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寧王選妃
133.寧王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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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光殿。
幾名宮人正候在殿外,而皇后許秀瑜則倚靠著雕花床欄靜靜而坐。輕輕提了提蓋在腿膝上的錦被,她眼梢餘光之處,是容辛正眉目含情看著韓憶柳的模樣。
若換做以往,她定會以為這是二人間的眉目傳情。
但自韓憶柳那日在她耳畔說了一番莫名的話語將她喚醒后,這些日子以來,這女子時常會來照顧她,並與她說許多心裡話。
雖然現在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相信這女子,但卻可以先藉由這次替容傾選妃,探得韓憶柳所言的真實性。
此時,一名侍婢端著煎好的湯藥走了進來。身子一俯,她朝眾人行禮道:「皇上,皇後娘娘萬福金安,皇貴妃娘娘吉祥。」
凝了眼端著湯藥的侍婢,容辛轉身行至了一旁的軟榻處坐了下來,「先伺候皇后服藥吧。」
聽到容辛的旨意,侍婢不敢有絲毫怠慢,忙將湯藥呈給了許秀瑜。
可此時,韓憶柳卻徑直接過了她手中的湯藥,並拿起試藥的湯匙嘗了點點。
只覺湯藥仍是微有燙熱之感,韓憶柳朝了許秀瑜,緩緩道:「葯有些燙,皇後娘娘服藥的時候,可千萬要小心些。」
「不如讓妹妹來服侍娘娘喝葯吧。」
說完,韓憶柳便輕吹著微燙的湯藥,服侍著她將葯喝完漱口,且還親自替她擦拭唇角。
就連在挑選去苦的乾果時,這女子都是極為細緻。
而這一切,皆看在了許秀瑜的眼中。
其實這湯藥還是極苦的,但韓憶柳在為她試嘗的時候,竟連眉頭也沒皺一下。雖然容辛就在一旁看著,但這女子方方面面的仔細周到之處,還是能瞧出幾分真心。
半響,許秀瑜待侍婢都退了下去后,才輕笑道:「這些日子,本宮中毒昏迷不醒,總感覺昏昏沉沉地睡著,卻也不是對外界一點感知都沒有。」
「多謝妹妹時常來陪伴本宮。」
「以前,是本宮對妹妹有偏見,若有任何讓妹妹覺得委屈的地方,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聽著許秀瑜的一番話語,一旁的容辛倒是驚喜不少。這二人的關係何時變得如此融洽了?
正待他如此想著之時,目光落向了微微一笑的韓憶柳。心間倏地一漾,他只覺這女子無論何時,都能死死的抓住自己的神念。
眉眼輕輕一垂,韓憶柳凝了嗓音,「妹妹從未覺得有任何委屈,皇後娘娘統領整個後宮,自然要做到事無巨細,更要做到對各妃嬪一視同仁才能服眾。」
「只是,妹妹初入皇宮,不僅未協助皇後娘娘管理後宮,且妹妹對宮中生疏的地方,還多虧有皇後娘娘的及時提點,才不至於犯下錯誤。」
聽著眼前女子至誠至真的話語,許秀瑜只覺就算多多少少因了容辛在場,但她還是有種被吹捧的愉悅感。
她貴為皇后,曾有多少人想要巴結,她都不屑一顧。
但眼下,卻不同了。
就連這個骨子裡一向清冷的韓憶柳,也對她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微微頷首伸手輕撫上眼前女子微涼的手背,許秀瑜頗有擔憂道:「妹妹身子本就柔弱,這些年流落宮外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
「本宮這裡有不少皇上賞賜的珍貴藥材與補品,往後妹妹調養身子的事,就包在本宮的身上了。」
聽得她的一番話語,容辛難掩心頭的喜悅。
許秀瑜與韓憶柳二人能和解,也算是他心上的一塊大石落了地。
起身行至二人身旁,他笑嘆道:「你二人只顧著姐妹情深,居然把朕給忘得一乾二淨。」
言語間,容辛的手已輕撫上韓憶柳的背脊,來來回回的摩挲著。看著容辛衣袖揮動的幅度與韓憶柳臉上微微的輕紅,許秀瑜又怎會不知發生了何事。
可她卻只是微微一笑,心間竟是一片平和。
忽然間想起了什麼,許秀瑜朝了容辛提議道:「方才臣妾在想,此次容傾的選妃不如這樣吧。」
「在朝為官三品以上的官員,府中凡有待字閨中的女兒均可參加此次甄選。然後再從中選取六名德行極佳的姑娘,參與容傾正妃的最後決選。」
聽著許秀瑜的提議,容辛微微頷首以示贊同。與此同時,她繼續道:「皇上,臣妾想讓司元絮也參與到此次的正妃甄選中來。」
「她雙親雖已不在,但她卻是臣妾的義女,身份自是無比尊貴。」
「眼下,她已到了成婚的年歲,臣妾也看出這丫頭獨對容傾有意。否則,她也不會膽大妄為,私自盜取臣妾的令牌。」
「不過,好在皇上念她將功折過,不予追究。」
