午要過來探望,七小姐梳洗過後換上這身衣鞋頭面到花園中等著。」

天啊,當她在計算院內有多少人想殺她,府內有多少人想殺她的時候,她卻忘了還有一個人應該也想殺她。

【第二章】

早春,天氣仍然冷。

也不知道是京城偏北,還是毒後身子變弱,披風已經摀得夠嚴實,左勝琪還是冷得牙齒打顫。

實在很想繼續躺在暖暖的被窩裡,但在雅宣的逼迫之下,還是只能起床,梳妝,沐浴更衣后在蘭秀跟菊芳的陪伴下到了花園的水榭。

雖然終於能洗澡了,但洗完心情也沒有比較好。

穿越已經很恐怖了,還讓她穿到一個剛剛闖了大禍的女人身上,她才在思考要怎麼收拾這爛攤子的時候,債主上門。

左家後花園她是熟的,夢中也玩過幾次捉迷藏。

池塘有段距離,但走著走著,還是到了。

空氣微寒,賀行之一身黛色的長袍,雙手反剪,背對小徑—左勝琪原本還在煩惱,瞬間突然想笑。

背對來人其實很沒有禮貌,會覺得這樣帥的一定是小屁孩。

而她,就是傳說中的屁孩剋星,聖心高中優良老師是也。

前生她花了無數時間跟這些青少年打交道,非常了解他們,現在,她不可以笑,笑出來不但得不到他的信任,最重要的是她會直接完蛋,畢竟這世代沒人權,惹火了他會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深吸一口氣,「見過世子爺。」

聽到聲音,賀行之轉過身,沒好氣的說:「居然敢讓我等。」

不然咧,你不要突然跑來不就好了,「小女子身體有恙,還請世子爺多擔待。」

賀行之坐下來,他的隨身大丫頭立刻上前斟上自家帶來的茶,很快又退下去。侯府的大丫頭禮儀端肅,自然不會刻意漏掉她的。

茶湯顏色純正,在青瓷中顯出一種濃厚感,茶香混在冷空氣中,味道極是好聞,她雖不懂茶,也知道是上品,侯府的茶呢,肯定是好東西。

雖是如此,她仍不敢喝,搞不好一喝又死了。

穿越不容易,她不想再來一次,只要賀行之別太難搞,她會有辦法的。

她坐了下來,「世子爺可曾聽過小女子父親第一次南征時,府中有刺客來到?」

「聽說過。」

「刺客直衝仰熙院,母親當時已經即將臨盆,卻受此驚嚇,產時過長,那會兒產婆說怕生出來的孩子也養不活,聽說我哭出來時,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也因為這樣,沒怎麼計較我是女孩。」

賀行之雖然不明白這左勝琪怎麼突然扯到這個,但因為聽到她提起左豐,所以忍著沒打斷。

功績雖是記在左興頭上,但大家都在私下議論那其實是左豐的功勞。

他敬重這位將軍。

「小時候是這樣,不過長大后卻不是,尤其父親戰死沙場后,我與母親、弟弟三人處境艱難,那日失儀實是聽聞祖母要把我嫁給戶部吳大人當續弦,心裡害怕,又見世子爺是人中龍鳳,一時糊塗才不擇手段,冷靜下來想想,萬分羞愧,還請世子爺可憐我走投無路,大人大量,饒了我這次。」

左勝琪原本想編個故事,但想起這小屁孩是世子爺,一定自恃聰明,遇到這種人最好是實話實說,他們最喜歡別人這樣了。

是,我是想坑你,但不是故意的,要被嫁給六十幾歲的老頭子啊,誰不慌,狗急都跳牆呢,吳大人那什麼樣子他那天想必也看到了,無論是哪個女孩子知道自己要嫁給這老人家,都會想跑吧。

然後再搬出左豐的名號,希望他看在這位受人敬重的武將面子上,別跟她這遺孤計較。

果然,他的臉色沒那樣難看了,雖然說還是挺臭的就是……

「九妹秀外慧中,善良大度,是世子爺良配,切莫因為我一時糊塗就退了這親事。」

賀行之擰起眉,那日左雲兒當著眾人的面大哭大鬧,賤人賤人罵個不停,回到重馨侯府後,母親也是十分惱怒,說她不知道左九小姐這樣沉不住氣,現在這左勝琪居然睜眼說瞎話!

