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舒亦然感覺身體十分沉重，眼皮也沉重得完全睜不開，四周皆是黑黢黢的，手邊沒有任何東西，就算抬手也只是一片虛無。
「舒亦然！快醒醒！」
「舒亦然……」
有聲音出現在耳邊，叫著感覺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這個名字太久沒有被人提起，久到她都忘了自己原本就是叫這個名字，而不是墨衣行。
所有的思緒似乎在一瞬間回來了，舒亦然只覺周身一輕，那股沉重的感覺瞬間消失。睜眼后，刺眼的光溢了進來。
舒亦然下意識地眯起了雙眼，待雙眼習慣那刺眼的光芒后才睜開。而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純白的空間，熟悉的感覺頓時席捲全身。
這裡是她的夢境空間，許久沒有在睡夢中回到這裡，突然出現在這裡，還真是不太習慣。
舒亦然正準備起身，一道灰色的身影撲面而來。她反射性地朝那道灰色的身影移交踢過去，只聽一聲驚叫，那灰色的身影倒在了一邊。
還不等舒亦然有所反應，那到底的灰色身影瞬間跳了起來，大聲嚷嚷道：「喂！舒亦然，你可真是以怨報德，我好不容易把你給喊回來了，你就是這樣對我的！」說著還揉了揉被舒亦然踹痛的屁股。
定眼看去，那大聲叫嚷著的人不是白諾是誰。舒亦然撇了撇嘴，無奈地起身道：「這還不要怪你，你這樣突然撲過來，我都沒看清是誰，當然是一腳踹過去了。」
看著白諾那仍是帶著不滿地神情，舒亦然又好心安撫道：「我真的是沒看清，要是我知道是你的話，肯定不會用腳了。」
「那你還想用什麼？」白諾聽著舒亦然的話裡有話，忍不住問道。
「那我肯定是用手『輕輕』地把你推開嘛。」舒亦然加重了「輕輕」這兩字，顯然在她的打算里，必定不會對白諾輕柔。
不過白諾顯然沒在乎這麼多，還哼哼了兩聲，道：「算你識趣。」
舒亦然看著白諾那樣的神情，以及根本沒聽出她話里的意思，忍不住笑出了聲，這讓白諾很是不滿。
他跳起腳來道：「舒亦然你說你什麼意思！踹了我一腳還笑！」
「行了行了，我不笑了，你淡定一點。」舒亦然強忍著笑意沖白諾招了招手，示意他不要再跳了。
「先不跟你貧了，說起來我怎麼會在這裡？」舒亦然回想起來之前渾身沉重得無法動彈，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感覺，現在突然又出現在這裡，讓她很是詫異，「我記得我分明是在研習攝心的捲軸，突然間失去意識了。」
這片純白的空間是舒亦然的夢境空間，只有在她睡著之後才會出現在這裡，而她分明自從到這個世界后，根本就沒有之前每天都要睡覺的需求。
可是她卻記得她是突然間失去意識的，這明顯不是因為她太困睡過去了，這樣的情況也只能問問白諾了。
「以我的經驗看來，你應該是在研習捲軸的時候走火入魔了。」白諾緊鎖著眉頭，看著他的神情，這樣的情況顯然是很危險的。
可是這卻讓舒亦然覺得有些奇怪，難道在這裡也會出現走火入魔的情況？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啊？」舒亦然完全不理解，她可只看過什麼武俠電影中出現這樣的橋段，而且一般走火入魔后，修為都無法再提升，要是再繼續練下去，還會危及到生命。
但是她現在的身體就是鬼的身體，就算是有危險，危及性命這種事，應該不會出現吧？
不過這一切都是舒亦然的猜測而已，具體是怎樣的情況她也不清楚，只是看著白諾的神色她知道這不是一件小事。
可白諾也陷入了沉思中，片刻后才回答道：「老實說，這件事我也不清楚，畢竟我是仙界的人，你現在是地府的人，我們的真身不同，對你會造成怎樣的影響我並不清楚。」
白諾給舒亦然的感覺是欲言又止的，舒亦然覺得白諾肯定有話還沒說完，不由追問道：「那在仙界，走火入魔的話會有什麼後果？」
「仙界的人是沒有輪迴的，走火入魔后要麼灰飛煙滅，要麼遁入魔道，也就是魔界。」白諾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舒亦然，可又想到這件事還是不要瞞著她的好，便如實說了出來。
白諾說的是仙界的人沒有輪迴，可是她身在地府，原本就只是一縷孤魂，是可以入輪迴的。要是依照白諾說的這樣，入輪迴也就是轉世重生了，而遁入魔道變成魔界的人，似乎也能保住性命。
只是，這樣一來，轉世重生了她還是舒亦然么？顯然不會是，也不會是墨衣行，那選擇入魔界似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起碼她還是她。