稍稍頓了頓,許秀瑜再度開口道:「既是如此,請皇上就給絮兒一次機會,如何?」
見她已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容辛垂眸看了看韓憶柳。瞧這女子也並無反對的意思,他思慮了片刻后,緩緩道:「好,就這麼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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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慶宮。
自容辛在朝堂上宣布過要替寧王容傾擇選正妃的消息后,不少在朝中時任要職的官員都舉薦了自己的女兒參與此次選妃。
如今,這十六名姑娘皆入了皇宮,接受為期十天的各數禮儀教習。此番,她們剛被宮人帶至這段日子將要居住的毓慶宮中。
而這一行人中,除了有凌音外,還有司元絮以及陳庭申的獨女,陳之婉。
此刻,負責她們此次教習的女官尚未到來,而她們則在宮人的安排下,各自在毓慶宮的大殿中擇了處位座坐了下來歇息。
低頭飲了口水中的茶水,工部尚書尹揚的女兒尹碧蓮一眼掠過殿中的眾人,將目光落定在了獨自一人坐在靠近門口位置的凌音。
眼神輕佻的將她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尹碧蓮用手撫過自己綉有銀線紋飾的袖口,朝了一旁的何將軍之女何倩,笑言道:「想必她就是那個已非處子之身,還替皇貴妃頂罪的凌音吧?」
唇角輕輕一勾,何倩應語道:「可不是嗎,雖說那日寧王在金鑾殿上宣言要娶她為妃,興許她也是了寧王的女人。」
「但又有誰知道,究竟是不是她先勾.引的寧王。這種從小在男人堆里長大的女子,媚惑男人的手段,哪裡又是我們能比得上的。」
言含譏諷的道著話語,她已笑得冷薄。
見這二人率先開口說道著關於凌音的話語,周遭的幾名官員之女亦是湊了上前,同她們一道趨炎附和著。
白了眼並不理會她們嫌惡之言的凌音,尹碧蓮輕嗤而笑,「就算那寧王對她尚有興趣,想要娶她為妃又怎樣?」
一眼環過圍在自己身旁的眾人,她繼續道:「姐妹們想想看,皇上之所以設置了這場選妃,不也就是嫌棄她的出身嗎?」
「你們說,能夠配得上寧王的人,又怎能是她這種毫無身家背景,且還未婚失貞的女子。」
她話語剛落,眾人皆鄙薄的朝凌音投去了目光,而她們的眼神中,卻又映射著各自的內心。
或是不屑,或是妒恨。
待到大家收了目光后,卻又開始有意無意的擺弄著隨身而帶的貴重物件,以來暗中攀比誰的家世更為顯赫。
此刻,這大殿中儼然也形成了幾派風景,而其中攀附奉承司元絮的尤為多,只因她是那北曜皇后的義女。
而另一派擁護陳之婉的也不少,誰人都知,她的父親陳庭申是皇上身邊最為得力的臣子。
只是,這陳之婉卻全然忽略了從前在錦溪府與凌音結下的交情,竟是同這些官員之女們一道對她惡言相向。
聽得殿中充斥的儘是詆毀與排擠凌音的話語,一直未曾多言的司元絮終是輕擰著眉,站了起身。
」罷了,都別再說了。如今,誰能最終勝出尚無可知,大家何須對凌音如此態度。」
「再說,她能參加此次選妃是皇上的意思,你們有誰不服,盡可去找皇上理論,別在這裡滿心幽怨。」
霎時,大殿中便因了她的話語而頃刻間安靜下來,大家相互交換了一記眼色后,便無人再開口說些什麼。
而獨自坐與門口處的凌音,卻是朝司元絮投去了一抹薄薄笑意。與她眸光交匯的剎那,司元絮並未言語什麼,亦只是微微一笑,算作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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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東宸殿的御書房出來,容傾便見有一名太監立刻躬身行至了自己的身側行禮。
用眼梢的餘光打量了眼來人,他才發現,原來這是伺候在母妃身旁的嚴公公。
在容傾的示意下,他恭敬道:「稟寧王,奴才來傳皇貴妃娘娘的話。若是寧王從御書房出來了,請移步毓慶宮。」
「娘娘說,目前十六位參加王妃甄選的候選人正在此處學習規矩,王爺可先行去看看可有中意的姑娘。」
許久,容傾瞥了眼身旁的嚴公公,微有不耐的催促道:「皇貴妃的話既已帶到,你可以退下了。」
見容傾一副想要驅趕自己的意思,嚴公公心中一陣泛苦。宮中誰人不知,這寧王的性子,就如他臉上所戴的銀色面具一樣,冰寒入骨。
心中一橫,嚴公公繼續開了口,「王爺,皇貴妃娘娘特別囑咐奴才,寧王去毓慶宮探訪時一定要隨侍在身邊,然後再如實向娘娘回稟過程。」
微眯起雙眸,容傾凝了眼不遠處,未在言語,只是徑直朝著毓慶宮的方向而去。
