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龍淵祭出論身世
虛空結界，劍冢內。
凌子桓如受晨鐘暮鼓，悠然覺醒，緩緩睜眼，洞察著眼前的一切。
他這才發覺自己仍處於劍冢之內，熱粥一般翻滾的血池，一柄柄發著各色光華的長劍，散發著逼人的氣勢，靜靜地懸立於血池之上，劍身縈繞著團團幽靈，靜謐無聲。
還有一些景象是此刻忽然浮現出的……
古銅色的鎖鏈系在四角之處，末端皆是由發出淡淡青光的咒印加以禁錮，而那咒印就是玄清宗祖師爺當年設下的封印，過了千年，這咒印的青光黯淡不少。
石壁上出現許多奇形怪狀的圖案，有栩栩如生的異獸，面目猙獰的怪人，還有靈異的圖騰。
究竟發生了什麼？
凌子桓也不知從何處想起，只覺得腦中有一個個斷裂的片段，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不過，有一句話，他記得真真切切！
「總有一天，那一邊的阮柒雪會跟今日這般一樣，將親手殺死你！因為我要你後悔一輩子，要你永永遠遠記住我。」
就在這時，右手一股熱流如泉涌般襲來，直聚丹田，此般反應拉回了凌子桓的思緒。
他順勢俯目朝右手看去，不由大驚失色，隨後淺淺一笑，頗為高興。
一柄長劍正握在手心，自己卻無半點察覺，彷彿這件事理所應當。這劍渾身散發著淡淡虹光，通透的色澤隱含一種深邃的靈氣，整個就是渾若天成，巧奪天工。
從劍炳處仍依稀不斷地送來絢麗的虹光，鑽入體內。
凌子桓忽覺丹田一熱，猶如銅爐破裂，蘊藏其內的渾厚真氣似破堤的洪水奔騰而出，洶湧跌宕於全身經脈中，瞬間遊走到全身，五臟六腑每條經脈無不通泰舒服，宛如浸到了溫泉里一般。
整個人飄飄欲仙，竟有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
凌子桓口念真言，試著在丹田之處凝聚一口真氣，不料臉上青光閃動，呼吸順暢，神清氣爽，甚是容易。
倏忽，血池翻湧不止，接著「嘭」的一聲，血柱噴出，一赤紅色條狀物體順勢飛出，在血池上方盤旋幾周后，便「嗖」的一聲飛到凌子桓的面前。
凌子桓定眼一看，原來是一劍鞘，紋理細密，精緻萬分。
「劍要走，劍鞘哪有獨留的道理。看來，不光這劍有靈性，這劍鞘也有靈性啊！」凌子桓收下劍鞘，喜形於色。
萬萬沒想到，竟通過自己的努力拿到了窮奇所說的上古神兵，如果運氣夠好的話，這柄應該就是靈劍吧。
除此之外，這柄長劍所生出的虹光真氣還配合還魂丹的功效，修復了凌子桓體內的奇經八脈，使得真氣循環恢復正常運作，而且與之前相比較，體內似乎被灌輸了強勁的靈氣。
說也奇怪，這股靈氣好像與自身的內力一脈相承，若是日後花點功夫做到人劍合一，那麼自身的修為肯定要提升不少。
不過，剛剛幻境中所發生的一切讓凌子桓隱隱有些不安。雖說幻境都是虛假，可總覺得日後定有大事發生。
窮奇既然說這劍冢由玄清宗祖師爺耗費百年修為所創，想必是暗藏玄機，且回想方才幻境中如此恢宏景象，可見一斑。
凌子桓心想:「既然已經拿到了上古神兵，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外面那傢伙怕是想不到我還活著吧，也好壓一壓他那傲慢的勁兒，順便有些疑惑找他解答一二。」
正當凌子桓後腳剛踏出石門，血池上方的一柄長劍忽地騰起凶煞黑氣，從劍身處恍惚傳出一句聲嘶力竭的吶喊。
一股輕微的力道激得血水四濺，幽靈上下浮動。亡魂在哀鳴，在哭泣，迸射出閃電般的亮光，依稀照亮了畫有猙獰怪人的石壁上，一身黑色的盔甲，雙目凌厲，著實驚悚。
沒一會兒，凌子桓便穿過隧道，在一片黑暗中聽到了窮奇的聲音，「看來我猜的沒錯，你這小矮子果然是靈族沐漓的後人！」
什麼！靈族？沐漓的後人？
「難道幾次在我腦海中聽到的聲音就是……就是我的身世么！」
「為什麼爹爹臨死都不說出我的身世？難道爹爹有事瞞著我？十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凌子桓跑到窮奇的跟前，舉起手中長劍，嘚瑟地說:「喂，你看到了沒？我不僅能全身而退，還順利拿到了這柄靈劍。」