「你九妹秀外慧中,善良大度?你當我沒眼睛?」

「世子爺,話可不能這樣說,九妹眼皮淺,不會藏心事,也許有人覺得這樣不夠大器,可是在我看來,這樣的女子做正妻是最適當不過,好的壞的都在臉上,不會有心機。難不成世子爺想娶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妻子,大方端麗,四平八穩,可是看不出她高不高興,看不出她難不難過。

「當她一邊賞著有孕姨娘時,可能轉身就要嬤嬤下藥,仔細想想,身邊睡著個心思看不透的人,這不可怕嗎,世子爺想要個相伴一生的知心人,還是個只會說是的漂亮人偶?

「就算是我自誇好了,九妹的出身可沒得挑了,要嫁皇子都能嫁得,她想與世子爺訂親,是仰慕您的才情,絕對不是為了貪圖富貴,也不是想要什麼好處。

「她又不藏心事,將來專心操持侯府事務,說白了,她不會要您替她的表弟安排出路,不會要您替她的堂兄安排出路,您對她來說就是丈夫,她不會把娘家的事情往侯府里塞,我認為,向著丈夫,不添事,這才是正妻良配。」

賀行之挑了挑眉,眼神閃過一絲意外—這是左勝琪?

雖然那日只匆匆一眼,但他記得那女子不是這樣的。

那人眼神閃爍,態度畏縮,求娶時臉現貪婪,可笑的說著自己不為妾,一定要大紅花轎從正門而過。

後來也許急了,懇求的姿態變得狼狽,開口閉口都是一樣的話,她已經伺候他更衣,不能再嫁別人,要他負責云云,反反覆覆,絕對不是現在這樣口若懸河。

他想起剛入族學時第一個學到的成語,李代桃僵,李樹代替桃樹而死,夫子搖頭晃腦地解釋由來,最後道這四字可喻代人受過,或者,兩者互換。

難不成左家使出李代桃僵之計,讓能言善道的女兒來替闖禍的女兒賠罪?

這樣想倒還有點可能,那日不過是宴席中的一眼,加上他因為嫌惡,所以不願多看,認不出人也理所當然,當日之人與眼前之人是相似沒錯,但若要說是同一個人,他實在不信,一個人怎麼可能在短短數日之內變了一個樣,除非是換了另一個人。

左家十幾個女兒,年齡相仿,找個能言善道的說自己是左勝琪,來認錯,來道歉,來解釋左雲兒有多好,來挽回兩府之間的婚事,也不是不可能。

女孩子打扮起來都差不多,加上姊妹本就幾分像—一定是這樣。

況且,眼前這「李樹」身邊的那個大丫頭身穿錦緞,耳有金墜,委實太過體面,可不是她這個庶女所能使喚得起的。

他拿起茶盞喝了一口,「你倒挺能說。」

「都是我的錯,我一時腦子不清楚,害了妹妹,妹妹的好只有我們將軍府中之人才知道,媒婆是不會知道的,所以我才趁這機會跟世子爺您說個清楚,希望您別因為我糊塗,而壞了與妹妹的好姻緣。」

賀行之放下茶盞,慢悠悠的問:「七小姐開口閉口九小姐如何,卻不問我為何來此?」

這個代替桃樹來受過的李樹不害羞,不畏縮,口若懸河,說話時直直看著他的眼睛,第一次有女子這樣跟他說話,實在有趣。

左勝琪是七,左雲兒是九,李樹不是左六就是左八,回頭再找人打聽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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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進富貴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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