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那聲「爸爸」刺激著言琉玥近來特別敏感的心，雖然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實，現在聽來，心還是會泛疼。
他們有個可愛聽話的女兒，真令人羨慕……
「爸爸很快就會來看茵茵了。」聆苡甯輕撫著女兒柔順的長發，眼裡滿是慈母的光輝，突然對言琉玥道:「你聽子熙說過我和茵茵的事情嗎？」
「沒有。」要不是無意間看到，她恐怕永遠也不知道有她們的存在，齊子熙從來沒提過，連齊家父母也被瞞在鼓裡。
真不知道齊子熙在想什麼，孩子都這麼大了，他竟然不告訴齊爸和齊媽，他們看起來應該是很疼小孩的人。
「這就是我今天找你出來的原因。」一想到帶著女兒從美國千里迢迢來到台灣的目的，聆苡甯原本溫柔的眼眸頓時黯然了幾分。
「你想說什麼？」言琉玥莫名的緊張起來，感覺某些問題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不願意讓我們的事情曝光，在美國時，他還可以天天陪著我們，所以我並不介意身分見不得光。可是他拿到碩士學位后突然說要回台灣，想將我們安置在美國。我可以委屈自己的身分，可是身為母親，我無法眼睜睜看女兒失去爸爸，希望你可以成全我的這個心愿。」說到激動處，聆苡甯不由自主地橫過餐桌緊握言琉玥的手。
一旁開心吃著草莓聖代的茵茵敏感地察覺媽媽的異樣，停下吃聖代的動作，擔心地看著母親，「媽媽？」
「如果能幫忙我一定幫你，可是我能幫上什麼忙？」她不是個狠心的人，看著對面的母女，她覺得自己不幫忙簡直罪大惡極。
就當作幫助齊爸和齊媽的媳婦和孫女吧，雖然她心裡隱隱作痛「你一定可以幫忙的；子熙心中最大的牽挂就是你。他一心一意喜歡著你，他唯一想娶的人也是你，就算我們有了孩子，他還是不願意放棄你。」聆苡甯哀傷地垂下頭，聲音有些哽咽。
即使她很快地低下頭，言琉玥仍看見她眼中泛著的淚光。
「你說他、他喜歡我？」言琉玥被她所說的話驚嚇得語無倫次，腦袋瞬間當機，一片空白。
縱使以前也聽父母提過齊子熙喜歡她，但聽到他跟聆苡甯的對話后，她就把這個想法抹去了，如今聆苡甯又說了一次，難道齊子熙是真的喜歡她？
如果真是這樣，她當下的心情只能用悲喜交加來形容了。
悲——這份感情已經不是他們兩人的問題。
喜——齊子熙也是喜歡她的。
但他們不可能無視聆苡甯母女倆的存在，她更無法自私地犧牲其他人的幸福去談戀愛，到頭來，他們註定不能在一起。
聆苡甯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
不了解母親心事的茵茵用著稚嫩的嗓音安慰著，「媽媽，不哭不哭。」
「茵茵好乖，媽媽沒事，再不吃聖代就要融化了。」看見女兒單純天真的模樣，才讓聆苡甯破涕為笑。
茵茵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聖代，才放心地拿起小湯匙繼續攻佔心愛的甜點。「小玥，你願意幫我嗎？如果你也喜歡子熙，我、我會帶著茵茵離開，永遠不會打擾你們……」
「不！」言琉玥突然打斷她的話，也被自己突然提高的音量給嚇到，連忙說道：「我對他沒那個意思，我答應你，我會勸他對你們負起責任，希望他會聽我的勸告。」
撇開哀悼自己戀情的悲傷情緒，她還真的很火大。
齊子熙這傢伙算什麼男人，敢做就要敢當啊！
換個角度想，如果她不知道她們的存在，然後傻傻的和齊子熙交往甚至結婚，假如某天知道他早在外面搞大別人肚子，她肯定會氣瘋，心碎程度遠大於現在。齊子熙這個人渣！
「千萬不要和子熙說我來找你，他不告訴你我和茵茵的事情，就是不想讓你知道，如果讓他知道我來找你，他會很生氣的。」聆苡甯神情慌張，看起來非常害怕惹怒齊子熙。
「不能讓他知道，那我該怎麼做？」言琉玥為難地看著她。
「你只要讓子熙徹底死心，我想他就會放棄對你的執著了。」
「讓他放棄……放棄……」言琉玥嘴邊不斷喃喃自語著這幾個字，手指不由自主地拿著吸管攪拌沒喝幾口的飲料，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過了半晌，她毅然決然地道：「我知道了，我會讓他放棄的。」要將心愛的人拱手讓人很難做到，她卻別無選擇。
