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你現世寵065:葡萄熟了,卻再沒喝到那葡萄酒
舒染舊疾複發了。
米初妍知道的時候,她已是病入膏肓,已是彌留之際。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寧呈森早就知道舒染的病情!
知道卻不告訴她……
米初妍惱怒質問,他反而淡淡:「告訴你又能怎麼?況且那時候你快要臨產,萬一情緒不好……」
他沒說下去,但她聽明白了。
萬一她情緒不好,賠的,興許會是她,或者兩個孩子。
畢竟,她的身體素質,真的沒有好到可以隨心所欲的折騰。
米初妍問,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沒有細說。
但是她似乎能夠猜測,從她開始用電話的方式與舒染溝通的時候,怕就是她開始病情複發的時段。
因為,那時候寧呈森再不讓她去村莊。
還有,那時候寧呈森經常都在書房裡,一忙就是一晚,並且,電話也是特別的多。
如今想來,仿似才豁然明白,為什麼舒染怎麼都不願意見兩個孩子,為什麼寧呈森會說,發照片和視頻給舒染看也是一樣的。
他們都瞞著她,不讓她擔心,不讓她傷心。
可是,於寧呈森來說,這段日子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舒染於他而言,多麼重要!
他在舒染病重的時刻,還經歷了她的臨盆大出血!
在她手術的那幾個鐘頭裡,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米初妍無從知曉,可是她卻能夠感同身受……
隱瞞也好,坦白也罷,她無意怪他。
只是,當她走進舒染的病房,看著已然依靠呼吸機才能勉強維持生命的女子枯容,整個心臟,都好像被攪碎了那般。
她哭……哭的鼻涕眼淚糊成一片。
而舒染,卻再也不能睜開眼睛看她一眼,用她那沙啞的嗓子說:「等葡萄熟了,我給你們釀葡萄酒……」
如今,葡萄早就熟了摘了,她沒有喝到她的葡萄酒。
她已經很久沒去過村莊了,後來天氣越來越冷,她的身子越發臃腫,這一拖,便拖到了如今。
——
舒染走的時候,很安詳。
彼時,已經踏過了新年,距離米初妍誕下兩個小寶貝,已經過了兩個月之久。
醫生宣告死亡的時候,寧呈森猶如一樽再也不會動的石雕那般,站在舒染彌留之際睡過的床前,黑色襯衫黑色西裝的他,身材猶顯挺拔,卻更多了說不出的壓抑。
直到護工要搬動舒染的遺體,他才微微動了動。
護工以為他有事要交代,停下了動作,就那樣靜默了半秒,他便真的上前,雙手掀開了白布,凝著那張殘缺不全的畸形容顏。
足足十來秒,像是要把那張容顏刻進骨血,最終,才是抬手,撫了撫已然漸漸失了溫度的皮肉。
法安沒有出現。
他陪著舒染走到了生命的最後,卻沒能看著她脫離了呼吸機的遺容。
他說,他該回去給家裡的葡萄樹施肥,等秋天大豐收的時候,才好摘下葡萄給你們釀酒喝。
他說,家裡的那塊地還有很多大白菜沒收,他要回去把白菜收了,免得小染走也不安心。
他說,如果有追悼會,誰也別喊他,他不會去,在他心裡,小染沒有死。
米初妍在旁邊聽著,早已是泣不成聲。
她當然知道法安跟舒染這兩年過的有多平淡幸福,但她無法想象,兩個人平淡又幸福的兩年,早已滲透到了每一頓的柴米油鹽。
舒染走了,法安怎麼辦……
這個世上,他再無親人故友。
—————
寧呈森給舒染舉辦的追悼會,規模竟然出奇的盛大。
或許是他的授意,也或許是他的那群兄弟們意會過來他的心思……
一月十日那天,天空陰沉,雨,將下未下。
全球各地的醫學界都有代表參加這場追悼會。
除卻醫學界的同仁,還有徐暮川影響下過來的商界圈中的各道知名人士,瞿安影響下的法律界全部精英,賀端宸影響下的娛樂圈名腕大軍。
人群絡繹不絕。
米初妍站在寧呈森身邊,隨著他一起,無數次鞠躬謝客。
也是那時候,他們才明白,為什麼寧呈森堅持不給孩子辦滿月宴。因為,那時候他就預測到了,在不久的將來,舒染會走。
舒染活著的時候,未曾風光,走的時候,總要體面些才好。
值得推敲的是,這場追悼會,是以寧振邦與寧呈森父子的雙重名義舉辦。
無形中,好像是向世人昭告著,舒染之於寧家,是有名有份的存在。
不知道夏晴心底會不會有介意。
但米初妍覺得,即使夏晴介意,只要是為了寧呈森,她也是心甘情願的妥協。
這三個人之間時耗長達三十多載的複雜情感,終於隨著舒染的離去,再無紛擾。
匯聚了如此多各行各界的名人,即便是追悼會,對於媒體人而言,也是大有報道的價值。
不出半天,關於寧家的這場儀式,便在全國網站和電視台上播報。
人們圍著那些視頻和新聞,有的一聲嘆息,有的吐槽權錢之人的排場。
可是不管那些人說什麼做什麼,於寧家人而言,於寧呈森而言,毫無影響。
不過是不相不識的陌生網友和觀眾而已……
真正讓人可笑和氣憤的是,周鴻生……在監獄自殺身亡了。
據監獄方的說法,周鴻生是因為看到了那場葬禮而開始情緒不定的,隔天早上,就被發現死在了監獄床上。
遺容,亦很是安詳。
當賀端宸把這個消息告訴寧呈森的時候,他的手機,被他大力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