嚴公公剛長舒一口氣,保持著距離隨在容傾身後,卻在二人並未走出多遠時,與端王容修不期而遇。
見容修一臉嚴肅冷峻的模樣,嚴公公心中不禁哀嚎了起來。
怎麼今日倒霉的事,都讓他遇上了。如今盛京里,誰不知這寧王風光無限,就連皇上與皇后都要親自主持寧王妃的甄選。
端王的母妃在金鑾殿上畏罪服毒自盡,雖然皇上並未因雲妃的罪,而牽連到端王身上,且還恢復了他朝中的職務,並在操辦完雲妃的喪事後,也囑咐他在府中多多休養。
但云妃乃是戴罪之身,根本就無資格在皇陵下葬,只能在盛京近郊找一處偏僻的地方安葬。
眾人皆能料想到,端王心中該有多恨。可如今,他竟是一絲怨尤都沒有,只是做著自己該做的事。
似已感受到這兩位王爺間雖無聲動,卻也讓人窒息的爭鋒相對,嚴公公微微朝後退開幾步,凝聲道:「奴才給端王請安。」
此時,容傾已率先開口,淡淡問候道:「父皇正在殿內候著九哥,九哥近來可好?似乎比本王在刑場上見到時,要憔悴些許。」
可容修卻只是冷冷一笑,「十一弟,這一次你贏了。不過,弦風已在本王的手中。」
凝著眼前這個銀面肅冷的男人,容修沉幽了目光。
這一次,是本王小瞧了你。
不過,待本王進入秘境拿到那樣東西后,莫說是爭奪皇位,就連你的性命都難保。
噢,不,是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片刻后,容傾眉梢輕輕一挑,「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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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眾人在殿中歇息了片刻后,負責教習她們禮儀的女官芸芝便領著一群宮人徐徐踏入了大殿內。
見芸芝姑姑來到了殿中,十六名備選姑娘忙起身行至她面前,徐徐一福。
一眼凝過殿中千嬌百媚的各位姑娘,芸芝淡淡一笑,「方才皇後娘娘喚我去辦了點事,便來的晚了些。我叫芸芝,是此次教習你們禮儀行姿的女官,你們喚我芸姑姑便好。」
「是,芸姑姑。」
她話語剛落,殿中的眾人便頗為乖巧的齊齊應聲。
眉眼含笑的看著這群將要角逐寧王妃的姑娘,芸芝並未像其他姑姑一般,直接開始執行嚴苛的禮儀教習,而是讓她們各自隨意,繼續方才未完成的事。
此刻,大家雖不知她究竟有何用意,卻也都按照她的指示尋到了自己應有的狀態,或是品茶,或是倚窗而靠兩兩相談。
片刻功夫,見大家都已不再似之前那般拘謹,芸芝示意一旁的宮人將手中之物呈了上來。
在明黃錦布教她掀開之際,她沒有錯過這群姑娘眼中的驚嘆與讚許之色。
霎時,這一眾略顯分散的姑娘也都因了宮人手中精妙之物的展現,而聚到了一起。
將目光落向宮人手中的紫晶睡蓮,芸芝緩緩道:「這樣東西,是皇上在皇後娘娘生辰之時,賜予的物品,想必大家也從未見過如此美妙的雕琢之物吧。」
手腕輕輕一揮,她示意身旁宮人將此物近距離的呈現給了各位姑娘賞觀。
在這名宮人乘著一路驚讚的目光行至凌音面前時,芸芝瞥了眼大殿外已朝著殿內而來的寧王容傾,便輕揚了眉,開口道:「凌姑娘,不知你有何見解?」
猛然被點名的凌音收了目光,朝她福了福身子,「芸姑姑,見解不敢。」
「這紫晶被譽為是愛的守護石,能賦予戀人,夫妻間深厚之愛,貞節,誠實以及勇氣。」
「可見皇上對皇後娘娘的情義,至真至深。」
聞言,芸芝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有些意外的是,竟想不到凌音並不似外界所言傳的那般不堪。
她在意的,並不是這紫晶睡蓮價值連城的外在,而是它賦予的意義。
此刻,剩餘的候選姑娘見凌音居然無心插柳,率先贏得了芸芝的首肯,皆是心有不滿。
宮中女官中,誰人不知芸芝極為嚴苛,且她訓練出來的宮女皆是聰慧端雅,為各宮娘娘所讚譽。
看著凌音似有得勢的模樣,立與她身旁的尹碧蓮頓時心生妒恨。將手中的茶盞用力捏了捏,她竟是毫無徵兆的將身子朝旁側一軟。
霎時,這女子失去重心的身子便直直的撞向了凌音,在她手中茶水潑至凌音裙上的同時,凌音亦是搖晃著身子朝了端著紫晶睡蓮的宮人跌去。
隨著一道清脆的聲響從凌音腳下傳出,那原本教宮人捧在手中的紫晶睡蓮竟是滑落在地,碎開了花。
看著繡鞋與裙擺處飛濺而上的晶靈碎屑,凌音瞬間呆在了原地。
此刻,殿中眾人已是大驚失色,而芸芝更是容顏慘白,這女子是活夠了嗎?
目光不離的望著已摔得粉碎的紫晶睡蓮,待凌音心中倏地湧上一陣慌亂之意時,她轉眸看向了已跨入大殿的容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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