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活著
我叫沈琦,八歲那年我失去了一切,成為了孤兒院的一員。
無意間偷聽到院長要把我們賣掉的談話,還不等逃離就被抓住打昏了過去,被關餓了足足四天。
四天,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真的很可怕。
不管我怎麼哭怎麼喊都沒有人理會我,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真的沒有辦法用語言來形容。
就在我餓的快要昏過去的時候,一個有些乾巴的饅頭從鐵欄杆的縫隙里塞了進來。
看到吃的,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我竟然像餓狼一樣撲了過去,撿起就啃。
又因為太噎了,爬到門口的水盆旁邊,把水喝光了。
「嘿,你能不能別像狗一樣狼吞虎咽的,難看死了。」我的狼狽引起了外面人的不滿,他逆著光站在門口,穿的簡單幹凈,是個陽光帥氣的男孩子。隔著鐵欄杆,雖然嘴上很嫌棄臉上卻是淡淡的。
擦去嘴角的水漬,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委屈的抱著腿,把頭埋在膝蓋上,嗚咽的哭了出來。
「真沒用,想離開就和他們認個錯啊,哭有什麼用?在這裡眼淚不值錢,沒有爸媽的孩子只能靠自己,你以為你算老幾?他們可沒有那麼好心把你捧著供著。」
我抬起頭看著逆光站在門口的少年,堅強的忍下即將湧出來的淚水。他說得對,我已經沒有依靠的人了,這世上只剩下我自己了。
他是我八歲噩夢裡的一道曙光,可是在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連當面和他道謝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聽人說他被領養走了,很幸運。
我很為他高興,因為遠離這裡的人都是幸運的。
而留下的人的命運,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折磨。
我算是比較幸運的,沒成為短命的屍體,也沒有成為別人的玩物,而是被媽咪帶回了盛世調教,成為了一名嫩模。
盛世華堂,它囊括了舊時夜上海的精華,同時也融入了新時代的元素。在這隻要有錢人想要的,這裡都能提供,是燒錢最快的地方。
雖然錢來得快,還要看本事能不能掙到。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能讓一個男人乖乖的掏出腰包,又不輕易地失去最寶貴的東西,卻不容易。
來這裡的人分為兩種,一種是為了找刺激,對家裡的那位不滿意的。而另一種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征服一個女人會讓他們很有成就感。
我的客人都是這一類,為了他們的成就感,我就很樂意的利用這一點陪著他們玩,有錢賺又不用被逼迫何樂而不為?
別看這裡歌舞昇平,其實也是暗潮洶湧的。爺們之間的鬥狠攀比不會少,而女人之間的明爭暗鬥更不在話下。
在這裡有些友情很禁不起考驗,常常會因為一個嫖客而毀了一對要好的姐妹。就像我眼前這兩個,幾天前他們合起來要一起搶我的客人,今天就像鬥雞一樣自相殘殺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明知道梁爺點了我出台,還貼過來獻媚,你犯賤就沒有個限度嗎?」秋兒撕扯著昔日的姐妹糖糖,眼中恨意滿滿,漂亮的臉蛋有些扭曲的揪著糖糖的頭髮,推倒在地。
若不是有人攔著,估計糖糖的臉已經被她撓花了。
糖糖好像有些閃到了腰,在別人的攙扶下站起來,氣不過的指著她的鼻子反擊,「什麼叫我去獻媚?登台的小姐是媽咪送過去,當時又不止我一個。那個姓梁的又沒有指名點姓的包你,你倒先自作多情起來了。昨晚上沒有被叫出台陪睡成,是你沒本事……」
我遠遠地看著那邊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打了個哈欠。在心裡給那個姓梁的點贊,他出現的真是時候。我本來還想找個機會挑撥一下,這下可好了,到幫我省了不少的麻煩。
不過可惜了,挺好的下午卻因為她們變的亂糟糟。場子還沒有營業,這就先來一場內鬥出來,估計她們的媽咪也很頭疼吧。
走向化妝間,剛好阿佳叼著煙捲吞雲吐霧的走了出來,看到我有些微愣:「你從哪裡搞來的這樣一身衣服,要不是認識你,我還以為是走錯地方的大學生呢!」
「看醫生來著,這招還是你給我出的呢,你忘了?」對於她這個記性問題,我實在是有些不知怎麼吐槽了。
阿佳有著和我相似的經歷,我們從小就在蕾姐手下學習長大,算是這個圈子裡特例的朋友了。
「喲,我這樣有才啊?那醫生怎麼說?」她得意的笑了。
「沒事,只是經期不調而已。他讓我少吃避孕藥。」我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
想著臨走前醫生的話,有些難過。
為了不讓客人聞道難聞的大姨媽味道,我們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了。大多數人都是打針,而我則是選擇吃避孕藥來解決問題,因為我怕疼。
可不管是打針還是吃藥都有副作用,不孕,這恐怕是個女人都會難過吧。
「你也是,你又不出台,來那個了就和蕾姐請兩天假不就行了?白痴!」聽了我的話,阿佳一臉的黑線,忍不住斥責。無意間看到那邊吵的不可開交的倆人,撇嘴把煙蒂丟在地上踩了腳,微微蹙眉,有些無語的搖頭,「為了一個男人竟然大打出手!真是有夠白痴的!媽咪說得對,女人何必為難女人呢?」
隨即挽著我的胳膊進了化妝間,沒心沒肺的漏出潔白的牙齒,一臉欣喜的對我說:「我決定出台了,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給我最敬仰的人凱哥。今天凱哥和顧總會來我們這,凱哥曾幫過我,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給他作為報答。」
顧總?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的那個顧長風?我有聽別人談論過他,說他是這個場子的幕後操控者,卻從未見過。
不過等等,這瘋婆子剛剛說了什麼?她要出台??
反應過來的我掐住了她的雙臂,瞪著她,「丫的,你吃錯藥了?」
「沒有啊,我又沒病不用吃藥啊?」阿佳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那樣子別提多單純了。「是凱哥啦,他看上我了,聽說我還是雛,就和媽咪說要點我登台陪他。蕾姐的意思是讓我出台陪凱哥,凱哥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好歹我的第一次給了他,我也算是凱哥的人。有他罩著,日後我也可以避開一些討厭的客人。」
說到這,阿佳看了眼沉默的我,靠著牆掰著手指說:「在這場子混了兩年,我算是看清了,趁著年輕有資本就多撈點。在這裡做下去有個撐場子的人很重要,你看蕾姐就明白了,她給斌哥做情人多少年了,誰敢動過她?我沒有當媽咪的野心,但只要有人罩著我,我就知足了。你也是一樣,別那麼死心眼,如果遇到不錯的,哪怕做地下情人也比做婊子要好吧。錢贊夠了,找個合適的就趕緊撤。難道你認為想我們這樣的還能有一份從一而終的感情?」
我沒有辦法回答她,只能坐在梳妝台上保持沉默。
這時嘈雜的外面一下子安靜了,我和阿佳還有幾個女孩子一起來到門口,竟然看到場子里不知何時來了一群黑衣人。
為首的是凱哥,不過他面前還站著個男人,凱哥在他面前完全變了個人,可以說是馬首是瞻。
他側面對著我們,臉上掛著冷笑的說了句什麼,就看到糖糖和秋兒一下子臉色慘白,哭喊著被兩個黑衣人架走了。
那鬼魅的笑意,我總覺得這個人有些似曾相識,終於想起來了,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