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直到她選好一家自助餐店，點好餐挑了位子坐下后，那人也默默跟著，楊筱青真是快被他給氣笑了。

「幹嘛坐後面？」正值晚間用餐時間，雖然和陌生人並桌是很常見的事情，但她寧可對面坐的人是熟面孔。「到這邊來坐啦！」

林建宣撇撇唇，考慮了一下才挪座。

等了許久他只是悶不吭聲地吃飯，楊筱青忍不住怒了：「你不是不想理我了嗎？幹嘛還跟著我？」知道旁邊有其他客人會聽到，她已經盡量壓低聲音，後來想想反正是不認識的人，在這裡談反而比在辦公室里談要自在一些。

林建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著了什麼魔，明明人家都講得那麼清楚，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他還是不死心，明明前些天都忍住不去招惹她了，中午她主動過來找他講了那麼一兩句話后，他又把跟屁蟲的牌子給掛上身了。

「不說話？那你跟著我到底想幹嘛？」

楊筱青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臉皮，總覺得在這個人面前可以有恃無恐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林建宣一邊在心裡罵自己賤骨頭，一邊又對兩人終於有機會單獨相處而感到高興。「……吃飯。」

這一次楊筱青是真的笑了。

只要他還願意開口跟她交談，這段友情就還有救，不像工作時那種相敬如賓的客套，這種帶著情緒性的發言反而顯示出他的真實情感。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你不用這麼快原諒我沒關係……」

林建宣抬起頭瞪了她一眼。「你不想快點跟我和好？」

「我們現在是怎樣？小朋友吵架嗎？哈哈哈哈。」她知道這樣有點欠揍，但就是止不住那股笑意，如果他肯快點原諒她當然是最好的。

瞧她笑得那樣開心，林建宣心裡就算有再大的怨恨也給她笑沒了。「你要給我一點時間啊！」給他慢慢退回到朋友界線內的心情轉換期，一下子要他抽離那股喜歡的心情真的很難，沒有試過的人一定不會明白的。

「好，你慢慢來沒關係，我們有可能會做一輩子的好同事，這點鬧彆扭的時間其實不算什麼的。」楊筱青很喜歡目前工作的職場環境，還有這群好相處的同事，雖說未來是很難預測的，不過如果沒出什麼意外的話，她願意一輩子待在這裡直到退休。

林建宣定定地看著她，覺得自己是遇到天敵了。

不管把她想成是怎樣的壞女人，他就是對她心動不已，明知道他倆沒有緣分，卻還死纏在她身邊，妄想著有一天能有機會近水樓台先得月……

「停，別再這樣看著我了。」楊筱青低嘆一口氣，勸道：「快醒醒吧！我們只能是朋友。」

「你不要一直強調這個好不好？」

「講一遍你是聽得懂嗎？」

「你講十遍我也不想懂。」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不願意懂啊！

「那我就講一百遍，講到你煩了、膩了，不得不懂為止。」楊筱青不想讓他再逃避了，因為她真的很想保住這個難得的朋友。

都說到這份上了，林建宣只能瞪著她，再沒任何反駿之詞。

「我知道你需要時間，那我們就慢慢耗，反正我是不會放棄你這個朋友的。」

她出大絕了，林建宣並沒有扛住，耳朵里一直回蕩著「朋友」這兩個字，最後慢慢耗去所有的心力，只能投降。

楊筱青還不忘來個回馬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頭，朝他開朗笑道：「我們當朋友會比當情人愉快的。」

林建宣已經不想問她為什麼了，怕又聽到會讓自己心情更糟的答案。

一頓飯吃得他心堵得要命，連帶也消化不良了起來。

可是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天敵，卻從頭到尾都笑咪咪的，甚至吃到一半又開始把他當心事垃圾桶了。

聽她講完那個糾纏她男友的小女生的事情后，林建宣再次無奈地望著天。

他真的有鄰家知心哥哥的氣質嗎？

「欸，你倒是給點反應啊，聽完故事後總有點感想什麼的吧？」

「你想聽我說什麼？」

「幫我想想看有沒有法子可以治那個女生啊！」

「你把你男友二十四小時綁在身上不就好了。」

「你以為我不想嗎？就是做不到才會這麼煩惱啊！」

林建宣好像看見了另外一個不同面相的楊筱青，以前不能聊她男友的時候，她從來不會把這種天真表現出來，現在一聊起她男友的事情，眼前這個女人完全不像是他認識的那個楊筱青了。

