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白髮蒼蒼說帶你流浪

心如死灰的我，在那條漫長的街道上，木訥的走著，一步一步，每一步都用盡了力氣。www.

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到底是眼淚，還是淋下來的雨水。

記不清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遠，恍惚之間，一隻手突然強有力的拉住了我的胳膊。

之後，耳邊便傳來一個怒氣沖沖的質問聲。

「曹小優，你他媽的是不是瘋了！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六神無主的我，錯以為是白景騰來追我了，錯以為他回心轉意了，決定跟我走了。

可回頭一看，卻發現是被雨水淋得狼狽不堪的許權。

許權瞪著眼睛看著我，下一秒便脫下外衣。披在了我身上。

「你怎麼來了？」我身子打了個哆嗦，有氣無力的問道。

許權察覺出我冷的要命，一把將我攬進了懷中。

「我一直在你身邊，從未離開過，只是不想讓你發現而已。」許權就這麼抱著我，把我帶到了街角的一個快捷賓館里。

進去后他開了個房間。還不忘沖我解釋道：「別誤會，我就是怕你感冒，沖個澡，避會雨，一會兒我讓人把乾衣服送過來，換上衣服以後就送你回家。」

其實許權沒有必要做出這種多餘的解釋。上一次，我赤條條的站在他身邊，他都沒有動我，又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對我有不軌的想法呢？

我相信他，也許從來就沒懷疑過。

進了房間之後。許權抽煙的時候，我把濕漉漉的衣服脫了下來，簡單的沖了個澡。

很快，有人在外面敲起了門，我聽到許權打開門，向那個人吩咐了幾句。等我出來的時候。他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乾淨衣服，笑著說道：「換上吧，我不看，我也去洗個澡。」

我換好了衣服，許權也走了出來。

我們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從賓館出來就上了他的車。

他握著方向盤，先是小心翼翼的掃了我一眼，終於忍不住的開了口：「又是你那個男朋友吧，需不需要我替你解決？」

我知道只要自己一點頭，許權會無條件的把這件事處理好，可就算他阻止了白景騰，又有什麼用呢？

他永遠無法阻止白景騰那顆已經迷失的心。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搖了搖頭，拿出了手機。

「我的事情，自己會處理好。」

緊接著，我做出了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

我拿著手機，報了警，把白景騰的事舉報了。

掛了電話之後，我自己也傻了，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不是對的，到底是害了他還是救了他？我心裡好亂，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我打電話的內容，許權聽得清清楚楚，他勾起嘴角笑著說道：「看不出來啊，你也是夠狠的。大義滅親？」

算是吧，我確實挺狠心的，但比起白景騰的性命可能會受到傷害，我更希望他被再次關進局子里。

這一次，誰也幫不了他，他可能會被判刑，但我早就說過了，他被關多久，我就等他多久，一直等到他出來，然後抱著他，嫁給他，和他好好過日子。

許權見我沉默不語，嘆了口氣，當車子開到我家樓下的時候，我客氣的說了聲謝謝，然後準備下車。

可剛打開車門，便被許權給喊住了。

「小優，我有話要對你說，陪陪我好么？」

許權的表情，悲愴而凄涼，仔細觀察他的臉，我才發現，那張臉白的沒有絲毫血色。

那一刻。心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扎了一下，滲出了血。

我關上了車門，把腳收了回來，對許權點點頭說了聲好。

哪知道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小優，跟我走吧，我們遠走高飛。離開這個地方，好不好？」

「你還沒有認清現實么？他那種人，是給不了你幸福的！」

許權還想繼續說下去，我連忙開口打斷：「好了，許權，你別再說了。這些話我已經聽到很多次了，我的心意，是不會改變的。」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到底有多麼糟糕，命運總喜歡和我開玩笑，媚姐走了。白景騰進了局子，這下好了，我的生活變得滿目瘡痍，要想面對這些，不知道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

