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緣起緣滅緣自在
身受重傷的凌子桓，癱坐在地上，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到正朝自己緩緩走來的水靈兒，凌子桓面上帶了一絲愕然，心頭一動，往日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當年，凌子桓還只有十六歲，還沒有離開玄清宗，遺忘森林發生了動蕩，萬幽堂率領大軍趕往遺忘森林，只為搶奪伏魔塔，釋放伏魔塔中的黑麒麟，釋放遺忘森林被封印的妖眾。
深入遺忘森林后，凌子桓和秋沁寒兩個率先找到了伏魔塔的所在，並遇到了水靈兒。
凌子桓破解了水靈兒的虛彌畫卷，水靈兒得知凌子桓是靈族後裔，便願意將伏魔塔給凌子桓帶走。
但水靈兒當時讓凌子桓許下一個承諾……
「你們拿到伏魔塔之後，萬象封印不攻自破。我要你以靈族後裔的名義發誓，既要守護好伏魔塔，使其不落入萬幽堂一干妖眾的手中，而且還要護得塔中妖靈的安全。」
當時，凌子桓就覺得這話似乎有些矛盾，但形勢危機，他來不及多想，只想趕緊將伏魔塔拿到手，以免落入妖族的手中。
水靈兒的意思是，既不能讓那妖靈從伏魔塔中逃出來，而且還要護得他的周全。
當年，玄清宗一派只是將那黑麒麟的宿體除去，對四處飄散的妖靈束手無策，只得用神器伏魔塔加以鎮壓。不知不覺，他已經被鎮壓十六年了。
伏魔塔鎮壓黑麒麟的十六年裡，伏魔塔並非是放在玄清宗，而是在遺忘森林中，依靠伏魔塔聯合施展的萬象封印，將遺忘森林的妖死死鎮壓，無法踏出森林，禍害蒼生。
這九尾靈狐雖生得嫵媚妖嬈，奪人眼球，但與萬幽堂的妖、太古荒獸等相差甚遠。
從凌子桓第一次認識水靈兒后，便覺得，她看似嫵媚，但內心溫柔似水。
因為，這水靈兒曾經在遺忘森林守護了整整十六年，而這十六年來的守護，就是為了伏魔塔，為了塔中的他，那個罪孽深重的妖。
水靈兒當年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黑麒麟！！
當時，凌子桓並不知道被封印在伏魔塔中的遠古妖靈是什麼，便沒有多想。
現在，水靈兒目光楚楚地看著黑麒麟死後化為的一縷青煙，看到這一幕，凌子桓一切都明白了……
此時此刻，昔日的嫵媚靈狐，沒有一點的妖媚之態，她目光獃滯地仰望著，似乎是在看黑麒麟，又似乎是在尋覓些什麼。
看到這一幕，凌子桓的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同情。
彷彿昨夜，這個女子為情所傷！
彷彿希望，都被凌子桓打破！
她甚至連黑麒麟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著……
從水靈兒的眼神中，凌子桓看到了諸多情緒，有傷感，有釋然，有怨恨。
而黑麒麟與水靈兒的關係，凌子桓難以想象。
是情？
像黑麒麟這樣的，也會有情？
過了許久許久，凌子桓低聲地對水靈兒說道：「……不好意思，我沒有兌現當年的承諾……」
水靈兒遲疑了一下，目光移到了凌子桓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掛著一抹淺笑。
「緣起緣滅緣自在，情深情淺不由人！我與他之間的緣分，都是因果註定，又如何能夠怪你。倒是他，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條路，該是他的宿命，該是我們倆的宿命，躲也躲不過。」
聽到水靈兒這番玄妙的話語，凌子桓不禁怔了一下，默然著沒有說話。
如果黑麒麟從伏魔塔中出來后，並沒有屠殺人族，顛倒了大陸格局，也沒有找凌子桓的麻煩。那麼，凌子桓也不會說忍他不得。
在凌子桓的觀念中，無論是哪個種族，哪個門閥，萬物生靈皆是平等，不會有什麼差異。
但，如果為了滿足內心的yuwang，而去扼殺其他生靈生存的權利，那麼就是該死！
水靈兒緩步走了過來，雪白的衣衫隨風舞動，柔聲道：「想必你一定好奇，我與麟兒之間的關係吧？」
凌子桓應聲道：「對。早在當年的遺忘森林，我就已經好奇，但那時形勢緊急，根本沒有時間想那麼多。」
水靈兒緩緩地道：「其實，我與麟兒早在三萬年前就已經認識了，也就是說，我的前世是跟你的前世處在同一個時代。」
聞言后，凌子桓不禁愣住了，萬萬想不到，這水靈兒也有前世一說，還跟白虎玄武同一個時代。
「那你的前世是？」凌子桓問道。
「關於你的哥哥白虎，你應該還是有所了解吧。他在洪荒時代，死過一次，後來被一隻服用了冰山雪蓮的千年白狐用本命元丹所救……」
凌子桓點了點頭，道：「嗯，這個我知道，他曾經死過一次，被一隻千年白狐所救……」
