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金息湖畔會宮主

金息湖畔。

莫小茜觸景生情，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都是往日的畫面，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就跟昨天一樣。

看著水波瀲灧的金息湖，她月牙般的柳眉微微蹙起，但嘴角卻逸出一點笑意，眼眸中卻如這湖面一般，漾著瀲灧，帶著一抹淡淡的憂傷。

「是你？現在山下都是妖，你是怎麼上來的？」

莫小茜身子一動，轉過身去，卻見百里香邁著妖嬈的步伐緩緩走來。

她淡粉衣袍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如月光流動傾瀉於地，蜿蜒三尺有餘。

三千青絲用髮帶束起，額間貼了桃花花鈿，顯得面色如春，櫻唇鳳眼，鬢髮如雲。兩邊各簪了兩支金絲鏤空孔雀簪，每隻孔雀嘴下又銜了一串黑珍珠，既貴氣又不張揚。

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透著一絲神秘，加上走過來時曼妙扭動的身姿，顯得有些嫵媚。

「若真想來，辦法總是有的。外面混亂一片，倒是你這無念宮，安逸祥和，與世隔絕。宮主，多年不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麼改變。」莫小茜注視著百里香，緩緩地說道。

她的語氣很緩很輕，沒有一點可以挑剔的，跟百里香對視的時候，她的眼神，坦然真摯。

百里香打量了一番莫小茜后，將目光移到了金息湖畔，淡淡地道：「改變？好好活在當下，為何要做出改變呢？就像這美麗的金息湖，不依舊綻放光芒，熠熠生輝。」

莫小茜輕哼了一聲，目光掠過一絲短暫的低落，遲疑地道：「金息湖依舊，但早已不復當年景象……從我進你們無念宮宮門的那一刻起，便覺得，無念宮早已不是昔日的無念宮了……」

「你說的也沒錯，現在天下大亂，異族橫虐，又有哪裡不生變故？」

說著，百里香又看了莫小茜一眼，見她神情低落，衣著狼狽，不由猜到了些什麼，繼續道：「你費盡心思來我無念宮不是跟我說這些吧，你來這兒，所為何事？」

莫小茜抿了抿紅唇，將額頭凌亂的長發捋到了耳後，深吸一口氣道：「姬陵城陷落了，我好不容易才從密道逃出，但城中上萬百姓慘遭異族毒害……我……我……」

說時，莫小茜聲音顫抖了起來，面上有些泛白，嘴角不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當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腦海中浮現著妖族攻伐姬陵城的慘烈畫面。

為了護住城池，上萬名戰士不惜生命守衛家園，死死堅守了一個多月，還是被妖族攻佔。

如今的姬陵城，繁華不再，一場戰爭過後，將凌子桓花費三年時間才構創的繁盛景象，瞬間打破。如今的場面，比萬幽堂第一次攻伐姬陵城還要慘烈。

但那時，姬陵城才區區抵擋了三天，便被萬幽堂拿下。而凌子桓作為姬陵城城主，親自訓練出來的軍隊，這戰鬥能力絲毫不遜於武者。

聽到姬陵城被攻佔的消息，百里香面上沒有驚訝之色，彷彿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除了少數幾個易守難攻，且利用價值不高的城池，現在的中土，幾乎都是妖族的掌控之中，哀鴻遍野，血流成河。

「姬陵城陷落了……你來我們無念宮，不會就是想讓我幫助你，打到城中，再從妖族手中收復城池吧？」

百里香一語中的，莫小茜眼眸中閃爍著光亮，輕輕地點了下頭，說道：「是，我來無念宮就是希望你能夠幫助我，重新收復城池。看在我們姬陵城與你們無念宮有商貿往來的份上，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聞言后，百里香冷哼了一聲，凜然目光落在莫小茜的身上，看到她那張清秀的面孔，頓覺此話說得十分的天真與可笑。

「哼哼，我們無念宮跟你們姬陵城有商貿往來不錯，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無念宮跟你們有軍事同盟。你們姬陵城對我們而言，不過就是能夠賺錢的地兒，就憑這點噱頭，可無法跟天雷山莊相比。」

「而且，現在的中土門閥，各各自危，哪裡還顧得其他。你想讓我提供武力幫助，未免有些可笑吧。」

百里香的話，在莫小茜的意料之中，她低下頭，狠狠地咬了一口嘴唇，眼眸中盈滿了心酸與不甘。

她曾經是那麼傲嬌，那麼要強的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她從來不會在別人面前低聲下氣，但這一次，明知可能性不大，但她依舊抱著一絲僥倖。