但我心中仍存執念，人只要有了信念。便會無所畏懼。

「你難道眼裡只要他么？你就不看看我，哪怕只有一眼也可以啊？」許權突然哽咽了起來，他修長的手指，在瑟瑟發抖。

他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從我心口上割掉了一塊肉。血淋淋的。

「他們逼我和一個我不喜歡人的結婚，他媽的竟然用死來逼我！小優，今天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爭取了，只要你點頭，跟我走，我什麼都不管了。他們的死活，我也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許權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盤，發泄出怒火之後，情緒這才緩和了下來。

我看著許權頹唐的樣子，心裏面怎麼能夠不心疼？

我也很想答應他。我甚至能想象得到，他看到我點頭同意之後會是怎樣一種狀態，他寞落的神情，一定會變得興奮無比，就像是一個無處可歸的靈魂，有了歸宿，而與之相反的則是墮入深不見底的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我知道自己的選擇，會改變彼此人生的方向，更可能會毀了一個人。

但我還是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許權，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和你在一起。這輩子就算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你擁有想要的一切，可是他，卻只剩下我了。」

說完這番話，我不再猶豫打開車門，走了下去，我始終沒有回頭去看一眼許權，因為我不敢。

我知道自己的選擇，可能會讓許權生不如死，但走過的路，又該如何回頭。

我不知道的是，許權的車在原地停了整整一夜，車中的那個男孩，他抽了整整一包煙，看著窗外的雨，停了下來，看到破曉的餘暉驅散走黑暗。

可他無論如何也看不到，自己心愛的女孩兒。能夠出現在眼前，他等不到，這輩子也等不到。

是下輩子么？

如果有下輩子，我不求有多好的出身，不求父母雙全，不求家庭美滿。我只求在福利院的那個閣樓里，還能和一個名叫許權的小男孩相遇。

我想，我會傾盡一世的幸運，去賭那一天的到來。

那天之後，許權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當中，他徹徹底底的消失了。他去了哪裡，和那個女孩結婚了么？還是一個人浪跡天涯？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因為我的舉報，白景騰和禿頭雙雙被關進了局子里，楊策來看我了，還給我了一筆錢，我沒要。

他問我準備接下來怎麼辦？會去看老白么？

我搖搖頭，只說了一句話：「你去看他的時候，告訴他，我會好好上學，好好吃飯，好好等他出來。」

因為情節並不是特別嚴重。加上主動交代了之前的案情，白景騰被判了一年。

我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慌亂無助的想著，沒有白景騰這一年的時光，該會有多漫長啊。

可沒想到，轉瞬之間。一年就過去了，在這一年的光陰里，我拚命學習，做了各種各樣的兼職，讓自己忙的不可開交，還好。有張雪嬌的陪伴，勉強能夠度過。

去接他出獄的那一天，我用自己打工掙的錢，買了一個並不是很貴的戒指。

拿著那枚戒指，我迎來了出獄的白景騰。

他瘦了，鬍子也沒刮。有些邋遢，不過倒是成熟了很多。

直到我遠遠地看到他臉上的笑，才意識到，那個白景騰，終於回來了。

我不慌不急的走了過去，在白景騰面前單膝跪了下來，然後掏出了戒指。

「白景騰，我要向你求婚，娶我吧。」

一句話終了，我和白景騰的眼框中都溢滿了淚水。

他鼻子猛烈的抽搐了一下，含著淚笑著問道：「我們好像還沒到可以結婚的年齡吧？」

我嘴角上揚。

「沒事，我們慢慢走，一起長大，直到那個年紀。」

「那時候你還會愛我么？」

「除了愛你，我別無選擇。」

那天晚上，我們兩個人躺在床上，他從後面輕輕的環抱住我。

猶豫了一下，我開口說道：「景騰，我想找媚姐，可以么？」

白景騰笑著回答道：「恩，我們一起找。」

「我好睏，好累啊，總感覺閉上眼睛睡過去的話，就永遠不會醒過來了。」

說話的時候，困意涌了上來，我力不從心的閉上了眼睛。

只聽到白景騰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沒關係，你睡多久，我就等你多久，哪怕你是睡美人，我也會守到你睜開眼睛的那一刻。」

好像在夢裡，我白髮蒼蒼，卻還一無反顧的跟著你流浪。

真好。

此時此刻，我淚流滿面。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