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9 我們之間只有生意?
於果猛然想起了孟凝。孟凝也是如此觀點,但孟凝卻並沒有童雅詩這樣的財富和社會地位,但她對自己不離不棄,生死相依,這更是難能可貴。
童雅詩見於果沉默了,以為他還是稍稍吃醋了,略感得意,又看似不經意地說:"這幫人,公道地講,並不全是依靠父母的啃老族,有相當一部分自身也非常優秀,要麼學歷很高,要麼獨當一面,而且未必都是囂張跋扈,也有很低調很謙遜的。"
她頓了頓,又不動聲色地說:"但是,我就是不喜歡。"
於果說:"童總,你的私生活,我是愛莫能助。但以往都是你請我,雖然我的錢也是你給的,可這次無論如何,我得掏腰包了。只是我肯定請不起那些燕鮑翅參了。"
童雅詩以為他領會了,心中暗喜,說:"好呀,難得你會請我,吃什麼都行,我小時候父母生意進*入困難期,也吃過不少苦,並不是嬌生慣養。再說,你的錢就是你的錢,可別說是我給的,那是你憑本事掙的。以後……你還可以憑本事……從我這裡……掙到更多的錢。"
這話一語雙關,她自以為說得很露骨了,猜於果一定能聽得懂,於是羞得臉漸漸垂下去。
"謝謝童總,我也希望是這樣。"於果誤認為是她要長期跟自己展開合作,也有點高興,"還請你小心開車。"
童雅詩一驚,明白自己太失態了,連忙握好方向盤,儘快開走了。
車在東部新區寬闊的道路上跑著,童雅詩只覺得自己輕飄飄地,就像是在開飛機。
於果見她的方向不是朝老市區,便說:"童總,你不要考慮我的經濟狀況,市中區寸土寸金,稍微像樣點的地方吃飯都貴,這我知道。可你是大企業的副總裁,我也不能太怠慢你。你不用給我省錢,我出得起。反正以後,我也能從你那裡掙到。"
童雅詩很開心,笑著說:"你多想了,我正是要狠狠地痛宰你一頓,讓你出出血!只是市中心熟人太多……我想……等我們確定了關係,然後再公開吧……"說這話的時候,她嬌媚無比,假如她的父母見到也肯定覺得十分稀罕。
於果忽然聽明白了,極其錯愕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童雅詩以為他的表情是"不敢相信幸福來得太快",也面帶微笑,時不時地看他一眼。
於果沉默一陣,問:"童總,今晚約我出來吃飯,是為了……?"
"明知故問?你上班第一天,不得慶祝一下啊?"
於果正色說:"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總裁,我是個底層員工。雖然工作是你介紹的,我很感激,可也……"
童雅詩這才發現他不是裝傻,也隱隱感到不大對頭,儘管她沒再說話,可情緒忽然降到了冰點。
於果看著她,不疾不徐地說:"我以為,今晚是要談第二筆生意的。以為……你是要再見一次你奶奶,或者是去看一看年輕時候的你爺爺,或者是別的……"
童雅詩吱嘎一聲硬生生剎住車,於果再鎮定也驚了一下。四周呼呼地掠過好幾輛繞道的車,此起彼伏的"傻逼找死"叫罵聲使得車內的兩人更加尷尬無語。
"我把你安排進我的公司,今晚又來接你吃飯,就是為了生意?"童雅詩極度失望之餘,忽然恢復了冰山女王的尊嚴,冷冷地問,"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的生意最多百八十萬,我們單位的中層幹部也能處理了,我簽個字而已。我用得著專門來接你這個小客戶吃晚飯?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於果怔住了,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發現童雅詩在倔強時跟孟凝有幾分神似。他知道發生了很大的誤會,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童雅詩竟然能看上自己,假如自己沒理解錯的話。
他倒不是輕賤自己,可如果不是因為系統,他只是這座城市千千萬萬個平凡青年之一罷了。而童雅詩作為女人的綜合條件,恐怕在整個膠東市連區帶縣全包括,也掉不出前十名。
因此,他也知道,自己觸犯了女人最不能容忍的部分。他也談過女朋友,清楚女人在這個時候的情緒波動很可怕,自己能做的只是沉默,再多說反而更加刺激到她。
可於果也有自己的原則,他不認為自己對不起她,因此也絕不會說"對不起"。說起來,他滿心希望以為今晚又能談成一筆五十萬,甚至一百萬以上的買賣,到頭來卻空歡喜一場。自己也有些失望。
"我們之間,只有生意?沒有別的?"