因為她的心中，有一份承諾，這份承諾是某個男人給她的，為了這個承諾，她甘願放下尊嚴，全力一試。

百里香見莫小茜沒有說話，繼續道：「剛才我也看到了，你帶來的人不過一百，我再給你提供武力幫助，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而且，你別忘了，你們城主凌子桓是殺害我妹妹的兇手，我與他有仇，怎會幫助他，奪回姬陵城呢？」

莫小茜抬了抬眼，目光婆娑地看著百里香，應聲道：「夢瑤之死，根本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為了提升自己的功力，不惜汲取成千上萬成年男子的陽氣，甚至還動到了凌子桓的頭上。是你咎由自取，夢瑤也是你害死的，是你的貪念與野心害死了她！」

「你！！」

百里香面上動容，雪白的肌膚掠過一抹怒氣。

夢瑤的事，本就是她心頭的一道傷疤，而莫小茜的話，便如同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當年一役，由於百里香修鍊采陽補陰之術，將汲取凌子桓的陽氣，之後便引發大戰。

正當凌子桓與百里香僵持之時，阮柒雪前來，他用剛剛開啟的血暝眼施展瞳術，將百里香困在幻境之中。

凌子桓想趁機殺死百里香，卻是夢瑤擋在她的跟前，死在了龍淵劍下。之後，才讓凌子桓知道，原來夢瑤是百里香的妹妹。

塵事易遷，在夢瑤的心中，一直將百里香當做是她的親人……

莫小茜嘆了口氣，走近了幾步，看著百里香，柔和地說道：「人就是這樣，只有等到真正失去了，才意識到珍貴。我何嘗不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有一個男人，不惜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護我，不忍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總是在無聲無息地呵護我，可是……我……只等到他躺在我懷中死去的時候，才明白，原來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就真的……回不來了……」

看到莫小茜淚水婆娑的樣子，百里香不禁怔了一下，她萬萬想不到，曾經傲嬌的大小姐，居然也有這等情感波折。

心頭一想，隱隱覺得，自己與這莫小茜，倒是有點同病相憐的意味。

腦海中浮現著胖子的模樣，浮現出蠱風島的悲慘一幕，莫小茜心中傷痛，嬌軀動了動，轉過身子，背對著百里香，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淚花。

「凌子桓答應過我，只要我好好護住他的肉身，就一定有辦法將他復活，我一直這樣堅信著，堅信他能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為了心中的希望，為了對凌子桓的承諾，我必須守護姬陵城，然而……然而……面對妖族的進攻，我真的已經儘力了，我真的……已經儘力了……」

說完，莫小茜喉嚨哽咽了一下，低低地道：「現在，人人自危，你們無念宮好不容易幸免於難，的確不適合再趟渾水。謝謝你還能見我一面，告辭！」

「等等！」

百里香叫住了莫小茜，頓了頓，道：「我可以幫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莫小茜頓時一喜，心中燃起了希望，她穩了穩神，問道：「什麼條件？」

「這個條件，是你無法滿足我的，只有姬陵城城主方可替我做到。這一次，我並非是幫你，而是幫凌子桓，他日見了凌子桓，我自然會向他討要報酬。」

猶豫了一下，莫小茜心頭暗暗沉思。

這不知這百里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她想跟凌子桓討要條件，是想幹什麼？

但見百里香的面部表情，倒也覺得不是什麼壞事。

至少如今這個百里香，在莫小茜看來，早已沒有昔日的姿態。

見莫小茜默然，百里香輕哼了一聲，道：「你放心，我的條件不會苛刻的。既然我肯幫忙，那你也沒理由不信任我。」

莫小茜想了一陣，點頭道：「好，你若能助我奪回姬陵城，他日必當報答！」

……

附禺山脈，玄清宗。

衣衫飄飄，凌子桓佇立在飛來峰上，望著崇山峻岭，群峰崢嶸。

整整三年了，居然還能回到這裡……

然而，昔日充滿靈氣的仙山，卻再也聽不到大自然的美妙奏樂，彷彿在一夜之間，抹去了一切。

金燭峰、水靈峰、木須峰、火鐮峰、土岩峰也變得空蕩蕩的，毫無生機。

經此一役，留守在玄清宗的弟子不是跟著掌門玉溪子一起犧牲，就是趁亂逃離了附禺山脈，當了逃兵。

偌大的宗門，基本被清空，靈草靈丹，錢財糧食損失大半。任何人都無法料到，作為人族第一大門閥，竟然會有這麼一天，在短短的兩個月內，瞬間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