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章 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
這一巴掌，震驚了客廳里的所有人。
顧言汐整個人都被打懵了，傻傻的立在那裡，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一般，讓她眼睛都忘記了要眨。
裴錦程的那一下，力道不算輕，她半張臉通紅一片，細細看去，還隱隱約約能看見五個手指印。
可顧言汐感覺不到痛，她麻木了！身體麻木了，心也麻木了。
她沒有想到，她深愛的男人，愛了接近七年的男人，就為了一個不足以成為證據的監控錄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甩她一巴掌。
可憐嗎？可笑嗎？可悲嗎？
悲哀吧？悲哀是什麼？
悲哀莫過於心死。
這一刻，她的心都死了。
裴錦懌事先從沙發上站起來，不可置信的喊了一聲：「大哥？」
他的大哥，一向對大嫂疼愛有加，他以為他會護她，沒想到……事情還沒弄清楚，他就先給了她一巴掌。
裴錦程站起身來，一臉的沉靜端然，對眾人的驚詫恍若未覺，似乎剛才那一巴掌，不出於他之手。
淡淡道：「言汐犯了錯，是應該接受懲罰，但這是我們裴家的事，就不勞煩宋局長了。」
一聽這話，宋守成就不樂意了，但被裴震元搶了先，蒼老的聲音帶了一點點沙啞：「裴家的人犯了錯，就按裴家的家規處理吧！」
高玉鳳插嘴道：「裴家的家規是什麼？可別隨便拿個什麼東西來敷衍我們。」
「只要是裴家的人，都知道裴家的家規是什麼，但是……」裴錦程將「但是」二字咬的特別重，轉身過去看著裴震元，聲音親和了許多，「爺爺，言汐懷著孩子，只怕是打不得。」
一聽這話，裴錦懌立即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附和著道：「既然大嫂懷著孩子，可就要好好休息，再大的事，也不能拿孩子開玩笑。」
「哼！」宋守成冷哼一聲，「既然裴家的家規處置不了，那就交給我來處理，我一定處理的妥妥噹噹。」
「這是我們裴家的事，用不著外人來插手，宋局長想要插手處理裴家的事，是覺得我們裴家沒人了嗎？」裴錦程淡淡道。
「那你幾個意思？」高玉鳳桌子一拍，站起身道，「你說按裴家的家規處置，但又打不得，難道就這麼算了？」
「伯母，您也別生氣。」裴錦懌笑著說，「不是不處置大嫂，只是大嫂確實有特殊原因。您說這打吧，若是打傷了大嫂倒是不要緊，假若傷了裴家的骨肉，您可賠不起啊！」
「你……」高玉鳳轉頭瞪著他，氣得胸口一起一伏。
「這孕婦啊，不容易，我們能體諒的時候就多體諒一下。」
「體諒？她叫人打悠悠的時候，沒見她心慈手軟。」高玉鳳表情變得有些扭曲，「這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如果裴家處理不好，我們就自己來處理。」
「你這樣說，就是把我們當外人了。」裴震元握著手中的拐杖，很親和的笑了笑，「悠悠進了我們裴家，就是裴家的人，她出了事，必然也是裴家的事，既然是我們自己的事，我們自己處理就好了，何必大費周章驚動警察局。」
「處理？老先生，那你跟我說說，要怎麼處理？」高玉鳳咬牙切齒。
「裴家的家規，犯了錯是要挨板子，但言汐現在有孕在身，確實打不得，就罰她到宗祠外面去跪著，你看如何？」
「不成，讓她去跪著，太便宜她了。」高玉鳳毫不猶豫的否決了，「這件事，必須由我們說了算。」
「非要你們說了算也可以！」裴錦程杳然的眸子深不見底，冰冷的聲音透人心骨，眸中壓抑的熊熊烈火，一觸即發，「如果她。」凌冽的目光緊緊盯著宋文悠，「不再是裴家的人，這件事，我可以交給你們處理。」
宋文悠一怔，驚詫而錯愕的看著裴錦程。這才多長時間，他居然……就嫌棄她了！
哦，不！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何來嫌棄？
他只是想甩掉她這個包袱！他想借用這次的機會，來甩掉她這個招人討厭的包袱。