於果見她陡然變得凌厲無比,咄咄逼人,也不禁有氣。這是對男朋友或者下屬的口吻,於果可不覺得自己欠她的,而且他覺得凡事爽爽快快地講明,別弄得不清不楚,更不好收場。
剛要明確回答,可他又猛然考慮到,培養這麼一個大客戶可不容易,她可不僅僅是一個女老闆,而且也是一個巨富家族的繼承者,更是富豪圈的突破口。
因此,於果稍微修飾了一下眉頭、態度和語調,試探著說:"童總,我覺得咱們雖然是朋友,但……也只是朋友。所以,你……"
女人發起威來,絕不聽和稀泥的廢話,更何況是支撐起上萬人大企業半壁江山的童雅詩,她聽到這裡有些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方向盤,喇叭難聽地高唱起來。
她高聲叫道:"只是朋友?只有生意?既然如此,你完全可以理直氣壯!那你現在垂眉低眼地做什麼?那你一臉心虛的表情做什麼?那你小心翼翼地跟我繞圈子幹什麼?那你連抬頭看我一眼都不敢?這些都是為什麼?"
一連幾個氣場強大的排比連珠炮地放出來,於果也給震得暈頭轉向。如果他面對強硬的男人,那絕不會繞開,一定會硬碰硬地打服對方,可面對這個人,於果不禁也心裡一震:"我這到底是在害怕什麼?怕傷害她?……我只愛孟凝,童雅詩只是個客戶而已……我到底在想什麼?"
他感到實在不好處理了,想要斟酌措辭,打算用最委婉的語言要求先下車,他認為童雅詩既然統帥這麼大的企業,那肯定也是有相當的情緒自控能力,也許冷靜一陣子,也就想開了。
直到現在,他仍然不可理解,一個各方面都無比優秀,幾乎趨於完美的女人,怎麼會像小女孩兒一樣,隨隨便便就愛上剛認識幾天的自己?
但還沒等他說話,童雅詩已經把車靠在路邊,手一伸:"對不起,我今天確實不想談生意,我想回家。你下車吧,自己打個車回宿舍區好了。"
於果有些不忍:"你還沒吃飯……"
"不餓!不想吃!你是我什麼人,我用得著你關心?"
童雅詩完全是因為於果擔心自己沒吃飯,又有些心軟和感動,認為他還是心裡有自己,便說出這句看似與身份完全不符,看似刁蠻撒嬌的話,其實是給於果一個機會。只要於果識時務,順勢把自己攬在懷裡,她最多假意掙扎反抗,甚至說不定……
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於果接下來的表現。
於果點點頭:"好吧,飯還是要吃的。咱都當今天什麼也沒發生過,以後咱還是好朋友,對吧?那你慢點走,晚安。"
童雅詩瞪大了眼睛,悲哀、痛苦、決絕、憤怒和無奈都混在了一起,她顫抖了幾下,轉過臉。
好在她修養極好,絕不會像普通小女孩那樣失控到破口大罵,而是踩上油門,車輛一晃,就遠遠地飛奔出去了。
於果也五味雜陳,他決定第二天去辭職,畢竟得罪了企業老總,哪能厚著臉皮再待下去?
招招手打了一輛車,返回職工宿舍區。經過藍色深度集團正門的時候,見那些豪車都已經散去了,彷彿從來沒有停在那裡過,只有晚霞和平流霧,在夜晚乾燥的空中緩緩航行。於果突然想到一句話:"富貴如浮雲……"
但他比任何人都需要錢,金錢不能買到生命,也難買後悔葯,更難買光陰,可這三樣東西,對他而言,卻是只要有錢就能買到。但這需要很多錢……
於果琢磨了一陣,想:"我太重視尊嚴了。不能把心愛的女人復活,還談什麼尊嚴?童總對我也不錯,只不過是小女孩心態,覺得我廷神秘的,就糊裡糊塗喜歡上了,大概是壓抑得太久了,等冷靜冷靜就好了。我朝她道個歉,也不叫喪失尊嚴。明天我就去道歉吧……不,還是現在吧……"
他開始嘗試著打電話,但電話一直不接,他也理解,童雅詩正在氣頭上,不大可能接他的電話,再說,童雅詩正在開車,接電話也不安全。
於果想了想,道歉不如改到明天,這時候童雅詩不太冷靜,也很難聽進去。正想著,車也到了目的地,他給了錢,剛下車,計程車就一溜煙開走了。
他回過頭來,這才明白原因。宿舍區的後門處圍著一大群人,看上去像是要打群架。
"是龐主任和陳威帶人來報仇了?"如果說於果確實有害怕的事,那就是一怕泄露秘密,二怕麻煩,但從不怕動手。他琢磨著,明天既然就要辭職了,今晚就不憋屈自己了,最多自己下手有點分寸,別失手打死人就行。
他從得到系統,再到得到超強抗擊打能力之後,也勤加練習,如今下手已經比較有數,不會用力過猛致死致殘,最多打斷骨頭,醫院都能接好的。
想到這裡,他緩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