說著，他停頓了下，撓了撓腦袋，呆了一下，「呃……這把是靈劍吧？」
那柄長劍在窮奇面前驟然泛起光澤，一道虹光閃過，竟讓窮奇這隻龐大異獸忽地被一股強勁逼迫得後退幾步，兩翼彎成扇形遮擋雙目，似乎有些懼怕這柄長劍，讓凌子桓很是詫異。
窮奇大聲喝道：「哼，給我拿開，我再也不想看到『龍淵』！」
凌子桓見他這般痛苦，有些不忍，便將長劍負於身後，問道:「『龍淵』是這把劍的名字嗎？不錯不錯，比我的名字好聽多了！」
窮奇白了凌子桓一眼，淡淡地說:「龍淵劍由上古時代靈族出色的鑄劍師伍列子，用五大靈石經過九九八十一天的持續煉製而成，后以身祭劍，用他自己的至誠至信之血換來這柄劍的靈氣。」
凌子桓突然想到了什麼，悠然地說：「對了，你剛才說五大靈石？我記得四年前在遺忘森林，那樹妖便說我這玉墜是上古靈石，這是怎麼回事？」
「上古靈石絕非凡物。在開爐之時，五大靈石在爐底的殘渣化作了靈族的赤玉，勾玉和炎玉，摻雜著伍列子的血淚以及靈石的清氣，更有天下人窮盡一生都想參悟的玄機。」
「你胸前的那塊，便是代表著和平和正義的赤玉，至於其它兩枚靈石不知是何下落。」
凌子桓摸了摸掛在胸前的玉墜，無意中又想起了父親的遺言，卻總覺得這件事裡面有層層謎團。
不過，這一切又正如父親所言。
窮奇見凌子桓怔怔地發獃，便轉移了話題，「看來你這小矮子意志倒是堅定，沒有被劍冢的幻境迷局所困。」
「幻境？這一點我憑藉自己睿智的頭腦猜都猜到了。喂，既然你知道這些，為何不提前告訴我，只是一念之差，可能結局就不一樣了！」凌子桓毫不客氣地說道。
他嘴裡那麼說，心裡倒挺感激窮奇的。想著若是人和獸能夠和睦相處，這世間又能避免不少爭鬥和殺戮。
窮奇低哼一聲，粗壯的利爪踩了踩地面，「你知道的越多，不一定得到的就越多！」
凌子桓大吃一驚，竟想不到這傢伙來了這麼一句深邃的話，若非親耳聽到，實在難以相信。
不過，仔細琢磨，確有幾分道理，對眼前這隻異獸似乎平添了幾分喜愛。
窮奇接著說：「說是幻境，但你所看到的絕非虛假。我說過，劍都是有靈性的，能跟人產生共鳴。」
「神劍代表著仁慈，曾於洪荒時代幫助神族人遠離大地，化魂天上，墜入星河，永享太平。」
「凶劍代表著野心和殺戮，在無盡鮮血和亡靈的浸染下，能在一夕之間扭轉乾坤，毀天滅地。」
「靈劍代表著性情和yuwang，是上古神兵中最通人性的劍，唯有靈族人方可駕馭。」
凌子桓聽得頓時醍醐灌頂，破雲見日。
原來幻境是由劍魂所化，前面的必然是凶劍，回想起身穿黑色盔甲的男子那雙可怖的眸子，仍令人膽寒。
可是，當凌子桓在虛空幻境中被擊落懸崖的那一刻，卻沒聽到那盔甲男子的一聲大吼。
「九星連珠之日，就是我黑麒麟破土重出之時！」
凌子桓怎麼也想不到，這還只是一個開始，更大的挑戰在不遠處等待著自己。
凌子桓掃了一眼窮奇背後那條慘白的千骨索，咬了咬牙說：「既然有了法寶，待我來試試！」
說完，他口念真言，運足真氣，舉起「龍淵」，大喝一聲，以將近八分力度往窮奇背後的千骨索砍去。
窮奇一動不動，耷拉著眼皮，並沒有阻止的意思，因為他已然猜到了結果。
果不其然，只聽得「叮」的一聲，火花四射，虹光一閃，劍身隱隱黯淡，而千骨索絲毫不動，連一絲痕迹都沒有。
凌子桓納悶了，自己差不多用盡了全力竟不能動搖這千骨索分毫，著實不爽。
接著，他又口念《六道玄訣》，往千骨索砍去，一道虹光閃過，凌子桓手心一麻，疼痛難當。
「別白費力氣了，憑你現在的修為，即使拿到了上古神兵，也解不開這千骨索。就算解開了這千骨索，我也離不開這虛空結界。」
窮奇對著石壁一陣吹氣，兩側鬍鬚抖動，「我說過了，這結界由靈族撻風子畢生所創，用的是天地間最純正的剛陽靈氣，本是用來壓制上古神兵的強大氣息，竟順便用在我的身上。」
「我們上古異獸皆屬至陰至寒，懼怕這種力量，所以你們靈族天生就是我們異獸的剋星。」
凌子桓忽然明白了，方才這傢伙為何如此懼怕龍淵劍，原來還有這麼個道理。
他心中不禁暗想:「這麼說來，這傢伙根本傷不了我，還裝成一副要吃我的樣子。哎，這年頭連異獸都好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