可她，偏生不讓他得逞！
他不讓她好過，他們也休想好過！
「那就按爺爺的辦法處置吧！」宋文悠淡淡說道，「畢竟是裴家家中的事情，鬧大了總歸是不好。」
「悠悠！」高玉鳳走到她面前，扯了扯她的衣袖，沒好氣道，「你怎麼這麼沒出息？怪不得被別人這樣欺負！你看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
「媽，既然我進了裴家，就要遵守裴家的規矩。」宋文悠抬頭看著母親，眨了眨眼睛，「錦程不讓我們帶走言汐，難道我們還能強行帶走她嗎？鬧僵了，對我們誰都不好。」
高玉鳳還想說什麼，但宋文悠搖了搖頭。
裴錦程護著顧言汐，她沒有辦法，只能退一步再作打算。
只是，她的滿身傷痕，就換來顧言汐挨了一巴掌，真是便宜她了。
但願裴錦程的那一巴掌，可以打破兩個人的關係，再也無法修復。
顧言汐被罰跪在宗祠前面的水泥地上，頭頂是溫和的陽光，可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
儘管早上出門被裴錦程強行穿了好幾件衣服，但深冬的寒風撲面而來時，她還是冷的瑟瑟發抖，不自覺的抱住了雙臂。
本以為，今天是一個非常開心的日子，到頭來，卻弄得這樣狼狽不堪。
她不知道裴錦程給她的那一巴掌是不是為了要現在的結果，可她……接受不了。那是她深愛的男人，是深愛她的男人，他怎麼可以就那樣隨隨便便的甩她一巴掌！
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打過她，從來沒有！可是今天，他為了一個「小三」，當著那個「小三」的面，居然給了她一巴掌。
他那一巴掌甩下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她明明沒有做過的事，卻被自己深愛的丈夫硬生生的插上一個罪名！
顧言汐緊緊握著雙臂，不知道是太冷，還是覺得太委屈，整個人都不停的顫抖，眼淚不知不覺的落了下來，順著臉頰緩緩而下。
偌大的辦公室里一片寂靜，溫暖的陽光從百葉窗照進來，映出一張精緻完美的臉。
突然，他長身立起，抓起辦公桌上的一疊A4紙，用力的砸在面前女人的臉上：「你滿意了？」
女人輕笑一聲：「池先生生氣了？」一張A4紙留在肩上沒有落下去，她轉頭輕輕吹了一口氣，笑著道，「池先生是真的愛上她了呢！」
「我警告你，不要動她，否則，你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池君瑞恨恨說道。
「池先生不用生氣，她就是罰個跪而已，傷不著她的。」女人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身體微微往前傾，笑道，「池先生這麼心疼她，也不知道她會不會領你的這份情呢。」
「沒事了就出去。」池君瑞坐下身，看向電腦處理著自己的事情。
「池先生用情至深，難道甘願在背後做個護花使者？」
「說完立即滾。」
「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得到她，不知道池先生有沒有勇氣嘗試？」
池君瑞握住滑鼠的手，不自覺的頓了頓。
得到她？曾經他想過，現在……
本是陽光明媚的天氣，卻在午後突然颳起了風，寒冷的東風呼呼的刮著，將樹枝吹得翩翩起舞。
顧言汐跪了三個多小時，膝蓋都麻木了。午飯沒有吃，又冷又餓，那種滋味，簡直比直接打一頓還難受。
她原本抱著雙臂的手，緩緩滑到小腹上，似乎有些難受，輕輕捂著。
大風過後，幾道閃電滑過，隨後是轟轟隆隆的雷鳴，旋即就下起了瓢盆大雨。
老天爺真是不懂得憐惜，人家這麼慘的情況了，還要落井下石。
裴錦程在客廳里，再也坐不下去了，拿過傘就要往外走，被高玉鳳一把拉住了胳膊：「裴錦程，你要遵守規矩，這個處罰，是你們自己提出來的！」
裴錦程懶得理她，一把甩開她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高玉鳳想要追出去，被宋文悠一把拉住了手。她表面看著柔柔弱弱，卻極其沉得住性子，和她父親宋守成一模一樣。