一件在白諾眼中十分棘手的事情，到舒亦然這裡，竟然被她考慮怎樣的選擇更好，只要不會讓她丟了小命就行。這樣的想法要是被白諾知道了，估計會讓他氣得直吐血吧。
舒亦然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白諾，開玩笑，要是讓白諾知道她是這樣怕死的人，還不得取笑她。只是由不得她不怕死啊，她可還有好多想做的事，想說的話還沒對……
思緒到了這裡，舒亦然只覺受到當空一擊，腦仁脹得生疼。她捂著頭蹲下去，剛才發生的事情，她怎麼就忘了呢？
白諾見舒亦然突然神情痛苦地蹲下身，還以為她是因為走火入魔而受到折磨了，趕緊蹲下身去，急道：「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就又這樣了？」
舒亦然實在沒有任何力氣來回應白諾的話，腦中不斷炸開的火花令她痛苦不已，似乎只要想到那張五官精緻卻帶著清冷的臉，帶給她的折磨越大。
「你以後不要想著提升了，就這樣好了，這樣就很好了。」似乎是看著舒亦然這樣痛苦，白諾急得都不知道邏輯了，胡亂說了一氣。
「你也不要小瞧了我，雖然只是一抹神識，可我好歹也是仙君，可一般人還是厲害多了。」
白諾這樣自誇的話聽在舒亦然耳中，讓她都暫時忘了折磨著她的痛楚，「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道笑聲讓白諾愣在原地，片刻后才反應過來，氣道：「你騙我呢！你知不知道差點嚇死我了。」
白諾沒有說出來的是，當時的一瞬間他都十分後悔將她帶到這個世界來了。對於一個原本雙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來說，這個世界的任何事物都是危險的，而且自己不僅不能護她周全，還要讓她冒著危險來修鍊，不管為的是三界的安危或是別的，都不應該。
這些事原本就是他應該承受的，不應該轉到一個女子身上。
需要救助的人也是與他有關的，跟舒亦然沒有半點關係。是他自私的將她帶到這個世界來，才會讓她面對這麼多，受這麼多痛苦。
白諾臉上出現一絲莫名的痛楚，他似乎不能原諒這樣的自己了。
白諾心中有著怎樣的想法，舒亦然完全不知情，只是覺得白諾這樣擔憂自己，讓她覺得很是窩心。
「我剛才可沒騙你，真的是突然難受起來的。」不過舒亦然可沒忘了給自己辯解，剛才她都那樣痛苦了，白諾還說自己騙了他，真是不應該。
白諾沒有回應舒亦然的話，只是安靜地蹲在原地。可就因為太過安靜，讓舒亦然都感覺有些怪異，她忍不住抬起頭看向白諾。
只是白諾在舒亦然抬頭的瞬間便將頭側到一旁，他的臉正好處在舒亦然看不到的角度，看過去只是一片陰影。
這樣的白諾，超出了舒亦然的認知，「你這是怎麼了？似乎剛才受折磨的是我啊，怎麼你倒不高興了。」
舒亦然那無心的話反倒刺痛了白諾，他對於她的痛楚無法感同身受，而且這樣的痛楚也是他帶來的，這讓他該如何回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白諾說話，讓舒亦然分了心，腦中那陣疼痛似乎散了去。舒亦然此刻感受不到一絲的難受，只覺得周身輕鬆。
舒亦然突然伸手將白諾的身子扳正，讓他正面對著自己。她緊盯著白諾的雙眼，道：「你到底怎麼了，你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白諾拂開舒亦然的手，站起身向後退了幾步，他低垂著頭，再次不讓舒亦然看到他臉上的神情。
「我或許真是不對勁了，不然也不會腦子抽了耗費大量仙力越千年時空將你帶過來。」白諾低聲說著，他的情緒太低，連說出來的話都帶著一絲頹然。
舒亦然不明白剛才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剛才還知道吼她，說她嚇到他了。難道只是因為剛才那樣將他嚇到了？
舒亦然在心裡搖了搖頭，白諾不會僅僅因為那樣就變成這副模樣。
「你是覺得我對你沒有任何幫助，所以後悔了？」舒亦然有些不確定地問著，她擔心白諾的回答是肯定她的問話，心不由提了上來。
白諾沒有回答，這樣更讓舒亦然覺得難受，難道他這是默認了？
「我不應該帶你來的，不應該帶你來的……」白諾喃喃道，他的聲音越來越遠，待舒亦然反應過來時，白諾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了。
「白諾？」舒亦然震驚的聲音響徹在這片純白的空間里，卻沒有任何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