忽地，眼中頓時迸出一道精光，凌子桓微張著嘴，愕然地道：「等等，千年白狐……難道你就是？」
「沒錯，我的前世就是那隻千年白狐……」水靈兒淡然地點了下頭。
凌子桓一驚，旋即細細看了水靈兒一眼，然後開始濾清腦海中的訊息。
怪不得，怪不得……
從一開始，水靈兒便對黑麒麟格外的關心，但不想讓他禍亂世間，又不想讓他寂寞難捱，便在遺忘森林，守護了黑麒麟整整十六年。
因此，水靈兒才讓凌子桓答應她，既要保護伏魔塔中的遠古妖靈，也不能讓伏魔塔落入萬幽堂的手中。
原來，從頭到尾，黑麒麟跟水靈兒密不可分……
現在，有一個八卦問題停留在凌子桓的腦中，讓他不禁抬了抬眼，問道：「那……你們在這一世見過面嗎？還是，你知道他，他卻不知道你就是三萬年前的白狐轉世？」
水靈兒搖了搖頭，眼神中帶了一抹凄涼，輕聲道：「他並不知道我就是當年的小白狐，我也不想讓他知道。按理說，我是無法擁有上一世的記憶……但有一次，我誤入了族內法器虛彌畫卷，在我的虛彌幻境中，我看到了我上一世的一切……」
凌子桓喃喃道：「虛彌畫卷？原來你也進入過虛彌畫卷啊，那東西很玄妙……」
水靈兒聲音低落，眼前蒙上一層水霧，幽幽地道：「我竟不知，在我的上一世，還擁有這麼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雖然結局有些悲涼，但我跟他曾經有過，就已經夠了。我跟族人一樣，自小就待在與世隔絕的青丘山，不想沾染塵世的一切。但自從那一次，從虛彌捲軸中出來后，我徹底變了……」
「為了他，為了曾經的愛情，我帶著虛彌畫卷，逃出了青丘山，來中土尋找他。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讓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他的相貌，跟我在虛彌畫卷中看到的一模一樣，就連神態動作什麼的都相差不到。看到他，我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這種感覺讓我認定了，麟兒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想跟你相認，但考慮到他未必相信我的話，而且我也喜歡現在的這種感覺。後來想想，上一世或許只是上一世，我們的緣分起於洪荒時代，也終結於洪荒時代。」
「這一世，他是黑麒麟，不是白虎！我想這樣安慰自己，但又無法停止對他的思念。時間長了，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上麟兒了，還只是沉浸在上一世的故事中難以自拔。」
「緣起緣滅，花開花敗！這世間的因果如何能輕易說輕……我所希望的，就是他能夠好好活著，我就滿足了。」
「但是，我阻止不了他前進的步伐，我只能在背後，默默地觀望著他……」
聽水靈兒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凌子桓都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過了片刻，凌子桓不痛不癢地安慰地道：「你……不用想那麼多。雖然他死了，但你們的緣分或許還沒有結束。就像你的說，至少曾經有過，又何必再貪戀呢！」
聞言后，水靈兒的眼神陡然一顫，緩緩轉過身來，再次與凌子桓靜靜地對視著。從凌子桓的話中，他似乎領悟到了些什麼。
默然了一會兒后，水靈兒低聲地道：「是啊，曾經有過，又如何再貪戀呢！或許，自始至終，我都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或許，這一世，我與麟兒的牽絆，都只是可有可無的！」
說完，她對著凌子桓甜美一笑，「謝謝你，凌子桓！」
看著水靈兒那雙清澈的眼眸，凌子桓臉上逸出一抹笑意。從她的身上，凌子桓見證了這世間最最偉大又虐心的愛情。
「那你……接下來，是去哪兒？」看到水靈兒轉過身去，凌子桓不禁問道。
「也許，當年我毅然離開了青丘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現在，我重新回到青丘山，希望這一切，都能回到起點！」
留下這一句，水靈兒身形一閃，化為一道白光，消失在凌子桓的視線中。
對於水靈兒而言，這一切是夢，是可以輕易忘掉，是可以重新來過。
還是，這一切早就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一輩子都揮之不去。
這世間的情愛，這世間的緣分因果，又有幾人，能說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