一股既羨慕又嫉妒的感覺充斥胸口，他好希望自己能變成她喜歡的那個人，只要她一講起那個人，眼神就會發亮，嘴角就會微微地往上揚，明明是在訴說煩惱，看起來卻像是在曬幸福，害他這個單身漢差點被閃瞎了眼。

「你幹嘛又那樣看著我？」

「我吃醋、我嫉妒，行不行？」

楊筱青朝著他猛搖右手食指，「建宣，別忘了，我們是朋友，是朋友喔！」

林建宣真的快被她的朋友宣言給煩死了，卻又捨不得翻桌走人，只好繼續待在這裡，痛並快樂地忍受著心上人的戀愛諮詢。

「嘿，我把那個小女生介紹給你，好不好？」楊筱青也不知哪兒生出來的想法，隨口說出后覺得這個提議真的是太完美了，隨即眼巴巴地望著林建宣，等待著他的回應。

林建宣這下是真的被氣到說不出話來了。

見他臉色變得很難看，楊筱青細想了一下后也覺得這樣好像有點過分，可是都已經說出口了，她也拉不下臉來道歉，只好守著那股尷尬，緊抿著唇等待他的回應。

到底在等待什麼其實她也說不上來，或許，是在等他對她發火也說不定。

林建宣瞪著她很久很久，最後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和未成年少女上床是犯法的。」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楊筱青猛地捂住了嘴巴。「你……」她竟然臉紅了，這傢伙真是好樣的啊！她想破腦袋瓜也想不到竟然會聽到這樣的回應。

「你別想著給我介紹女朋友了，就讓我慢慢地隨風而逝吧！」

楊筱青聽出他語氣里的妥協，只好把剛剛那個靈光一現的想法徹底打消。

回到家都快九點半了，宋實齊卻還沒下班，楊筱青有些提不起勁，一邊做著家事，一邊想著以前快樂的時光，就算開門看到宋實齊窩在電腦前打怪，也比現在總見不到人來的好。

可日子總是得往前走的，宋實齊已經往前走了，她不能因為耐不住孤單寂寞就扯他後腿呀！

好不容易熬到宋實齊回來了，見到他一臉倦容，楊筱青什麼抱怨的話都吐不出來，伺候著他洗完澡后，兩人抱在一起上了床。

「真的不餓？」

「嗯。」宋實齊東奔西跑了一整天，現在只想躺床上補眠，可是身旁有雙眼睛不斷朝他眨呀眨的，讓他沒辦法安心入睡。「你要是餓的話，就去吃點東西，不用管我沒關係。」

楊筱青搖搖頭，她只想把握時間多跟他膩在一起。

「很累吧？你適應新公司的環境了嗎？」

「別提了，簡直要被那群傢伙給操爆了。」宋實齊在心裡罵著公司里那群主管和前輩，雖然是他親口說出不要讓旁人知道他的身分，但他還真沒想到會被操得這麼慘。

後來聽說每個新進員工都是一樣的待遇，這才讓他心裡稍稍平衡了一些，只是私底下還是忍不住想要抱怨一番：吃人頭路真的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啊！

公司的各種條例，面對客戶時的說話技巧，這些他真的很用心地學習，然而上司的各種習性、同事間相處的應對進退，卻把他給難倒了。

他窩在家裡太久了，再加上女友總是處處以他為重，導致他性格里有一種唯我獨尊的高高在上感，重點是他一開始也是帶著這種感覺去上班的，雖然有心想要低調，卻還是在心裡期待自己會受到少爺的禮遇，因此開始工作之後，受到的凄慘待遇才會讓他如此吃驚。

同事們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分，那也就算了，而知道他身分的主管也從沒有對他青眼有加過，那就妙了，想必是他父親特意吩咐的吧？

他原本就不想仰仗父親的關係，可現在他卻有些不高興了起來。

他到底想怎樣？宋實齊提出了疑問，卻發現自己回答不出來。

幸好主管交派的工作多如牛毛，把他的精神和體力全面佔領，他才不用分神去想這些沒什麼用處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