「謝謝你！小玥，謝謝你成全我們，你一定也可以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好對象，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聆苡甯一聽見她答應，臉上又重拾剛見面時的溫柔微笑。
「這是我該做的，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我已經離開太久，怕其他人會擔心。」說完，起身準備離去。
「有機會的話會再見面的。茵茵，和阿姨說再見。」
茵茵立刻聽話地揮了揮手。「阿姨，再見！」
言琉玥抿了抿嘴，以勉強的笑容回應。
下次見面，會是在齊子熙和聆苡甯的婚禮上吧……
她渾渾噩噩、心不在焉地走出餐廳，滿腦子都是剛才的對話。
望了眼正殼起的綠燈，隨著人潮走過斑馬線。
停下腳步，隔著馬路，回望著剛走出的餐廳，卻在看見出現在門口的人時，瞪大了雙眼。
聆苡甯和茵茵也從裡面出來，茵茵一看到門口的人，便興奮地衝上前去。
那個男人——齊子熙順勢抱起身高遠遠不及自己腰部的茵茵，臉上露出最近很少出現的笑容。
她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卻可以感覺到他們周遭所散發的幸福氛圍。
一家團圓的幸福時刻啊……
言琉玥失神地凝視著齊子熙迷人的笑顏許久、許久。
今晚約好要和林見曝出去吃晚餐，言琉玥卻完全提不起勁，只想賴在床上什麼也不做。
因為晚上要出門，中午過後她就離開咖啡館，回到家后直接仰躺在床上，本來想睡個午覺，卻越來越清醒，拿本書來看，卻無法集中精神。
她滿腦子都被齊子熙的事情佔據，這幾晚都處於失眠狀況，整夜翻來覆去，平均下來一天只睡三、四個鐘頭，整個人樵悴了許多。
出門前她都要先上一層妝，遮掩越來越深的黑眼圈，讓自己氣色看起來好一點才敢走出家門。
自從齊子熙負氣離開后，除了在餐廳門口遠遠望見之外，她就沒再遇過他。
是自己把他給惹怒的，能怪誰呢？此時的言琉玥身心都十分疲憊，一點也不想和林見暘出去吃飯，一想到還要在他面前強顏歡笑，感覺好像又更累了。
當時真不該意氣用事答應的，可是已經答應要赴約了，現在才來裝病，她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還有齊子熙的事情，該找個時間和他說清楚，不然再這樣下去，她不知道還要度過多少個失眠的夜晚。
言琉玥起身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五點了，林見曝好像是說六點要來接她，她也該準備準備了。
打開衣櫃，她挑了件粉色平口洋裝換上，外罩白色小外套。
林見暘挑的肯定是高級餐廳，在衣著上不能失禮。
畫上一層淡妝，讓自己看起來有朝氣一點，總不能用剛剛那種死人臉見他，否則他看到病懨懨的自己會是帶她去醫院，而不是餐廳。
帶上小皮包，換好搭配服裝的鞋子，時間算得剛好，離六點還有五分鐘。言琉玥鎖上家裡大門，正巧聽見對面傳來開門聲。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齊子熙的臉上也露出驚訝，卻很快就收回詫異的目光，換上一張凍死人的冰塊臉。
兩人凝視著對方，不發一語，尷尬地僵持著，氣氛詭異。
言琉玥本來還想跟他打聲招呼，在看到他瞬間籠罩的冷漠后，一股悶氣湧上，收回想低頭示好的心，扭頭就走。
「你真的要去？」齊子熙悶悶地開口，明顯心情不佳。
那天是他太衝動，言琉玥也有她交友的權利，但是一想到她當時為了林見暘不惜和他翻臉，他就惱怒。
仔細想過之後，他很後悔自己因一時憤怒，讓兩人的關係降到冰點，他不想和她冷戰，卻怎麼也拉不下臉道歉。
現在看到她將自己打扮得像個戀愛中的女人準備和心上人去約會，他又忍不住醋勁大發。
他自認已經做得夠明顯了，難道她真的不曉得他對她的心意？一絲一毫都感覺不到？