顧言汐長發披在肩上，被雨水淋濕后，貼在臉頰兩邊，幾乎要佔據了整張臉。嘴唇被凍的發紫，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一波一波的雨水從臉上躺過，不留一絲痕迹，卻將身體的溫度一點一點抽走。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使得她掙不開眼睛。
不知在何時，猛地發現沒有雨水落在身上了，但依舊能聽見稀里嘩啦的雨滴聲，緩緩睜開眼，抬頭，一把雨傘遮在頭頂。
微一轉眸就看見裴錦程站在旁邊，他看著她，目光無限溫柔，無限心疼，就恨不得這樣的懲罰，他來幫她受。
對上他目光的那一瞬，顧言汐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
在他面前，她總是那樣的脆弱！
在他面前，她總是動不動就掉眼淚！
在他面前，她總是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情緒！
其實，不應該的，她不應該哭的，他打了她一巴掌，她要一個月不理他，不管他有什麼理由。
裴錦程蹲下身，抬手輕輕抹掉她臉上的淚痕，聲音柔柔的，柔的她險些聽不見：「不要哭，乖。」
他的手很熱，顧言汐的臉很冷，他突然靠近，她有些不適應，別過臉去避開了他的手。
裴錦程以為她在生氣，雙指鉗住她的下頜，將她的臉扳了回來，深深看著她：「你在怪我嗎？」
「沒有。」顧言汐推開他的手。
怪他？她是怪他，可怪她有什麼用？最應該怪的，不應該是自己嗎？
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把自己推到這樣的境地，他又怎麼會知道！
「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汐汐，這是唯一不讓你進警察局的辦法。」裴錦程抿了抿唇，見她身體在不斷的顫抖，問她道：「很冷嗎？」
顧言汐輕微點了點頭。
裴錦程將衣服脫下披在她身上，可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他顧不得地上滿是雨水，直接坐了下去，褪下保暖衣，伸手將她摟過來，讓她冰冷的身體貼在自己身上。
他緊緊摟著她，就差將她整個人鑲嵌在自己的身體里：「好些了嗎？」
顧言汐低低「嗯」了一聲。
大雨滂沱，裴錦程撐著雨傘，在深冬的寒風中，裸著上身，讓深愛的女人取暖。
顧言汐依偎在他懷裡，感受著他身上熾熱的溫度，眼淚卻汩汩而出，連綿成珠。
裴錦懌站在三樓窗前，看著宗祠面前的情景，那一幕，好唯美！
美得他都有些希望，那個撐著傘的男人是自己。
然而過往的一幕幕，像潮水一樣，不停的湧入腦海。他不想去記起，卻總是忘不掉，修長的手指將那米黃色的窗帘越拽越緊。
不自覺的一用力，那窗前居然被他拉掉了。
不知道是跪了太久，還是太冷了，顧言汐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腹中的疼痛感讓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捂著腹部喊他一聲：「錦程。」
「嗯，我在。」
「我肚子痛。」
裴錦程身體猛地一顫，急忙推開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臉都嚇白了：「很痛嗎？」他急忙起身，將她扶起來，「要不要緊？」
顧言汐咬著唇搖了搖頭，卻瞥見地上的雨水中帶著血紅色，她一顆心都差點停止了跳動，顫抖的手朝雙腿間一模，滿手的鮮血。
她雙腿一軟，裴錦程急忙扶住她。他也嚇得不輕，雙手不停的打顫，一把將她抱起來，轉身往外跑。
顧言汐害怕的完全說不出話來，直到上了車子，她才緊緊抓住他的手，不停的喚著他的名字：「錦程，錦程，錦程……」哭著說，「孩子……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